第114章 我信你（3）
整形醫院後院草坪上，鹿小朵幾個人一起坐在草地上閑聊。
明天就要做手術了，王思聰患得患失的心情愈加濃重。裘正果和鹿小朵都看出她的憂慮，所以特地帶她出來，在外麵透透氣，聊聊天，散散心。夏時雨神醫有言：放鬆心情，是有效的治療手段之一。
王思聰臉上蒙著一張紗巾，隻露出水靈靈的眼睛，明顯心事重重。裘正果看看她，特意將話題拉扯開。
“陽光不錯，如果能去爬山就好了。”裘正果眯著眼睛，斜倚在草地上，太陽已經西斜，曬在身上，還挺舒服。
王思聰一臉向往，“爬山……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想去哪就去哪……”
“隻要你想，就可以。”夏時雨的聲音突兀響起。
幾人轉頭，夏時雨正走過來，一身白大褂，陽光撒在他的身上，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一般。
見王思聰如看神祗般，裘正果有點酸溜溜，“夏時雨，你這出場率有點高啊，怎麽整天在我們周圍晃悠。”
夏時雨不由好笑，“這是我工作的醫院，我不在這兒晃悠去哪兒晃悠？”
說著，還一撩白大褂，瀟灑地在裘正果身邊坐下。
王思聰瞪了裘正果一眼，嗔道：“裘正果，你能對夏醫生客氣一點嗎？”
裘正果訕訕低聲，“我是說，診室裏呆著比較涼快。”
看出了裘正果的小心思，鹿小朵嗬嗬笑起來。不過她也感到奇怪，不由探過頭來，“哎，夏時雨醫生，上班時間，你很空嗎？怎麽還坐下了？”
“跟你沒關係，我來關心我的患者。”夏時雨瞟她一眼，這丫頭真是，看到他出現很不樂意怎麽地。見鹿小朵被自己哽了一下，不由心情大好。
王思聰不由感激，“夏時雨，其實不用……你去忙吧。”
夏時雨對待患者可就無限耐心了，他微笑道，“沒什麽事要忙，這個月就隻有你一個患者，所以有大量的時間和患者溝通溝通。”
鹿小朵在旁邊吐吐舌頭做怪樣。
夏時雨忍著不去看她，認真對王思聰道：“對於手術和術後恢複，有一項，是比手術本身都重要的，你知道是什麽嗎？”
“是什麽？”王思聰關切地問。鹿小朵也放下與夏時雨的“恩怨”，側過身子來聽。
“是心。你的意誌力。我認識一個女人，全身百分之七十燒傷，接受植皮手術十幾次。在這個過程中，她不止爬山，帆船，潛水都玩。”
“這麽厲害？”王思聰喃喃。
夏時雨點頭，“你知道她剛可以握筆的時候做了一件什麽事嗎？”
鹿小朵好奇：“什麽？”
“她問我要了一支筆和一張紙。”說著，夏時雨從口袋裏拿出筆和紙，在紙上“唰唰”寫上幾個英文：“To Do List”。
“To do list？”王思聰湊過頭喃喃念道。
“對。她當時寫下了所有能驅動她活下去的事情。她寫了衝浪，寫了攀岩，寫了一個人穿越非洲，寫了要找到一個愛她這幅殘缺模樣的人。一開始她大概花了七八年吧，去完成手術和複健。到今年為止，她當年寫下的幾乎全部完成。我喜歡極限運動，也是受她的影響。”
夏時雨說的時候，一臉崇敬。
王思聰不禁動容。
夏時雨又在紙上寫下幾個英文字母：“yolo”。
王思聰不懂，“這又是什麽？”
“這是我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努力複健，又這麽樂觀勇敢地期待和嚐試新事物的時候，她告訴我的答案。”夏時雨雙手抱臂。
鹿小朵和裘正果聞言，也一起湊過來看。兩人都不明白這幾個英文字母是什麽意思。
“You only live once。你的人生隻有一次。”夏時雨看著她的眼睛，慢慢說道。
這句話如黃鍾大呂，王思聰一時心頭大震。她從夏時雨手中扯過紙筆，開始振奮地列起自己的清單。
裘正果忍著酸意，看了夏時雨一眼。這家夥是有那麽兩下，就衝著夏時雨這麽盡心鼓勵王思聰，他決定不再“排擠”夏時雨。
鹿小朵感歎，果然，每個名醫的背後，都滲透著醫術和口才。她算是看出來了，夏神醫平日不太喜歡心靈雞湯——但如果他雞湯起來，能把雞激勵得主動往湯鍋裏跳。
待到太陽下山，幾人說笑著返回病房。王思聰一改之前的頹廢，歡聲笑語，眾人皆是欣慰。剛走到病房走廊，隻見一頎長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顯然等了不少時間。
鹿小朵飛奔過去，“師父！你怎麽會來！”
看著鹿小朵的喜笑顏開，夏時雨一臉嫌棄。
任驚鴻溫和的目光在鹿小朵身上略停頓，然後看向王思聰，“檢查情況不錯吧？”
“那肯定啊，你不看是誰出手？”夏時雨笑著大步向前，將手搭在驚鴻的肩上，“你們亞信轉來的病人，我哪敢怠慢呀，再不濟，也要看在你的麵子上嘛。”
任驚鴻一貫波瀾不興的臉上，也露出笑意。
“哦，對了驚鴻哥，你上次打電話給我，是有事找我嗎？”夏時雨想起上次任驚鴻電話中說起要找自己聊聊。
哦，是夏院長要他和時雨談談，免得時雨上了鹿小朵的“當”。任驚鴻看看夏時雨，又看看他身邊的鹿小朵，頓了一頓。
“哦，就是想跟你聊聊，沒什麽事。以後再說。”任驚鴻說罷，轉向王思聰，“你快去休息，明天有個好狀態。”
王思聰乖巧地點頭：“任老師再見。”
看著王思聰進了病房，裘正果緊隨其後，任驚鴻衝夏時雨和鹿小朵點點頭，“我就是來看看，你們忙，我先走了。”
“師父，就走啊？”
鹿小朵有點不舍，想跟著送他到門口，夏時雨仿佛無意識般，將手肘擱在鹿小朵肩上，笑著與任驚鴻揮手。
任驚鴻看看站在一起的兩人，微微一笑，衝他們擺擺手，轉身離開。
“行了，人早走了！”夏時雨伸手在鹿小朵麵前晃了一晃。
鹿小朵白了他一眼，幹嘛拉著她不讓她送送師父？她一轉身，走進王思聰病房。
夏時雨衝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雙手插兜，往自己的辦公室而去。
暮去朝來，一夜忽忽而過。
上午九點，王思聰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外，鹿小朵、裘正果在外麵來回踱步。思聰媽媽孟麗雲靜靜坐在輪椅上，神色凝重。
夏時雨和冷輝一前一後，往手術室走來。
鹿小朵跳起來，上前拉住夏時雨，眼裏滿滿的拜托。
“夏時雨，這次手術對思聰來說太重要了，她那麽漂亮，那麽在乎自己的顏值，請你一定要好好幫她，一定一定，好嗎？”
夏時雨看了鹿小朵一眼，握住她的肩膀，鄭重道：“平常我都會跟患者家屬說我一定盡力，但這次，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成功。”
鹿小朵看著夏時雨，這樣的夏時雨真讓人信賴！小朵眼中充滿感動感激與崇敬之情，她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信你！”
兩人對視，夏時雨的眼中透著溫暖的光，他對鹿小朵點點頭，走進手術室。
冷輝走過來，對三人道，“你們可以去觀察室，那邊可以看到手術的全部過程。”
鹿小朵連連搖頭，“不行……看別人可以，看思聰……我怕我一激動就……收不住了。”
孟麗雲也搖頭，表示不敢看。
“那行，你們就在外麵等消息吧。”冷輝理解地笑笑。
手術室內，王思聰趴在病床上。
夏時雨已換好全副手術服，走到病床邊，“放鬆，別緊張。”
王思聰盡管忐忑，還是配合地點點頭。
“好，開始吧。”夏時雨指示。
護士給王思聰鋪上綠色的手術鋪單，剪開王思聰褲子，並開始打點滴。副手同時安裝手術刀片，調節旋鈕。
夏時雨指點，“注意滾軸和刀片的距離，調整到取皮的最佳厚度。”
副手點頭，固定旋鈕，夏時雨用筆在皮膚上畫出大概大小。
副手把刀遞給時雨，夏時雨接過刀塗抹液體石蠟，在王思聰裸|露的一小片臀部皮膚上也塗上石蠟。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刀壓在皮膚上，調整刀片和皮膚表麵呈40度角，慢慢調整到20度角。幅度微小地前後移動，取下計劃好大小的皮片。
“好，移動到補皮區。”
手術室內進行得有條不紊，手術室外，劉曉曉、陳嘉琪等人也已趕來。等候的眾人都有些坐立不安。裘正果不停地來回踱步。
鹿小朵忍不住開口，“你能不能安靜會兒啊。”
“就是，晃來晃去的，晃得我頭都暈了。”劉曉曉附和。
裘正果歎氣，“我擔心啊。”
劉曉曉故意嘲笑他：“擔心什麽？怕思聰整得更美不要你是吧？”
裘正果頭一扭，“膚淺。”
鹿小朵接上，“我知道正果在擔心什麽。是怕手術失敗。”
“呸呸呸！”裘正果連連“呸”了三聲，表示童言無忌，神佛別聽岔了，然後才來指責鹿小朵，“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我想都沒敢想那兩個字，如果那樣，思聰還怎麽活得下去？我怎麽活得下去？”
鹿小朵捂著嘴，平生頭一次，誠懇地接受了裘正果的批評。
手術室內，夏時雨神情極為專注。他小心翼翼地把皮膚移植到麵部，彈紗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