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賒 賒酒月無涯
“呃……這個嘛……”
還從來沒有人跟月無涯說這樣的話，一時間，月無涯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甚至他都忘了自己是府君，根本沒必要對一個“凡人”如此客氣。
“自然是本府君路過，覺得你這酒還有些味道，特地來嚐嚐！”
月無涯看上去濃眉大眼憨態可掬，其實他屬於典型的大智若愚，喜歡裝傻。
他不會跟一個“凡人”解釋那麽多，更不可能吐露自己是要前往虛無界域，去尋“昭公子”的麻煩。
落梧桐又不傻，豈能看不出月無涯言辭中的古怪。隻不過落梧桐身為賒香人，不能壞了香門規矩。
“不愧是月府君，眼光的確獨到。既然府君能看中我萬事恒通的美酒，那是萬事恒通的榮幸，就打個九折好了，需要多少全憑府君意願……”
落梧桐先聲奪人，倒也不怕府君會硬搶。略作停頓，落梧桐盯著大汗淋漓的月無涯，補充道：“隻是……在下觀府君汗流浹背，全身上下無存物之處，這……”
落梧桐不愧是妱兒的師兄，同樣深得孟璿璣真傳，既表現的十分謙卑，又顯得自己不那麽吝嗇，還要暗示月無涯身上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換酒。
月無涯一拍額頭，汗水順著指縫流下。站在他對麵的落梧桐，儼然一副“不會白給”的架勢。
“我出來的太著急，隨身物品平時都由月奴代為保管……這樣吧，不如我且嚐嚐，一會兒月奴將東西送來，你看中什麽隨便挑！”
月無涯同樣耍著小聰明，表麵上一副讓落梧桐占便宜的樣子。等到他用這美酒解了燃眉之渴，就不信這會些皮毛法術的凡人，還能追得上自己？
月無涯心裏越想越得意，根本不在乎“虛無界域”會有落梧桐這樣的凡人。在他看來，落梧桐多半就是為某位界主跑腿的。
“若你實在不放心，本府君不介意與你同行，這樣也能省去諸多麻煩！”月無涯見落梧桐有所遲疑，繼續說道。
此時月無涯在心裏盤算：隻要這小子敢答應，本府君不但能喝到酒，還能在避免問路的情況下見到界主。一旦見到界主，那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怎麽樣？本府君說話算話，難道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月無涯又咽了咽口水，實在不願繼續耗在這太陽底下。低聲喃喃自語：“奇怪，虛無界域有太陽？我怎麽記得是雲棺。”
落梧桐隻聽到幾個模糊的字眼，已大概猜出月無涯將要去的地方。
他去過虛無界域，而且還知道自己師傅孟璿璣也去過。但落梧桐並不知道，此刻他最想見的妱兒，早已不在玉皇城。
“承蒙府君抬舉！如若府君不嫌棄，這幾輛蹄獸車隨便挑選，權當這酒水，是在下賒給府君的……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身為賒香人，落梧桐遠比妱兒更稱職。甚至有時候也會像現在這樣，把一些和香緣毫無關係的東西“賒”出去。
他並不是想在未來的某一天把這些東西再收回，而是已經習慣了以賒香人的身份等待，等待緣分再臨，春暖花開。
月無涯自以為計謀得逞，盡量緩慢地消失在原地，再出現已經坐在其中一輛車裏，取下酒壇上的封泥，咕咚咕咚暢飲起來。
這些酒，都是些美人莊出產的花酒，和妱兒自己用千緣果釀出來的自然比不了。隻不過這些酒也都帶著一絲香氣，才能吸引到月無涯。
落梧桐轉身回到頭車上，領頭的妖獸再次嘶吼一聲，車隊重新向玉皇城的方向疾行。
鳳棲自始至終沒有出現在月無涯眼前，而且落梧桐特意用一縷氣息掩蓋住鳳棲自身的氣息，不讓月無涯察覺出異樣。
見落梧桐再次回到車上，鳳棲還像個少女一樣，就要起身相迎。
“沒想到是月門四府君之一的月無涯，他怎麽會在這裏？”鳳棲道。
“照他所說，是為借酒解渴。”落梧桐一邊說著，一邊在周圍布下結界，以防他和鳳棲說的話被聽見。
“以公子之聰慧，莫非信以為真！”鳳棲自己都覺得事出反常，她不相信落梧桐看不出端倪。
落梧桐沒有立即回答，重新坐下之後取出玉劍挽著劍花。
“他要喝酒，我便賒與他就是……我一個賒香人，寧可與人結緣，不能與人結怨。”
聽到這番話，鳳棲反倒放心不少。自打她被落梧桐救醒的那一刻起，自己就選擇了無條件相信這個人。
落梧桐讓她生，她一定會活的精彩。落梧桐讓她死，她會毫不猶豫了結自己。
隻是時間一久，鳳棲心裏難免會多出一些奇怪的東西，拿的起，放不下。
“鳳棲出生自鬼門，本不該現身人間。若是我鬼族身份被月無涯發現，一定會連累公子……公子還是隻身前往玉……”
鳳棲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落梧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衝自己微笑。
頓時，鳳棲的臉迅速變得通紅，似乎連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落梧桐見狀，沒好氣地調笑著說道：“喂，我的鳳主事，一把年紀了，不要總把自己裝的這麽清純嘛……真要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要把你怎樣。”
“公子說，說笑了……”鳳棲顯得語無倫次，那個平日裏強勢的鳳主事，在落梧桐麵前乖巧的像隻小雞兒。
說歸說，鬧歸鬧。
落梧桐一直以來都將鳳棲視為家人，發自內心的同情，但絕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
世間最遠的距離，正如鳳棲和落梧桐這樣，明明一個有情，另一個卻隻會無意。
此時落梧桐的腦子裏，想的都是那個不怎麽漂亮，甚至有點蠢萌的傻妱兒。
幾年未見，她還是那個半吊子賒香人麽？如果就這樣出現在她麵前，她還會不會捂著自己眼睛，叫一聲師兄……
不知不覺間，落梧桐有些走神。
等他清醒一點的時候，就看見鳳棲伸右手在他眼前晃悠。
“公子？公……子……”
“嗯？怎麽了傻妱？”
“傻妱”是落梧桐對妱兒慣用的稱呼，此刻卻脫口而出。
等到落梧桐意識到自己有白日做夢的時候，就看見鳳棲一臉羨慕地看著自己。
“唉～雖然鳳棲的名字是公子所取，但是聽上去，跟你口中的傻妱完全不能比嘛……”
“是麽？我可是知道你的真名，要不要當著你的麵，溫聲細語地念出來？”
鳳棲頓時像被抓到小辮子，一連哀求著說了七個“不要”，這才讓落梧桐滿意。
至於鳳棲的真名是什麽，二人心照不宣。那是鳳棲心裏的傷疤，也是她無法遺忘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