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賒 鳳凰做麻雀
……
就在妱兒和香如玉一同回到涅盤之時。
遠在天外的玉山竟然泛起濃濃玉氣。
許許多多類似於“人間”的塵世，盡數被氤氳之氣籠罩。
但凡是浸沒在氤氳之氣裏的建木，十分默契地悄悄開出白花。
等到幾息之後，玉氣又像雲一樣被“人為”吹散。玉山猶如天外的天空之鏡，顯露出它原本的模樣。
亭台樓閣聳立在玉山一側，經年不化的積雪晶瑩如玉，散落在整個山巔。
玉山三麵長滿了大小不一的建木，馥鬱的芬芳並不會因為玉山自身的氣息而減少。
反倒是那些亭台樓閣之間，極少能看見來往的身影。
一襲霓虹出現在雀台上，靜靜地端詳著玉山周圍的無邊火海。
正在發呆的人影似沒有注意到極遠處，火海的一個“涅盤”上，妱兒那飽含複雜的目光漸漸消失。
忽然之間。
羽麵女子著有些清冷的玉山之景，漠然開口。
“鳳棲被玉山禁足在此無數年，百世涅盤，也未曾見過歸鳥重現……
玉山曾說：玉山歸鳥之日便還我自由之身。時至今日鳳棲才意識到，是玉山太過無情！”
她正說著。
身穿白衣的男子走到她身邊，赫然正是落梧桐。
“相信他們已經看到了遠在天外的玉山，至於麻雀是變成鳳凰，還是歸鳥，都已不是你所能決定的事情了。”
青蘿幔帳，迎著玉氣發出瑟瑟聲響。
空蕩蕩的雀台上，似乎隻有鳳棲和落梧桐，如同一主一仆。
細看之下，他們的眉心都烙印著極為相似的天紋。
天紋狀若玉山，色如琉璃，時而有光暈閃過，令二人那卓爾不凡的容顏上多出一抹“春光”。
隻是。
無論是鳳棲還是落梧桐，眸中神色都是萬年如一。
望著玉山周圍的美景，他們再也生不出絲毫賞心悅目的感覺。
甚至他們之間的對白也僅僅是重複著相似的幾句。
鳳棲轉身之際，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公子……明知這裏隻有我們兩人，還非要分出個彼此。”
“您貴為鳳主，落梧桐怎敢違背山主，與您平起平坐？”
“玉山鳳主不隻一位，自然是小心為妙。至於梧桐的心思，您知道就好.……”
“若非百世之後遇見公子，鳳棲當真覺得世間無趣。”
“如今，我不是就在這裏麽？”
“.……”
鳳棲聞言笑出了聲，笑聲中帶著些狂放不羈。
數十萬年積壓在心中的怨氣，似乎要在這一刻暴發而出。
“嗬嗬……鳳主麽？難道不是一個守著孤獨，隻為給玉山做陪襯的玩偶嗎？”
鳳棲說這句話時，顯然心中動了真性情。眉心那玉山一樣的天紋霎時琉璃閃爍，如同禁錮她靈魂的桎梏，令她痛不欲生。
落梧桐仍然冷漠地看著這一切，儼然已經習慣。
“都這麽久了，難道您還要繼續違抗玉山？”
鳳棲捂著胸口，呼吸急促。前一刻還麵泛紅光，此時已經臉色煞白。
隻是一個瞬間，縈繞在她周身的神力和玉氣，就被抽走很多。
背靠著玉石緩緩坐下，鳳棲略顯狼狽地蜷縮在那裏。雙臂抱著膝蓋，將頭埋在紅衣腫。
一陣嗚咽之後，鳳棲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自幼喜歡鳳凰，仰慕玉山，父親為我改名鳳棲。
初見玉山之時，她得知此事，將我變成鳳凰，成為鳳主，自此我成為了無數鳥兒羨慕的鳳……
沒想到百世之後，我成為鬼族少女，遇見身為賒香人的公子時，還是得名鳳棲。”
正說話的鳳棲突然抬頭緊盯著落梧桐，淚水打濕紅裙，又在臉上花成一片。
唯獨眼底的堅定和痛惡，不曾被淚水滌去。
“你以為我願意守著長生，活的還不如一隻麻雀麽？”
一句話如針刺，犀利地紮進了落梧桐的心裏。
盡管落梧桐在玉山陪著鳳棲，但他也有想去的地方，有想見的人，有想去嚐試的事。
然而如今職責在身，他斷然不能違背“玉山”，輕易離開。
“你會不會一直認為，我是為了奉承玉山之命，討好山主，這才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裏監視你？”
“……”
鳳棲明顯一愣，呆呆地看著落梧桐似有似無的笑容。
這還是這些日子以來，她第一次聽到落梧桐說出這樣的言語。
她的確以為眼前的落梧桐，就是奉了玉山旨意“看守”自己。
恰在這時。
落梧桐的雙手在胸前翻轉，嘴裏無聲默念著什麽法訣。
頓時一層淡淡的青芒，如冰似霜般覆蓋在他身上。
當落梧桐攤開手掌之時，右手以指劍點在自己眉心的天紋上。
緊接著。
奇妙的一幕發生在鳳棲麵前。
隻見落梧桐的身體定在原地不動，溢散在周圍的玉氣都被吸收一空。
一隻僅有鳳棲手掌大小的小麻雀，如靈魂一樣從落梧桐的胸口飛出。
它就這樣憑空飛到鳳棲麵前，用一對漆黑的眸子與鳳棲對視。
“閉上眼睛，相信我。”
“嗯……”
回過神的鳳棲迅速打量一番周圍，抱著破罐破摔的心態，緊緊閉上眼睛。
即便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她都想打破自己作為“鳳凰”的處境。畢竟百世之前，她還不是鳳。
沒過多久。
鳳棲就感覺到眉心傳來一陣溫潤。
再次睜開眼睛時，以香凝魂成麻雀的落梧桐與她四目相對。
“鳳棲，我們這樣說話，就不會輕易被玉山聽見了！
況且鳳主如此之多，他不一定隻盯著你的……”
鳳棲尚未明白發生了什麽，扭頭看向窗腳的刹那，卻見自己的身體斜靠在落梧桐肩上。有鼻息，有脈動，有心跳。
甚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獨屬於每一位鳳主的玉氣。
“這……是什麽神通？我分明能感覺到，坐在那裏的自己一切如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鳳棲自己都有些激動。
可當她想要轉動眼睛，看向自己周圍的時候，卻發現無論如何都行不通。
凝香成麻雀的落梧桐，眨巴著那一對大而明亮的黑眼睛。
“笨……這可不是什麽神通。隻是借用香門手法，巧妙利用一下此地的玉氣而已。
能讓自己的一縷意識，凝香成為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