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賒 逢秋事必多
西香之地,瀘城。
街市燈火如晝,熱鬧非凡。此地的百姓,正在為先前籠罩一城的火雲散去而慶賀。
因為美人莊和萬事恒通的關係,瀘城是人間唯一一座遠離“瘟疫”的地方。
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兩個人影穿梭其中。
公子模樣的青年,道骨仙風,儀表堂堂。
一身金縷玉衣,衣繡祥雲,胸前那幾隻仙鶴活靈活現。
青年名叫白淨秋,現如今道門首席弟子。
然而過往之人,卻好似對他視若無睹。甚至偶爾迎麵來人,也會徑直從他身上穿過。
在白淨秋身後,還跟著一位姑娘,年紀並不大。
姑娘一襲白裙,紮著雙馬尾,臉蛋生的頗為俊俏,細看之下有幾分魅惑之感。
此時她左手抱著一柄劍,右手正拿著糖人,滿眼新奇。
她是白淨夏,與白淨秋皆師出道門。
和她身前那位公子不同,白淨夏遇到迎麵而來的人,都會飛快地閃身,化作一道白色狐光,緊跟在白淨秋身後。
“師兄!你別走那麽快嘛,難得出來一趟,總要挑些東西帶回道門!”
“你這小師妹,又在動什麽歪腦筋?閏月的人間不比以往,就算月門中人都不會輕易出來,還是盡快找到賒香人才好。”
“都怪那片火雲……師兄你說,那火雲會不會是賒香人所留?”
“你平日的聰明勁兒,怎麽不用在修行上?那火雲來之突然,去之迅捷,沒有絲毫靈氣,又如何是賒香人所留!”
“略~就你厲害,行了吧。”
“你呀……沒有一點身為‘道靈’的自覺,或許此次就不該帶你出來。”
“我可是有使命在身!”
“.……”
被白淨秋稱為小師妹的白淨夏,瞬間嘟噥著嘴,將那柄看似並不普通的劍,緊緊抱在懷裏。
走在白淨夏前麵的白淨秋突然停住腳步,她一頭撞在他背上,手裏的糖人也不小心粘在了金縷玉衣上。
白淨夏吐著舌頭,小心翼翼地想要將其拿下來,卻看到白淨秋攤開右手,似乎在向自己要劍。
“不給!”
“快拿來!”
“這劍若給了師兄,師兄一定會把我留在這裏,獨自去尋賒香人……”
“你看看四周!”
白淨夏這才向兩側張望,剛才還像鬧市一樣的街上,此刻安靜的有些詭異。
甚至沿街叫賣的小販,以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保持著上一刻的姿勢,僵在原地。
白淨夏連忙將劍遞給白淨秋,仍然無所畏懼地戳了戳旁人的臉頰。
“師兄!這是什麽術法?”
“……”
白淨秋倒也顯得並不慌張,作為道門中出類拔萃的存在,麵對這般場景倒也淡定從容。
“這不是術法……”
話音剛落,遠處的人群中有數道身影沿街飛奔,速度之快,如魚在水。
白淨秋沒有拔劍,而是右手並做指劍劃過眼眉,靈光在眼中不停閃爍。
在看向那些身影時,白淨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他眸中清晰可見,迅速“逃”出城外的數十道身影,都被濃鬱的凶煞之氣纏繞。
分明不是鬼,卻有著鬼魅一樣的速度。
酷似行屍走肉,空氣中又飄蕩著血腥味。
白淨秋收手之際,眼中靈光隱去。
“奇怪……雖然不知道它們是什麽東西,但從它們身上,根本感受不到靈力。非妖非魔,又靠什麽行動?”
“哪還有什麽閑功夫奇怪!師兄若跟賒香人一樣懶得除妖降魔,大可將你手中的‘卻邪’借我。”
白淨秋回眸,衝著白淨夏略有深意地一笑,頓時化作一道白光飛往城外。
白淨夏有些氣急敗壞,可當看到糖人依舊粘在金縷玉衣上時,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隨即突然一躍,化作一隻靈氣繚繞的白狼,飛入空中。
不到一息時間。
白狼便追上了白淨秋。
白淨秋單手持劍,周圍躺著幾具麵目猙獰的屍體。
屍體上沒有劍痕,顯然白淨秋沒有動用他手中的“卻邪”。
陣陣腐臭的味道撲麵而來,白淨秋也忍不住捏住鼻子,冷冷盯著數十裏外。
就算白淨秋不說,白狼也知道這些人的死,定然與那“瘟疫”有關。
白狼索性蹲坐在樹梢上,刻意跟白淨秋保持距離。
“師兄,注意到了嗎?”
“如此大的動靜,連你這疏於修行的靈狼都能看見,師兄我又不瞎!”
因為捏著鼻子,白淨秋說起話來顯得陰陽怪氣。
反倒是白淨夏所化的白狼,揚起鼻子輕輕嗅著,兩眼似有靈光。
“師兄,我們還是別去了。前方氣息混雜,儼然是大凶之處,不如我們一路向東。”
“師兄這還是頭一回聽小師妹你這樣說!就衝我們是玄真祖師之徒,前方的龍潭虎穴我們也得走一遭!道門之人,就應該斬妖除魔!你可不能學賒香人!”
話落。
白淨秋直接飛上枝頭,一把抓起白狼的皮毛,飛向數十裏外的小鎮。
一路上。
無論漆黑的樹林裏,還是蜿蜒的小路上,都能看到窸窸窣窣的影子,蜂擁向小鎮,似乎那裏有什麽極為吸引它們的東西。
“我未曾去過鬼門,奈何如今的人間,恐怕與之相比相差無幾……”
白淨秋正說著,眼前一座不算很高的山上,一株參天月桑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裏,怎麽會有月桑“盛開”?
再看那奪目的流光,已然將整個山頂染成星彩。
片片桑葉飄落,竟讓白淨秋不知不覺沉醉其中。
猛然之間,手臂傳來一陣劇痛。白狼張嘴咬在白淨秋手腕上,這才讓他回過神。
緩緩落在離山頂數十步之外,白淨秋鬆開手中的白狼。
此時,作為道門當中的翹楚,他又豈能看不出眼前這株月桑,乃月族之人所化。
白狼變回白淨夏模樣,亦步亦趨地跟在白淨秋身後。
卻聽到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叮囑“小心”。
白淨秋衝著麵前的月桑微微施禮,正欲開口之時,月桑後傳來白澤的聲音。
“不知二位前來,可是為了這些已死之物?”
白淨秋這才側目看去。
粗壯的月桑之後,還有一個“人”筆直地站在那裏,不是白澤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