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第327賒 情淺香緣深

  妱兒扭頭看向白燕彌留的方向，時空頓時再變。


  一隻似曾相識的歸燕呆呆地落在一處石盤上，仰頭望著玉樹的方向。


  歸燕一直待在原地，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會飛，仿若在它意識中自己就是一株無法動彈的“歸燕樹”。


  它不知妱兒的存在，更不知道妱兒一直注視著自己。


  歸燕那一雙淡青色的眸子，白天隻能望著玉樹發發呆，夜晚對著漫天觸手可得的星辰自己跟自己說話。


  “玉樹啊玉樹，請您告訴我，怎樣才能長得像您一樣高大？”


  玉樹沒有回音，因為歸燕距離太遠，而且極不起眼。


  “玉樹啊玉樹，請您告訴我，神界還有沒有其他像我一樣的歸燕，為何我感覺自己如此孤單……”


  玉樹沒有回音，因為神界的神族都無法與玉樹溝通，何況它隻是一棵普通的歸燕。


  “玉樹啊玉樹，請您告訴我，如何才能離開這裏，哪怕不在神界也好。”


  玉樹依然沒有回音，歸燕心灰意冷。


  它不明白，就算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為何也不能選擇自己出生的地方。


  它不明白，即便不能選擇出生的地方，為何也沒有其他歸燕生長在附近。


  孤獨和空虛，成了歸燕最大的賭注。守望和囈語，成了歸燕最近的沃土。


  它就這麽一天天慢慢長大，每天都重複著相同的話，看著萬年如一的風景，無所事事。


  突然有一天。


  一隻歸燕從未見過的鳥，拖著十色霞光從它眼前飛過。


  那是一隻有著五彩斑斕羽毛，足以令神界許多神獸都退避三舍的神鳥。


  歸燕叫不出它的名字，因為在它有限的認知裏，神界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神鳥。


  神鳥在的速度極快，似乎在周圍找尋著什麽。


  而在神鳥身後，無數隻千奇百怪大小不一的鳥兒，爭相追逐著，都怕飛得太慢，無法一睹神鳥風采。


  大一些的鳥兒飛得快，也會被神鳥落下很遠。


  這一幕妱兒並不陌生。


  可如今再見，不論是她眼中的鳳凰，還是追逐在鳳凰之後的鳥兒，全都在眨眼功夫變成了白色的燕雀。


  若與當初的麻雀相比，鳳凰也僅僅是體型稍稍大了一些而已。


  稍微小一些的鳥兒緊跟在中間，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而那些更小的鳥，隻能落在最後，在其他鳥兒留下的亂流中艱難翻飛。


  鳳凰已經飛過去有幾天時間了，天上的鳥兒依然成群結隊，樂此不疲，成為了神界一道最美的風景。


  歸燕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這麽多鳥兒從它眼前飛過，突然覺得做一棵歸燕也沒什麽不好。


  這樣的景色又持續了數日，才漸漸有所改變。


  大一些的鳥兒早就追著鳳凰而去，略小一些的也差不多都飛走了，隻剩一些小到看不見的，還在朝著鳳凰離開的方向在天空掙紮。


  稀稀拉拉，稀稀拉拉……這是歸燕此時唯一的感想。


  它不明白，同樣是神界的鳥兒，為何它們都要如此拚命，隻為看那鳳凰一眼。


  歸燕終究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鳥兒，似乎怎麽想也想不通。


  天上的鳥兒越來越少，地上鳥兒的屍體卻多了起來。


  歸燕知道，它們大多都是累死的，還有少數是為了爭搶靠前的位置，相互爭鬥而死。


  “傻不傻？像我一樣做個隻在風中安靜的美男子，不好麽？”


  歸燕似乎忘了它曾經的孤獨，以一種獨特的優越感，嘲諷著這些不知所謂的鳥兒。


  又是幾天過去，天上的星辰都換了幾波，鳥兒基本看不見蹤影。


  歸燕又回到了往常的日子，看著同樣的景色，重複著萬年如一的孤獨。


  可就在這個時候，它發現不遠處的天空中，一個比螞蟻還小的“灰點”，正奮力撲騰著翅膀，頂著神界靈氣形成的颶風向前飛著。


  歸燕仔細看了半天，才發現灰色的小點是一隻小小小小鳥兒，小到在這神界都叫不出名字。


  “喂……喂……快放棄吧，它都已經飛走很久了，像你現在這樣，永遠也追不上！”


  歸燕沒有忘記喊話嘲諷，可是它心裏不知為何，卻不希望這個小不點就這麽放棄。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歸燕希望自己也會像鳥兒一樣飛，那該多好。


  迎著颶風的小不點似乎聽不到歸燕喊話，仍然倔強地掙紮著。


  半天時間，歸燕一直盯著天上的小不點。然而神界的靈氣就像故意跟小不點作對，一直攔著它的去路。


  它進一尺，神界的靈氣就吹得它退後一尺。它進一寸，又會被吹得退後兩寸。


  歸燕注視的久了，總覺得小不點不是在跟自己抗爭，更像是與“天”相持，與命運相搏。


  它同樣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不能天生就擁有華麗的羽毛和強健的翅膀。


  它同樣無法選擇自己出生的地方，身邊沒有同甘共苦的夥伴。


  然而歸燕看的越久，就越覺得它跟自己有很多相似之處。


  它甚至不明白，自己心裏為何會與一隻麻雀產生共鳴。


  唯一不同的，是小不點沒有向命運屈服，仍然在為自己前行。


  半天之後，小不點終於體力不支，被神界的靈氣卷向高空，然後開始輕飄飄地下落，再下落。


  隔著很遠的距離，歸燕似乎看到了它眼裏的不甘，甚至，還有淚水。


  “不！不！不！誰來幫幫它，誰來幫幫它……”


  歸燕忽然想到玉樹，可是自己萬年如一沒有任何改變，又怎麽能得到玉樹的回應。


  “誰來救救它！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歸燕情不自禁的大聲呼喊，渴望會有奇跡出現在眼前。


  這一刻，它恨自己。恨自己不思進取，恨自己萬年歲月裏，還沒辦法挪動一步。


  歸燕多麽希望，這一步能幫到“它”，可恨自己太過無力。


  突然。


  一抹十色霞光從另一邊迅速接近，那方向，正是之前那隻神鳥消失地方。


  “你……真的什麽都願意？”


  聲音悅耳宛若天籟，歸燕從來沒聽過如此動聽的聲音，不禁有些發呆。


  “願，願，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