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抱歉,我沒長眼
孩子,永遠都是父母的軟脅。
陳建海隻好打電話,跟客戶解釋一番,然後帶著兒子和老婆,驅車前往秦老師家。
他心情有些煩躁,駛車剛出社區,轟隆隆幾聲巨雷滾下,緊接著就是瓢潑大雨兜頭砸下來。
他的兒子陳小武,特別害怕打雷,一陣雷響,直往媽媽懷裏鑽,而且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出了很多痰。
柳雨淇一邊給兒子擦拭,一邊皺著眉頭嘀咕:“無論如何,都要把這病治好。”
陳建海也明白,咳嗽雖然不是什麽大病,但是卻非常尷尬。
兒子在幼兒園裏,一節課下來,都要咳痰好幾次,每次都是兩行鼻涕甩一臉,痰水掛一身。
老師都是年輕的未婚姑娘,哪個不嫌棄這些的學生?
小夥伴們更嫌棄陳小武,誰都不願意跟他一起玩兒,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鼻涕精。
陳小武被孤立了,越來越自卑,越來越自閑,不願出門,更不敢跟人說話。
陳建海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邊開車,一邊報怨,“都二十一世紀了,衛星都能送到火星了,汽車都能自動駕駛了,心髒肝腎說換就能換了,為什麽一個小小的咳嗽就治不好呢?”
陳小武聽到爸爸的報怨,非常傷心地問媽媽:“媽媽……我的咳嗽是不是治不好了?”
柳雨淇心疼得雙眼含淚,卻也不敢當著孩子的麵哭,隻能強忍著悲傷,故作輕鬆地安慰兒子:“能治好,一定能治好,今天那個神醫小哥哥說了,他能治好你的病。”
陳建海也意識到,剛才不該在兒子麵前,說那麽消極的話,“兒子,你放心,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治好你的咳嗽。”
雨越下越大,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路麵很快就出現了積水。
十幾分鍾後,車子駛進金桐街。
陳建海心裏著急,情緒也有些煩躁,車子開得飛快,很多打傘的行人,還有騎車的路人,都被他的車濺了一身水,引得很多人在後麵罵。
陳建海坐在車裏,聽不見那些人的罵聲,也沒意識到自己給別人添了那麽多的麻煩。
他心裏一直想著兒子的病,有些走神兒,行駛到十字路口的時候,差點兒撞到一名騎電動車橫穿馬路的外賣小哥。
他一個急刹車,後排的兒子和媳婦沒有係安全帶,都從座椅上滾下來了,一片狼藉。
陳建海心有餘悸,同時又怒火中燒,也不顧外麵下著大雨,打開車門探出半個腦袋,衝外賣小哥怒吼:“長沒長眼睛?這麽想找死呀?”
外賣小哥穿著雨衣,都沒有回頭看他,隻是舉手指了指對麵的信號燈。
“老公,是你闖紅燈了。”柳雨淇尷尬地提醒他。
陳建海這才抬頭注意到信號燈,確實是他錯了。
他也沒有道歉,迅速關上車窗,鬱悶地拿出煙盒,突然想到兒子也在車上,又放下了。
柳雨淇扶著兒子,重新坐好,對老公說:“前麵有一家超市,我們先去那裏買些禮品,再去秦老師家吧?”
陳建海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回了一聲:“好!”
二十多分鍾後。
他們從超市裏出來時,天也放晴了,路麵上還有一些積水。
大雨過後,空氣有點兒冷,陳小武咳嗽得更頻繁了。
秦老師的家就在附近,三分鍾就到了。
他們提著大箱小箱的禮品,敲響了一樓秦老師家的鐵門。
一位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開了門。
陳建海有些意外,沒聽說秦老師有個女兒呀?
年輕女子笑盈盈地問:“你就是陳總吧?”
陳建海木然地點點頭。
“我叫劉豔,也是秦老師的學生,快請講,秦老師正在廚房裏給你們做他的拿手菜。”劉豔說著,引領他們進入客廳。
客廳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菜肴,一看就是叫的外賣菜品,外賣小哥還坐在沙發上嗑瓜子呢!
陳建海進來環視一周,秦老師家裏的家具,除了那台50寸的電視,其他家具還都是十幾年前的樣子。
劉豔一邊給他們沏茶,一邊笑盈盈地跟他們客套:“秦老師說你們要來,太突然了,我這也沒啥好東西可以招待你們,這些茶葉,都是山裏孩子送給我的,你們別嫌棄。”
陳建海看了一圈兒,如果不是有求於人,他真的不願意在這麽破舊的地方坐下來吃飯。
泡茶用的杯子,並不是真正的茶具,而是買方便麵送的玻璃杯,做工非常粗糙。
他有些想不明白,秦老師的退休金並不少,明明可以過得非常滋潤,為啥非要過得這麽簡樸?
呃,應該說是艱苦。
放茶的木頭桌子,上麵的朱漆早就斑駁得不成樣子。
那組用幾十年的沙發,沙發套都洗得漿白,早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顏色,還舍不得買條新的換上。
還有……這外賣小哥太不講究了,送完餐怎麽還在顧客家的沙發上坐下來了?
而且還沒拿自己當外人,抓起一把瓜子悠哉悠哉地嗑著。
“呃,是不是還沒給你錢?多少錢?我給你!”陳建海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瞅著越看越不順眼兒的外賣小哥。
外賣小哥抬頭瞅了他一眼,淡漠地說了一句:“你錢包裏的這點兒錢,不夠!”
陳建海聽了,非常不爽,正想開懟,卻被媳婦給攔住了。
柳雨淇尷尬地介紹:“老公,這位就是天才神醫,司寒。”
陳建海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神醫?
外賣小哥?
還這麽年輕?
陳建海難以置信地嘀咕一句:“我沒聽錯吧?”
劉豔沏好茶,接了一句:“你沒聽錯,昨天我也跟你一樣有點兒難以置信,但是我現在已經是司寒的資深迷妹……迷姐哈哈,迷姐。”
劉豔性格開朗,想活躍一下有些尷尬的氣氛。
這時,秦老師也從廚房裏出來了,“我向你保證,他真的是神醫,名副其實的天才神醫。”
陳建海聽了,趕緊擠出一張虛假的笑臉,拿出一包華子,抽出一根遞上去:“兄弟,抱歉,我誤會了,希望你別介意,如果能治好我兒子的咳嗽,絕對不會虧待你。”
司寒沒有接他的煙,隻是淡漠地說了一句:“抱歉,我已經沒法看診了,因為我沒長眼睛。”
咦?
陳建海的腦瓜子轉了半天,才品出味兒,在十字路口罵的那個外賣小哥,就是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