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及笈3
那個躺在他懷裏朝他咿咿呀呀吐口水的小嬰孩兒長大了。 鹿知山心裏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和驕傲。 當然若是沒有忠遠侯府家的那檔子事兒,他會更加高興,不過應該也過不了多久,忠遠侯府這檔子事兒就會了結,即便沒有這個道士,他也有的是法子。 桌上擺著四菜一湯,茄盒、水晶豬蹄、炒青筍、龍井蝦仁,還有一道荷葉羹,鹿知山讓宋福下去,他靠著個窗子,自斟自酌起來。 他以前是好喝酒的,軍營裏也都是能喝的,他最喜歡和一眾將士對月暢談,躊躇滿誌、熱血飛揚。 隻是從順化那死人堆裏被抬出來之後,他就再沒喝過酒,飲酒需逢知己,也要有個好心情,而如今這兩樣他都沒有,但是今天他卻忽然很想喝一杯。 滾熱的女兒紅從他的喉管一路向下,四肢百骸,從骨頭到腳都充斥著溫暖舒坦,鹿知山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有些入神。 十四年前北狄的那個冬夜,比現在要冷得多,在滴水成冰的北狄哪怕一丁點兒的溫暖都會讓人格外留戀,比如說皇姑的眼淚,還有那小嬰孩兒躺在他手上的重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年經曆的苦難和血腥太多太多,他實在珍重那股子溫暖。 穆南枝進來的時候,就看著男人臨窗把盞的畫麵,隻見他一頭烏發如瀑,直墜腰間,一身月牙白斜襟錦緞長袍,沒係腰帶,顯得很是慵懶隨意,穆南枝忽然想起那年初一她過來拜年的時候,鹿知山靠在軟塌上熟睡的場景。 這個男人真的很特別,相貌不是一等一的好看,但是這一身的氣質卻怎麽都讓人挪不開眼,有點孤寂,有點閑適,有點滄桑,還有點兒深沉。 穆南枝看著男人將手中的白玉杯送到嘴前,她的眼睛不受控製地盯著男人那微啟的嘴唇、滾動的喉結,還有那一小截露出來的鎖骨,她覺得自己的喉嚨癢癢的,身子暖暖的,似乎喝下那杯酒的人不是男人而是她自己。 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明明隻是這麽隨意地喝了一杯酒,卻偏偏舉手投足皆成畫。 “囡囡?”鹿知山瞧著小丫頭一身紅妝站在門口,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表哥,你一個人在這兒賞雪飲酒,這麽風雅的事兒竟也不叫我,”穆南枝忙三步兩步坐在了鹿知山的身邊,自己動手倒了杯白水,忙不迭喝了大半杯,才嘟囔著嘴道,“外頭真是冷死個人了。” 鹿知山打量著少女被凍得紅彤彤的臉頰,鼻尖細細密密的汗珠,還有有些繁複的發髻,現在那發髻已經有些鬆垮了,額前鬢角都是碎發,有些淩亂,卻更顯嬌俏,鹿知山甚至能夠想象,剛剛梳洗更衣完的少女,該有多嬌媚明豔。 “既是冷,怎麽不好好在府上待著?”鹿知山喚了宋福進來給穆南枝端了一杯熱騰騰的牛乳茶進來,“也不怕人看見,喝完這杯茶就趕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