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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從小到大, 葉流景都是一個慕強的人。


  或許是因為她的父母死於妖精之手,這麽多年來,她在修煉上一直比同輩更加刻苦努力。


  起初, 肯定是為了報仇,後來, 師父告訴她,人有是非善惡之分, 妖亦如此, 切不可一概而論。殺她父母的妖精早就死了, 她心裏那份仇恨本就是無處安放的。


  “不能報仇了, 我學法術還有什麽用?”


  “還能守護。如果人類的世界無人守護,早已被妖魔所占領。”那一日, 師父對她說, “與妖魔相比,人類無疑脆弱如螻蟻一般, 可妖魔最後都敗了。魔族, 被永囚於黑暗之地,妖族,如今也得放下曾經的驕傲與我們人類和平共處。你知道為什麽嗎?”


  師父說,脆弱的人類之所以能在這片大地站穩腳步, 是因為他們比妖魔更懂什麽叫“守護”。


  為了一個光明的未來,總有人類願意前赴後繼, 犧牲自我。


  他們的犧牲,守護了人類千年萬年,也激勵著更多的人成為新的守護者。


  捉妖師的存在, 從來都是為了守護, 守護平凡的人不受傷害, 守護這個世界不被妖魔掌控。捉妖師的性命,不屬於自己,屬於這片大地的每一座城市,每一處山海。


  葉流景自認不是多偉大的人,也沒有多麽偉大的夢想。


  在這個人妖和平共存的時代,散人捉妖師大多已經轉行,入了體製的捉妖師什麽都不用幹也有上頭養著。他們的存在,不過是對妖精的震懾,沒有妖精作亂時,隻需每天喝喝茶,防患於未然就好。


  可哪怕隻是沒什麽本事的尋常人類,也會有犯亂作惡,殺人如麻的時候,何況妖精?


  國內各個省份,每年都有妖精犯事,雖說修為低微的小妖占多數,卻也不是沒有修為略高一些的妖精。


  人類軀殼畢竟脆弱,那些修煉千年以上的妖,無需任何武器便能輕易洞穿一個人類的胸膛,每次鎮壓,都難免出現捉妖師人員的折損。


  她既已決定跟著師父吃這碗飯,若遇太平盛世,便是開開心心混吃等死;若是禍亂忽起,便是拚上性命守護人世。


  她雖然希望能安穩一生,可要真到需要戰鬥的那一天,也是絕不會逃避的。


  因為她知道,那一天到來後,捉妖師每退一步,都會有無辜人類像她父母一樣死於妖精之手。


  正因如此,她想要強大,也向往強大。


  在她的心裏,師父是非常強大的捉妖師,仿佛什麽妖精都不是他的對手。可師父再怎麽厲害,仍對大妖有著敬畏心,他說以他的本事,千年之妖尚可單獨一戰,但若真遇上了修為高深的大妖,隻怕撐不過幾招。


  “大妖真這麽厲害嗎?”


  “當然,那是這凡塵世間最接近神的存在,但凡見過,都會心存敬畏。”


  葉流景如何都想不到,她對這話堅信不疑了十幾年,一心想要見見這世間“最接近神的存在”。


  今日她可算見到了,心中幻想卻也隨之破滅。


  然而這份破滅感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曼珠過來和陸語冬隨便聊了幾句後便走了,畢竟陸語冬是帶同學來玩的,她坐在邊上,另外三個同學連筷子都不太好意思動了。


  現在店裏客人還不多,曼珠也沒必要對著空氣唱歌,所以隻是挑了一處無人的角落,抱著手機看起了電視劇。


  曼珠前腳剛走,室友們就八卦了起來。


  “那就是你姐姐?”湯倩驚道,“太漂亮了吧!”


  “你姐姐不是這個酒吧的駐唱嗎?唱歌一定很好聽吧?”陳秧不禁感慨,“你姐姐這麽好看,要是參加選秀,肯定能出道吧?”


  葉流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陸語冬道:“我姐姐不喜歡被太多人關注,她說這樣就挺好……”


  湯倩點了點頭:“明白了,是不希望生活受到打擾,這就是好看的人必須承受的苦惱嗎?羨慕極了。”


  陳秧道:“像語冬姐姐那麽漂亮的人,一定有很多人想追吧?”


  陸語冬愣了下,道:“好像……好像是吧。”


  早些年,曼珠是被不少客人要過微信,可曼珠哪裏有微信?直到今年,她都還在與曼珠短信交流。而那些直接在酒吧裏搭訕,想要單獨和曼珠“發展”一下的人,也都被曼珠不動聲色地勸退了。


  如今酒吧裏的常客,誰不知道曼珠其人看似近、實則遠,明明就在跟前,卻最是可望而不可及。


  湯倩問:“語冬,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嗎?你姐姐穿成這樣,酒吧裏有什麽活動?”


  陸語冬說:“沒有啊,姐姐就喜歡這樣穿,她習慣了。”


  湯倩愣了一下,而後恍然大悟:“漢服小姐姐,懂!”


  這人設很不錯啊,妖豔嫵媚的古典熟女和清純可愛的都市少女,酒吧駐唱和女大學生,年齡差、養成,一口一個姐姐……啊,簡直不要太棒!

  湯倩這般想著,連忙摸出手機,遮遮掩掩地開始記錄靈感。


  陳秧則是還在那裏感慨,一邊吃一邊感慨:“難怪語冬從不追星,看到帥哥美女都波瀾不驚,她哪裏需要追星啊,身邊都是那麽好看的。”


  陸語冬聽了陳秧的話,不由得自嘲著笑了一聲。


  有那麽一瞬,她想起了張梓雲,她至今都記得,張梓雲曾經也說過類似的話。


  曾經,張梓雲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她帶到不是故人的朋友。


  那個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不需要別的朋友了,隻有張梓雲一個就好,她們會像曾經約定的那樣,一直一直做最好的朋友,初中在一起,高中在一起,大學在一起,畢業後也不分開。


  她想過,也許很久以後,她和張梓雲真的熟到彼此之間擁有絕對的信任了,她一定會和張梓雲說出自己深藏於心的秘密,老老實實告訴她,自己與常人的不同之處。


  然後,伴著她老去,而不是悄無聲息地離去。


  不過她們最終沒有走到那一天,說好的一輩子,其實也就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六年。


  如今,轉眼過去半年,曾經的朋友依舊杳無音信,也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一麵。


  這半年裏,她問過很多以前基本不曾交流的高中同學,試圖得知張梓雲的去向,也因此得到了一些自己並不願意知道的真相。


  原來,在她和曼珠出去旅遊的那段時間裏,張皓一直在糾纏張梓雲。


  張梓雲為了還錢,不止晚上在忙,白天也四處打著臨時工,一整天忙下來,總收入也就三百塊出頭。


  在這期間,張皓一直在威脅恐嚇張梓雲,甚至不知從哪裏找了小混混跟蹤張梓雲,數次到張梓雲打工的地方惡意搗亂,害她不停在換工作。


  那段日子裏,張梓雲家的房門,所住樓房的樓道,全都被噴漆噴得亂七八糟的,上麵每一句都是針對她的侮辱性話語,粉刷一次髒一次,小區內根本無人敢管。所有鄰裏,都把不滿的情緒發泄在了引起這一切的張梓雲身上,她在那裏,出門都不敢抬起頭來,生怕餘光看到的都是厭惡的神情。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的媽媽同樣不知道。


  那些小混混,其實也跟著張梓雲來過不是故人,隻是剛才開口耍起流氓,就被保安羊叔給轟走了。


  羊叔渾身都是肌肉,身材又高又大,別看他平日裏性情溫和,發起火來其實特別唬人。


  為了不戰而屈人之兵,他還給自己紋了紋身,怎麽看都像道上混的,每次遇到不安分的客人,隻需衣服一脫,眉頭一皺,便能讓他們老實安分起來。


  正因如此,張梓雲才安安穩穩在不是故人工作到了八月中旬。


  再之後的事,那個同學也不清楚了。


  她說八月中旬的時候,張梓雲還清了欠張皓的錢,沒多久,她的家裏住進了別人,張皓發現後也終於不再找人上門逼迫。


  張梓雲直接從遠川消失了,手機號換了,所有社交賬號也再沒有登錄過,就跟人間蒸發一樣,誰都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


  張皓說他後悔了,他隻是想逼張梓雲去找他求他,他真沒有想把張梓雲徹底逼走。


  陸語冬從來沒想過,自己在外麵開開心心旅遊的日子裏,張梓雲經曆了這麽多聽起來就讓人感到窒息的事。而那兩個多月的時間裏,張梓雲並沒有和她訴苦過哪怕一次,隻是在承受完所有以後悄悄地走了,一句話都沒留下。


  在得知所有後,她不止一次地問自己,如果當初有給予張梓雲一點鼓勵和陪伴,有替張梓雲去和張皓理論,是不是一切會不一樣?

  張梓雲走的時候,一定以為她外出旅遊那麽久,是為了逃避她,疏遠她吧?


  一個人在最困難的時候,被自己曾經最依賴的人逃避和疏遠,心裏該有多難受?

  每次想到此處,陸語冬就多少有些難過。


  當初的她,打心底裏覺得張梓雲對張皓那份感情的處理方式是錯誤的,所以在所有暴力施加到張梓雲身上時,她選擇了默默陪伴,而不是站出來為張梓雲出頭。


  或許,正是那樣的選擇,才使得張皓在無人製止的情況下對其步步緊逼,最終導致了那樣的結果吧?


  這樣想來,她還真稱不上一個好朋友……


  “陸語冬?”


  “陸語冬你想什麽呢?”


  陸語冬回過神來,望著眼前的室友們,不禁揚起唇角,淡淡笑了笑,“想起一個高中同學,她也說過類似的話。”


  “什麽話?”陳秧問。


  “追不追星那點事兒唄。”陸語冬聳了聳肩。


  湯倩道:“我們話題都變了,你這什麽反射弧啊?”


  陸語冬“啊”了一聲,問:“那現在聊到什麽了?”


  “當然是喝酒的事啦,我們都吃飽了,來酒吧不可能隻是為了吃火鍋啊。”陳秧問,“語冬,有什麽酒推薦嗎?”


  “有!”陸語冬說著,兩口扒幹淨了碗裏紅油油的飯,盡數咽下去後,起身開始收拾大家的碗筷。


  恰好路過的小枝看見了,連忙活接了過來,讓陸語冬帶著同學去玩。


  三個室友一起不好意思了起來,一邊說著謝謝,一邊被陸語冬領到了吧台前。


  陸語冬拉了幾個高腳凳過來,四人排排坐在了吧台前,頗有一副要喝個不醉不歸的架勢。


  剛坐下時,三個室友都有些不自在,坐姿乖巧極了,目光也不知該往哪兒看,便齊刷刷看著陸語冬。


  早些年,陸語冬每次喝酒,都是張梓雲為她推薦的。


  像什麽綠色蚱蜢、椰林飄香、亞曆山大、莫吉托一類較為大眾的雞尾酒,大多度數不高,口感也比較親和,接受度相對較高,十分適合女生。


  如今輪到她為別人推薦了,她所能想起的也都是那些。


  室友們第一次來酒吧,感覺稀奇得很,在吧台前坐了沒多會兒,一人幾口酒入了喉,便已經不再拘束地相互聊開了。


  她們似乎都很喜歡看言朝暮調酒,覺得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陸語冬則會在言朝暮調每一杯酒的時間裏,學著當初張梓雲的樣子,向自己帶來的“客人”們講解這個酒的特點與故事。


  當然,她不是每一種都記得住,記住的也未必能完全記清楚,所以多少會有錯誤的地方,每到這種時候,言朝暮就會稍稍提醒一兩個字。講道理,若非如此,她們真的差點都要以為言朝暮是個啞巴了。


  在確定陸語冬這位帥氣的小師父不是啞巴後,三個女生紛紛試圖和他交流,不過大多時候得到的回應不是點頭就是搖頭。


  陸語冬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忙道:“你們別為難我小師父了,他不愛說話的。”


  隨著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四人也往旁邊挪了一點,坐到一旁邊點邊喝地閑聊了起來。


  湯倩的酒量明顯不怎麽好,三杯下肚,就已經有點暈乎了,卻還要繼續喝——有富婆請客,味道又不錯,不喝白不喝!


  最後結果,自然是喝得人麻了,紅著臉、靠著牆,抱著自己的手機,一邊寫著什麽,一邊不停傻笑,還不準任何人看。


  再後來,陳秧拉著大家陪她一起到最裏麵的唱台邊聽曼珠唱了會兒歌,沒多會兒便成了一個小迷妹,一首接一首地點起了歌。


  富婆點歌,完全不是為了聽某一首歌,而是為了支持。她簡直將點歌當做了一種打賞功能,五十塊五十塊的掃碼,掃完就說:“隨便!我不挑的!曼珠姐,你想唱什麽都可以!”


  那個晚上,三個姑娘都喝得半醉半醒,倒也不是不能回學校,可此處離學校確實挺遠,陸語冬生怕她們路上出點什麽事兒。


  最後是小枝和浣溪跑到晏雀和小白的那間屋擠了一晚上,空出了一間員工宿舍,用來給這三個暈乎乎的女孩過夜。


  湯倩聽說今晚還有免費的住處,忽然就用不同的斷句方式,反複念叨起了同一句話:“啊?還有這,種好事?還有,這種,好事!還,有這種好,事兒~?”


  “好事兒~”葉流景站在二樓樓梯口,對著樓下正打掃衛生的大家瘋狂鞠起了躬,“謝謝,謝謝……謝謝各位大妖精小妖精們!”


  陳秧一把將她拽回了邊上小枝的房間裏,道:“小葉子!你少說點胡話!”


  葉流景:“都是妖精啊,都是……怎麽不信呢?不是妖精怎麽能長那麽好看……”


  陳秧:“好好好,是妖精,你也是妖精,快點洗洗睡吧小妖精!”


  湯倩:“嘿嘿嘿嘿嘿……”


  陸語冬看著三個室友進了房間,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轉身之時,曼珠就站在她的身後,兩人四目相對片刻,曼珠彎眉道“回家吧,今晚小枝她們會照顧好你同學的。”


  陸語冬點了點頭,輕輕牽起了曼珠冰涼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姐姐。”


  “嗯?”


  陸語冬一邊下樓,一邊說:“你今天這身衣服特別好看。”


  曼珠問:“那我給你也做一套?”


  陸語冬搖了搖頭,揚眉笑道:“就你穿著才好看。”


  曼珠愣了一下,而後,不自覺地微微揚起了嘴角。


  這丫頭,倒是挺少誇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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