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換人

  他和她相識的時候，還是懵懂未知。他們住在同一條小巷子裏，每天一起上學放學。年幼的他們玩著警察抓小偷的遊戲，沈秀妍握緊稚嫩的小拳頭，發誓要做一名為人民服務的警察。


  他笑了，揉著她的頭發。


  後來，他去參軍了。


  走的時候，是她來送他的。沒什麽對話，在火車站就開始啪噠噠掉眼淚。她塞給他一盒點心，說是親手做的。他捧著點心一直看著，就這麽看了一路，一直到下火車，進入集訓營。教官說不允許帶點心進來，他卻死不放手。哪怕因此被教官暴打一頓，渾身傷痕的站在雨中值班，他也不吭一聲。


  這點心放了好久，快壞了才鼓起勇氣吃掉。


  是鹹的，淚水的味道。


  後來他們就未曾見過，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或許真的如願以償的成為了警察，又或許改變了當初所求。


  他不知道，集訓營的日子暗無天日。


  後來他上了戰場，多少次生死之間。他躺在血泊裏，幾天幾夜滴米未進。他覺得自己要死了，恍惚間看見她朝自己伸手。他不知怎麽又站了起來，竟奇跡般的走回了部隊裏。


  多少年過去，她還是記憶中稚嫩的樣子。


  直到他落魄了，失了魂般的回來。徒步到曾經的小巷子，竟撞見了多年不見的她。


  兩秒鍾的對視，熟悉的感覺惺惺相惜。


  她認出他了，他頹廢了、滄桑了。明明隻是八年，卻仿佛隔了八十載。她幾乎認不出他，那一雙黑色的眸子，不再是曾經的陽光活力，隻有死亡的陰霾。


  她知道他現在很困難，一言不發，守在他身後。


  她確實當了警察，找出了一張警官證。這是她特意為他留的，總覺得他有一天還會回來，他們還能完成小時候的承諾。


  淚水，莫名的濕了段易的眼眶。


  他極少流淚，哪怕多少次與死神接吻。但是這一刻，他忍不住了。


  手腕微轉，短劍逼上尋風的脖子，他聲音沙啞而凜冽：“把人還給我。”


  “嗬，你自以為手中還有個人質？”老人冷笑一聲，“說實話，尋風與我們而言，隨時可以丟棄。”


  段易愣了一下，隨即自嘲一笑。


  是啊，自己想太多。對方手中，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而自己手中，隻有對方的無名小卒。


  這之間差距，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刷！

  劍光閃現，血水飛濺。


  決絕而果斷，既然無法利用，那也不要再留累贅。毫不猶豫的砍斷了尋風的脖頸，他致死都沒反應過來。


  曾經連勝二十一場的賭擂戰神，死在了段易的劍下。


  段易上前一步，血水染透了他的衣衫，甚至飛濺到他的臉上。那一瞬間，他仿佛就是浴血的殺神，從漫天血光中走出。劍出鞘，必見血！


  肅殺之氣，從他的身上爆發而出。


  老人愣了一下，沒想到一個人竟有這般可怕的氣勢。頹唐、慵懶，全都在這一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出鞘利劍般的鋒利和凜冽，所過之處，山河染血！


  “用我，換她。”


  段易開口，聲音平靜。


  全場都愣住了，誰會想到，他竟做出這般決定。


  被困的群眾，都用一種近乎不解的眼神望著他。這個女人，與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竟然不惜自己性命也要保護？


  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讓這些人沉默了下來。


  “哈哈哈……”老人哈哈大笑，表情猙獰，“自古英雄敗紅顏，你再厲害又如何，隻要軟肋被我們捏住……”


  “別廢話！”段易打斷了他。


  此時此刻，段易滿眼血紅。血絲爆裂一般遍布了他整個眼眶，目光掃視，沒有一個人敢和他對視。


  “放人。”


  老人也不多說，微一揮手。


  然後，一個距離段易最近的黑衣人，就走到了他的身邊，然後將手槍抵上了他的額頭。


  與此同時，其他黑衣人同步上前，對準了段易身上的每一處死穴。隻要他敢有任何其他動作，就算是天神降臨，也必死無疑！


  見段易被完全控製，這三個大漢便放開了沈秀妍。


  段易的目光，落在沈秀妍身上。


  不再是煞氣，而是童年時的那種單純、溫柔。在這滿是血腥的地下廣場，給予了她最後一抹陽光。


  淚水，奪眶而出。


  無論多少年過去，他還是這麽保護自己。


  “段易，別管我，你走啊！”


  嘴中的毛巾被拿下，沈秀妍第一句話便是如此。


  “聒噪。”


  替她鬆綁的大漢眉頭一皺，不滿的一腳踢在她身上。這一腳極重，沈秀妍身體都痙攣了起來。但為了不讓段易擔心，死命咬住嘴唇不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