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已經走不掉了
裴黎木然地看著天花板,九年前薄翼天跟他說:你如果再回來,我就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時他隻覺得這句話可怕,但並沒有真正領會到這是什麽意思,直到今天。
他終於知道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現在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聽明白了嗎!”薄衡狠狠捏著他,問道。
裴黎突然間笑了,移動目光,看向薄衡,“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要我這副軀體嗎?給你,都給你,你想要什麽都給你。你想要什麽我沒給過你呢?我都給你,都給你,都給你!”
聲音突然尖銳起來,似乎蘊含著無比的絕望。
如同垂死之人,終於要結束自己的生命,臨死前放出的最後一句話。
看著裴黎的眼神,薄衡的心莫名一痛,他頓了半分鍾,卻沒有心軟。
他說:“不用這麽一副模樣,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放掉你的。”
“隨便你。”裴黎閉上了眼睛。
薄衡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這樣!他不喜歡裴黎不看著他,他就要裴黎看著他。
薄衡突然翻身上了床,壓在裴黎的身上,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睜開眼,看著我。”薄衡說。
裴黎仿佛一具死屍,沒有一點兒動靜。
“看著我!”薄衡有些暴怒,又在裴黎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看著我!看著我!看著我!”
薄衡瘋狂的啃噬他,扯掉他的衣服,在他身上落下濃重的印記,可是裴黎卻不為所動,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瘋狂。
裴黎閉著眼睛,就讓這一切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沉淪吧……
“我讓你看著我!你沒有聽到嗎!”
薄衡狠狠捏著裴黎的下巴,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裴黎!你看著我!”
薄衡的手抓住他的下|身,這是男人最痛的地方,看裴黎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
薄衡攥起拳頭,砸在了床頭,有血腥味傳來。
不是裴黎的,是薄衡的拳頭流出了鮮紅的血緣。
他近乎癲狂的動作沒有換來裴黎一個眼神,那種被拋棄被放棄的感覺像是海嘯般,洶湧襲來,他看著麵前死屍一般的裴黎,突然間鬆開了手。
緊接著就是摔門的聲音。
薄衡離開了房間,這是第一次在薄衡強迫他的時候,沒有進行下去,而是選擇了離開。
寂靜將裴黎淹沒,裴黎慢慢睜開了眼睛,一滴淚在他的眼角滑落。
從孤兒院的時候,他就不會哭了,來領養孩子的父母不喜歡愛哭的小孩子,記事以來,這是裴黎第二次流淚。
一次是九年前,離開薄氏莊園的時候。
一次是現在,徹底回到了薄氏莊園。
“黎少爺,黎少爺!你沒事吧?”
薄衡一離開,阿嬌就跑了上來,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裴黎,她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整個眼眶都是通紅。
從裴黎被薄衡帶進這棟小樓裏,她就一直在門口守著,她不敢衝進來,因為她不敢招惹薄氏,她也不敢去跟章海說,黎少爺吩咐過,不讓她多嘴。
她隻能焦急地等在門口,直到薄衡怒氣洶洶的離開,她才有了進來的機會。
阿嬌拿著手帕,趴在床邊,“黎少爺,你……你哭了。”
裴黎空洞的目光看著天花板,“阿嬌,你說,人為什麽要活著呢?”
“因為……因為……就這樣活著啊,”阿嬌說:“大家都活著,我也就活著呀。”
裴黎笑了笑,“如果人生隻剩下痛苦,那為什麽還要活著呢?”
“黎少爺!”阿嬌一下子哭出了聲,“您千萬不要想不開,你千萬不要想不開,你想想你可是薄家的少爺,是董事長的養子,是薄家的繼承人,你還能做許多許多的事情呢,千萬不要想不開。”
裴黎的笑容越發的苦澀。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不過是薄家父子爭鬥的犧牲品,不過是被薄衡玩弄也無法反抗的人。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如此羞辱,我這麽的難堪,這麽的糟糕,是什麽少爺,一條狗罷了。”
“不是的!”
阿嬌緊緊抓住他的手,“你在我們眼中是最溫柔,對我們最好,像陽光一樣存在的人,求求你,千萬不要這麽想,哪怕你不想要這一切,你可以離開,可以逃走,可以去任何地方,就是不要想不開。”
“已經走不掉了。”
裴黎看著自己的胸口,眼神木然。
“我幫你!”阿嬌說,她一臉的認真,“我熟悉這個莊園的每一個角落,我知道在哪裏可以躲過警衛,可以躲過紅外線掃描,離開這裏。”
裴黎看了她一眼,輕輕一笑,“謝謝你,不過不用了。”
“黎少爺,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阿嬌的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流,這是第一個對她微笑的男人,就算他是薄衡少爺的人,她也不想要他就這麽死去。
裴黎閉上了眼睛,又緩緩睜開,仿佛費了好大的力氣。
“不要擔心,我不會死的,”裴黎輕聲說:“這都是我造的孽,是我應當承擔的。當年要不是我忍不住愛上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的愛,才是原罪。”
“黎少爺?”阿嬌不懂他的意思。
“你先下去吧,”裴黎閉上眼睛,“我想要休息一下了。”
“嗯嗯好!”阿嬌趕緊說:“隻要你願意好好活下去就行。”
四周又安靜了下來,阿嬌似乎離開了房間,寂靜和黑暗將裴黎包圍,他的意識漸漸消散。
不知道是藥物的緣故,還是太過於心累,裴黎昏睡了過去。
在這張小床上,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隻感受到臉上有微微的熱度,不知道是誰在輕撫他的臉。
癢癢的,但是很溫暖。
他掙紮著睜開眼睛,但是並沒有看清楚,隱約間,他好像看到了十六的薄衡。
他在自己臉上輕輕地親吻了一口,又緩緩離去。
——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外麵應該刮起了大風,梧桐樹枝不停的拍打著窗戶,他看到窗戶麵前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應該……不是薄衡。
薄衡要纖瘦一下,這個男人渾身透露著霸氣。
是……薄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