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一將功成萬骨枯！
薑珝雖然早已有了這個覺悟，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心裏難免還是有些抽搐。
其實薑珝也知道，當年李牧為了擊敗匈奴，也曾犧牲過不少人的性命用來誘敵，這才尋得戰機斬殺了十萬匈奴，讓匈奴十年之內恢複不了元氣，不敢再南下牧馬。
在古代，為了一場戰爭的勝利，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隻是……薑珝心中還是止不住的有些悲傷。
戰國時期，人命賤如草芥。
這些人當兵為了什麽？
有人為了保家衛國，但那畢竟隻是少數。
有人想要在軍中謀求一條升官之路，但也隻是少數。
更多的人當兵，隻是為了一口飯吃，能夠活下去罷了。
隻可惜當兵就要打仗，打仗就會死人。
這些士兵中，很多人都已經麻木了。沒仗打的時候就在軍營裏混飯吃，等有仗打的時候，就乞求自己能夠活下來。
他們的奢求真的不多，隻是這該死的時代。
薑珝也並非天生冷血，但想在這個時代生存，隻有讓自己的心更加冰冷，比所有人的心都要冷。
在這個時代，做一個平頭百姓，得罪了權貴就會被殺；做一個小官，等罪了高官就會被殺；做高官，功高震主一樣要被殺。
武功蓋世又如何？權傾朝野又如何？
呂不韋的權勢算高了吧，他的下場如何？
漢高祖劉邦統一天下後，殺的開國功臣還少嗎？
若是當初薑珝去秦國發展，那麽薑珝或許會在嬴政死後，輔助公子扶蘇穩定天下。
但薑珝跟著李牧來到了趙國，那麽薑珝就必須要走出一條通天之路。
隻有成為這天底下權利最大的人，才能有資格自保。
誠然，劉邦建立的大漢江山是曆史上最強盛的朝代，這個朝代甚至成為了一個民族的名稱。
隻可惜，劉邦殺戮有功之臣的事情，就注定了薑珝永遠也不會投靠劉邦。
哪怕是現在，薑珝活的也很卑微，隻能抱緊趙國之中的靠山，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的目標走去，說不定什麽時候礙了某位權貴的事，就會死的不明不白。
若是薑珝手握十萬大軍，今日也不必為了一點點功勞，就以身犯險，孤軍誘敵。
若是薑珝手握百萬大軍，這天下也就沒了嬴政什麽事了。
而這天下，還有無數人活的比薑珝還要卑微。
這一刻，薑珝忽然有了一種使命感。
除了自己活下去，薑珝還要改變這個時代。
薑珝不想信以自己領先時代兩千多年的見識，會製定不出一個合理的製度。
隻要法度完善，執法的力度強大到沒有人膽敢反抗，這天下才會真正的太平。
而為了這個目標，今天的犧牲是完全值得的。
可是……
真的值得嗎？
薑珝捫心自問，若是有人和自己說，為了天下你必須要犧牲，你的犧牲是值得的，薑珝就會心甘情願的去犧牲嗎？
“我的心，還是不夠冷嗎？”薑珝喃喃道。
不知不覺的，薑珝摸了摸腰上懸掛的寶劍。
過去，薑珝雖然知道自己為了什麽而揮劍，為了什麽而殺人，但那也隻是心中知道而已，從來沒有真正的感悟過。
但是今天，當薑珝親自將兩千人送上死路後，薑珝明悟了。
自己的劍，應該為後世的子子孫孫而揮動。
“或許你們會不甘，或許你們會憎恨我到無以複加，但從今日起，我的心是冷的，不會再被任何事情所觸動！”
這一刻，薑珝的心前所未有的堅定，同時也明白了自己所要走的路，注定是由皚皚白骨堆徹而成，而在達成目標之前，任何的軟弱都隻能害死自己。
“而那些被自己害死的人，以及未來可能被自己害死的人，要怪，就隻能怪你們生錯的年代吧！”
玄翦眼神透出一絲訝異，平靜無波的心境，似乎被薑珝身上傳來的氣勢所震動。玄翦甚至能感覺到，薑珝的劍勢已成，而這種劍勢之可怕，玄翦此生都未曾見過。
若有一日薑珝的劍勢大成，玄翦很難想象究竟會達到什麽地步。
武陽城十五裏外的一處山穀，龐煖站在最高處，雙眼望著東方出神，等待著薑珝的歸來。
所有的伏兵都已布置妥當，隻等薑珝帶著劇辛入甕，便可一舉斬殺劇辛，攻破武陽城。
隻是……
“薑珝真的能平安歸來嗎？”龐煖心中有些信心不足。
想要以詐敗之計騙過沙場老將，唯一的辦法就是真敗。可武陽城有燕國六萬大軍，一旦陷入重圍，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報告！”
一名斥候一邊高喊，一邊朝著龐煖跑去。
“說！”
“啟稟將軍，薑都尉已至此地不足三裏。”斥候稟報道。
“燕軍情況如何？”
“燕軍情況未知，卑職不敢靠得太近，不過保守估計，燕軍至少有一萬以上的兵力。”斥候道。
“太好了！”龐煖大喜，擊掌道：“果然讓薑珝這小子辦成了，一萬大軍的追擊，必然是劇辛親自領兵。傳令下去，所有人準備，等我信號。”
“是！”
“一萬燕軍追擊，他究竟是怎麽逃出來的？”龐煖簡直有點不敢想象。
率領五千弱旅孤軍前往武陽城叫陣，引出一萬以上的燕軍，竟然還能從容突圍，光是這份能力，便讓龐煖震撼不已。
其實，薑珝隻是突圍的早，並且有人見難以突圍，便自願留下來斷後罷了。
“此戰若勝，薑珝當是首功。”龐煖心道。
“將軍，快到了！”玄翦看了看附遠處的山勢，低聲對薑珝說道。
“好！全軍加快腳步！”薑珝大聲道。
“燕軍如何了？”薑珝向一旁的斥候問道。
“燕軍還在追擊，不過速度似乎有所緩慢。”
“看來劇辛應該知道趙軍的安營之地，想來也不敢深追，如今率領一萬多人追擊十五裏，應該就是他的極限了。”薑珝心中暗道。
十五裏，也是薑珝和龐煖等人商議很久才決定的。
劇辛追擊的這一路上，必定會擔心趙兵半路設下埋伏，所以定會小心謹慎。但當他追擊到了心中極限的距離時，便會想著這一路上都沒遇到伏兵，如今我已經準備撤退了，想必不會再遇到伏兵了。
而這個時候，便是劇辛警惕心最低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