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吻
一吻結束,她眸子亮晶晶的,似乎盛滿了天邊繁星,眼底卻有豁出去的決絕與勇氣,看得他心底一震。
“孟庭之,你對我有情。”她宣判。說出了他心底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這一吻就當離別禮物。”鄒沫站起身子,俏皮地對他眨眨眼,旋開門把將要出門前,頓了一下,“明天最後一天,希望你不會向五年前那樣突然消失。”
她回頭望他一眼,巧笑盼兮,美得驚心動魄。
不及他回答,倩影已經消失在門口,門被“砰——”地一聲闔上。
喧囂落下,餘他在室內,一室空曠寂靜。
孟庭之抬手輕撫嘴唇,身子隱在墨色的夜裏,看不清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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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沫關上門,貼在門板後麵,呼吸急促,心境難平,身上的力氣似乎隨著門闔上的那一刻全部流失了,身子順著門板慢慢滑下,跌坐在地上,她的唇上還殘存著孟庭之的溫度,炙熱的,險些讓她沉迷的。
走廊另一頭,有細碎的聲音,鄒沫抬頭,是幾個服務員在往她這好奇張望。
她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竟坐在了孟庭之的門口。
場麵確實奇怪,妙齡女郎穿著浴袍,半濕著頭發,深夜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孟氏集團總裁孟庭之的房間門口。傳出去大概又是一則不得不說的八卦秘聞。
鄒沫理一理頭發,扶牆站了起來,勾唇自嘲一笑。她最近似乎頻頻犯淑女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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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老板,你可知道現在是幾點了?”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剛被吵醒。
“醒山——怎麽了。”一陣嬌媚慵懶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鍾醒山拿開電話,聲音性/感地軟言安慰道,“BABY,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好好睡。”
接著是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和推門而出的聲音。
“這是第幾個溫香軟玉?”孟庭之在電話這頭調侃。
“忘記了。”這幾年他身邊經常換人,有時候醒來一睜眼,旁邊又是另一佳麗。
“你這種年齡,要注意節製,適當滋補身體。”孟庭之一手玩著打火機,看著忽閃忽滅的火苗,略帶玩味地提醒。
“孟大老板淩晨四點打這個電話來就為了提醒我不要透支?”電話那頭暴走,咬牙切齒地強調,“淩晨四點!”
“壞了你好事實在抱歉。”
“說吧,你孟大老板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突然打電話來是為何事?”
“醒山,愛上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孟庭之切入正題。
電話那頭微微一怔,“大概是見而歡喜,離而想念。”又補上一句,“怎麽?別告訴我你沒愛過。”
是啊,他確實愛上過,不過是少年時代的暗戀,算不得兩情相悅。
他為了護她周全明知她不愛他,明知她懷著別人的孩子,卻仍給她一份婚姻,對於愛,他向來是慷慨的,予取予求的。
他以為自己可以保護那人一輩子,後來才知道一切都是徒勞。
美好的事物曇花一現。
他卻永遠記得那人在他懷裏死去的模樣。
“庭之,陳榷的事情過去這麽久了,你總該放下。”鍾醒山的聲音漸沉。
良久,電話另一端傳來孟庭之略帶頹然與寂寥的聲音。
“醒山,我好像愛上了一個小姑娘。”
五年了,他以為彼此不相見便能化淡那些心底壓抑著的感情。
卻沒想到時間能衝淡一切,也能使有些東西愈演愈烈。
終是在如今重逢時,收不住場了。
他似乎,不能再騙自己了。
“小姑娘?你之前和我提起的,你資助的那個孩子?”鍾醒山一愣,又正色道,“庭之,我記得你在生意場上向來決斷分明,在情場上,你倒像個懦夫。”
電話收線,孟庭之站起來,雙手插兜,遠方的天空微微泛青,將亮未亮。耳邊回蕩著鍾醒山的那句——“庭之,該愛便去愛,管它年齡懸殊抑或怎的,人活在世間不容易,錯過便是最大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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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孟庭之索性拿起外套外出散步。
此時的海灘還是十分空曠靜謐的,偶有海鳥飛過,細浪翻湧。
又看見了她。
坐在海岸邊上,背影纖弱。
如墨的長發披散開來,大大的羊絨披肩,將她小小的身子包裹住,波西米亞風的長裙裙擺隨著海風飄搖。
就仿佛隨時要乘著風歸去。抓不住也留不住。
孟庭之走近她身邊,她還未發覺,倪自望著遠方的天空出神。
突然不忍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遠方天空有紅日破曉,近乎於血的顏色浸染著大片的雲朵,天光自雲朵間傾斜下來,海麵波光粼粼,三兩隻海鳥輕點海平麵飛起。
金色的光散在鄒沫臉上,有淚水無聲地滑下。
“怎麽一個人?”孟庭之帶著磁性而低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鄒沫轉頭,才發現是他。
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臂上,黑色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偉岸身長地立在她麵前。逆著光,鄒沫看不清他的神色。卻也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沉穩的氣息。仿佛望上一眼,就能讓人沉靜下來。
急忙擦拭臉頰邊的淚痕。看得出神,竟沒發現他來了。
孟庭之皺眉,望著她泛紅的眼圈,她哭了?為何哭?
就連鄒沫也不知自己無緣無故為何哭泣,是因為那壯闊的破曉場景,亦或是內心那些不安的情緒,她自己竟也不知。
眼前出現一方手帕,又有溫潤的聲音響起——“用這個。”
她一愣,木木地接過。
手帕上有他好聞的氣息,還帶著他手心的溫度。
手帕展開,上麵有GERKIA的logo,拿這方巾給她擦眼淚,他也真是舍得。
“出門帶手帕,不是老派就是騷包。”她開玩笑,眼睛紅紅地笑著看他。
“那我大概不屬於後者。”他唇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似是在寬慰她。
“來看日出?”
“恩。”她低低應了,現在才想來昨晚的那一吻,臉頰微微發燙。
“怎麽不叫上我?你一個女子,夜裏獨自一人出來終究不安全。”
長久沒有得到回應,孟庭之轉頭看她,才發現鄒沫的臉紅得出奇。
臉紅?為何臉紅?
孟庭之突然想到昨夜的那一吻,恍然大悟。
看著將將要把臉埋進胸口的人兒,孟庭之眼底升起玩味,現在才覺得害羞,是不是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