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成體統

  孟庭之深深地看他一眼,他說的對,是他沒有保護好鄒沫。他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推卸。


  “孟庭之,我隻恨自己沒有先你一步遇到鄒沫,若是我比你先一步遇上鄒沫,我一定讓她先愛上我。我對鄒沫的愛,一點兒也不比你對她的少,你給得起她的,我也給得起她。我警告你,倘若鄒沫再受一次傷害,我會毫不猶豫地出手,我不管她愛的是誰,我都要和你爭搶到底。”程青書睜開眼睛直直地看著他,眼裏是不容質疑的堅定。


  他見過她在新加坡的街頭痛哭流涕,他見過她在飛往蘇黎世的飛機上黯然神傷,他也曾陪著她在公寓從黑夜到清晨,看她那雙如水的眸子裏氤氳著悲傷的淚。


  她的種種傷情全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她卻愛得甘之如飴。


  其實,他愛她,也是一樣的,他也是甘之如飴的。


  他想起上中文課的時候,老師叫他一個成語,叫做“成人之美”。


  他解釋成“成年人的美德”。


  結果被嘲笑了很久。


  後來,他懂了這個成語的意思,竟是寧願自己沒有學過它的。


  成人之美,善莫大焉。


  有首中文歌怎麽唱來著,我對你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


  他想,這首歌俗氣窩囊得很,一點兒也不適合他。


  但是他愛她,他不願她為難。


  “這封信幫我轉交給鄒沫,我要回瑞士了,我家老頭催著讓我回去處理些事情。記住,孟庭之,倘若鄒沫在你這兒有半點差池,我定會和你爭搶到底。十年搶不過你,就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我不信等到你都垂垂老矣了,我這麽身強體壯的還搶不過你。”程青書從包裏掏出一封信,遞給他,恨恨地說。


  孟庭之無傷大雅地嗤笑一聲,接過信,“你放心,等到一百年,你也沒這個機會。”似乎想到什麽,定定地瞧著他,又說,“不等她醒了當麵交給她?”


  他難得這麽大方。


  “不了,再見麵不過是她感謝我,然後各種煽情,我說不定見了就舍不得走了。”程青書用沒有打石膏的那隻手提了提肩上的挎包,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瀟灑地揮揮手,“走了。”


  他背過身去,藍色的眼眸裏,這一次淬的不是天晴時的藍,卻是落雨時的氤氤氳氳。


  再見了,鄒沫。


  他在心底對她說。


  *

  “我覺得我可以出院了。”鄒沫皺著眉半躺在病床上。


  “再觀察一天,做完全麵檢查再走。”孟庭之坐在病床旁的座椅上,慢條斯理地翻著文件,語氣不容商量。


  她靜靜地看著他,不也再說話了。


  她和他在一起後,是越發養出些小孩兒脾氣來了,人前沉靜如水,在他麵前卻是任性放肆,他看完一堆文件,才發現她今天出奇地乖,竟也沒再鬧騰,心中頓覺奇怪。


  她此時安安靜靜地半躺在病床上,拿著筆紙,“唰唰”地寫著什麽,嘴角蘊著淺淺的笑,時而抬眸看他,突地對上他那沉沉的探究的目光,眼神閃躲,有些慌亂地將筆紙放在被下,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孟庭之寵溺一笑,他放下文件,慢條斯理地走過去,在鄒沫床畔坐下。


  她抬頭瞪大著眼睛看他,心中警鈴大作。


  “剛才寫什麽呢?”他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沒什麽呀。對了,我餓了,你去樓下給我買點吃的吧。”她急急地想轉移話題。


  孟庭之抬頭看牆上的掛鍾直直地指向中午三點,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麽早就餓了?”


  “生病了,體力消耗大嘛。”鄒沫訕笑著說,她慣不會在孟庭之麵前遮掩撒謊。


  他理解地點點頭,說,“正好,我也餓了。”


  他的語氣說得坦蕩,鄒沫卻察覺出一絲危險的氣息,待她還沒琢磨透這意思的時候,他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侵占她的唇,他wen得急,她愣愣地受著,舌滑進來,偏要和她的糾纏。她舌頭往外推他的,又有低低的喘.息從喉嚨裏冒出來,羞得她滿臉通紅。


  一wen結束,她軟綿綿地靠在他肩上,大口地呼著氣。


  “換個氣都不會,笨死了。”他低低地嘲笑她。


  她一時沒注意,他已經將手伸進被子裏,把她藏著的筆紙抽.了出來。


  她急著要搶回來,可惜他長臂一伸,舉到她夠不著的地方。


  然後,他的神色一點一點沉下來,越來越難看。


  “鄒、沫。”他咬牙切齒地喚她。


  她索性將頭埋在被子裏,裝鴕鳥。


  孟庭之扯下被子,指著那張紙,一字一句地問她,“這是什麽?”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臉色鐵青的樣子,又看看他手裏的畫,畫上畫著一隻Q版的惡魔,拿著刀叉,後麵撲騰著兩隻小翅膀,肚皮上寫著“孟庭之”,旁邊還標著“頭號反派大資本家”的字樣。


  “我畫著玩的”她艱難地咽一口唾沫,糯糯地說。


  他不怒反笑,“噢?頭號反派大資本家?我若是不做些什麽,怕是會白擔了這個名號。”


  他直直地逼近,她嚇得連連往後躲,他知道她最怕癢,開始掐她腰上的癢癢肉。


  她咯咯地笑起來,也失了分寸,雙手雙腳蹬著亂揮舞,他欺身壓上來,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她將被子踢到床下去都沒注意。


  他背對著門,卻見她堪堪收住了笑意,愣愣地看著門口。


  他停下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是一愣。


  “父親,母親。”


  鄒沫受傷的這件事情是被孟庭之壓下去的,極少有人知道。


  就連大院那邊也沒告訴。


  恰巧鄒沫住的這家醫院的院長是吳家老爺子的舊識,自然也是認識孟庭之的。


  閑聊的時候說了幾句,吳家老爺子轉頭顛顛兒地告訴了孟老爺子。


  孟老爺子和孟老太太哪裏還坐得住,以為出了大事,定了頭天的飛機就趕來了。


  誰知道來了醫院是見到這樣一副樣子,兩人倒在病床上,衣衫淩亂的樣子。


  “不成體統。”孟老爺子別過臉去,拐杖敲在地上,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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