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你休想把我拋在這
“那你呢?那你怎麽辦?”鄒沫喊道。
她話未說完,他已經拿了傘,把她往外推,“你知道那條山路,你順著人群跑就好了,我走得慢,我自己跟在後麵,你先走。”
他是在意識到危機的一瞬間,就做好了決定。
讓她先走。
他也顧不得拿輪椅,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雨水已經漲了有半米高,這樣的泥濘的路,怕是輪椅也走不了的。
“快走,沫沫,快走!”他把傘給她,要她先走。
他因為腿部受傷,走得比正常人緩慢得多,他不願耽誤鄒沫。
“不行,庭之,我要是先走的話,你怎麽辦。我們一起走,我不能丟下你。”她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看一眼他受傷的腿,決定和他一起走。
她知道,若是她此時丟下他,他半分生存的可能也沒有。
他看著她堅定的臉,再沒有時間和她辯駁,隻能牽著她快速地往外走。
雨滴劈裏啪啦地下來,一把傘根本難以支撐兩個人,他的褲管從膝蓋往下,已經被雨水浸濕,混著泥土,濕漉漉地貼在腿上,他隻覺得傷口浸泡在泥水中,一陣一陣地疼。
鄒沫手電筒往下一照,看見他左邊小腿旁的那攤水是染著血色的,血水和泥水混合起來,觸目驚心。
她不忍再看,她根本無法想象,他是忍著怎樣的劇痛。
從石頭屋到禾山的距離其實不遠,他們走了一段路,眼見就到了山腳下。
孟庭之的速度開始變得緩慢,他已瀕臨極限,整個人臉色蒼白,連呼吸都困難。
他是靠著毅力在支撐著的。
鄒沫扶著他的胳膊,把他往外帶。
“庭之,堅持一會兒,我們快到了。”鄒沫忍著哭腔,鼓勵他。
“沫沫,沫沫,你聽我說,”他艱難地喘著氣,咽了咽唾沫,繼續說,“你要是自己一個人走,你還有生存的希望,你要是帶著我,我隻能連累你,乖,你先走,你還懷著孩子呢。”
“我不聽!孟庭之!你休想!你休想我把你拋在這兒!我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她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她讓他右邊胳膊撐著傘,扯起他的左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他那樣高大的身軀,大部分的重量都依靠在她身上,她平時連水桶都提得有些吃力的人,此時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拉著他艱難地往前走。
孟庭之此時已經分不清方向,他隻是兩條腿機械地邁著。昏昏沉沉地,不知東南西北。
鄒沫能明顯感受到,他在漸漸失去意識。
“庭之,庭之,別睡下去,千萬別睡下去。”她一邊驚慌地喚著他的名讓他好保存意識,一邊卵足了勁把他往前帶。
又一聲巨雷響起,雨勢變得更加凶猛,前路已經幾乎看不清了,鄒沫隻能模糊地判斷著方向。
“庭之,我們現在在上坡,你能感覺到嗎?我們快到更高的地方了。”她一路上找著話題,不讓他睡下去。
但是,他已經沒法應她了。
他想應她一聲,卻連動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他想,他這一生欠她許多,卻連這種時候,還要連累她。
他想讓她放開他,卻毫無力氣。
她心底害怕起來,喘著氣,又喊,“庭之,庭之,別睡過去,別”
她話未說完,已經抑製不住地哭起來。
頭頂撐著的傘倒下去,孟庭之的胳膊垂下來,他已經沒有辦法拿著傘了。
鄒沫看著沒入水中的傘,順著洪流卷挾著遠去,也沒法俯身撿拾,隻能任憑雨水打在臉上,和淚水混合。
她看一眼身旁的人,他眼睛閉著,嘴唇緊抿,呼吸漸漸由急促轉向微弱。
她能夠感受到他靠在她身上的重量在漸漸加大,這證明他的意識在漸漸失去。
“前麵,前麵有一處高坡,那兒有一座涼亭,就快到了,庭之,就沒幾步路了,我們加油”她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把他的兩隻胳膊都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深呼吸一口氣,拚盡全力地把他往涼亭上帶。
她其實沒多少力氣了,隻是憑著一口氣,拽著他高大的身軀,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她心裏暗自數著,離涼亭不過一米距離的時候,她終於體力不支,膝蓋向前彎了下去,即將觸地的一瞬間,她攀住了涼亭外圍的欄杆,死死地攀著,手上磨出血來,一滴一滴地往下滲,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混沌的,一手攀著欄杆,一手扶著孟庭之。
她想,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在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她使勁一握手,手上的劇痛讓她清醒過來,她喘.息著,慢慢地站起來,四肢早已經麻木了。
孟庭之還靠在她背上,她轉過身,攬著他的腰,他的頭軟軟地靠在她的頸間,他已經沒有意識了。
她抱著他,心底一片悲涼。
她在他耳邊說,“庭之,我們快到了。”
她扶著欄杆,邁上涼亭的台階。
咬著牙,一步,又一步。
他們終於是到了。
她將他扯上來的一瞬間,癱倒在地上,手撐著地板,急速地喘.息著。
這裏是半山腰,從這兒往下看,已經看不到人了,隻是一片洶湧的洪水。
“庭之,你看,我們走了那麽長的一段路。”她喘.息著笑著看他。
他卻已經不能回應她了。
她手腳並用地爬到他身邊去,察看他左腿的傷勢,她把他濕漉漉的褲管向上挽起來,露出他受傷的那截小腿,傷口正紅腫發炎著,緩慢地往外冒著血水。
她把他抬起來,讓他的頭枕著自己的腿,他的臉色蒼白得很,幾乎沒有什麽血色,氣息很微弱,她撥開他頰邊糾結著的發,看著這張清俊的臉,這是她愛的人,上天卻偏偏要把他從她身邊奪走。
她低頭,對著他的唇,wen下去。
有淚,滴落在他臉上。
他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她感受到他細微的反映,霍然挺起身望他。
或許他這是出於半昏迷的狀態,他還有意識。
“庭之,你能聽到我說話,對不對?”她喚著他的名企圖讓他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