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你說的我都信
嶺城還是老樣子,綠水青山,白雲流轉。
孟庭之買下了清水溪旁的一間老院子,是二層老洋房的建築風格,帶個小院子,寬闊敞亮得很。院裏有前一個主人留下來的一些盆栽,三角梅,海棠花……都是鄒沫喜歡的。
一陣風過,引得一陣紛紛揚揚,三角梅的花瓣落在潮濕的青石板麵上,好看又詩意。
昨日是剛下完一陣雨的,小小的一盆海棠花,凋得零零散散的。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鄒沫念著詩,看著那盆海棠花出了神。
“可喜歡這裏?”孟庭之出現在她身後。
“孟先生大手筆,這幢房子怕是價值不菲。”
“為奪你一笑,價值不菲又如何?”他笑得眉眼溫柔。
“庭之,”她喚他,轉身攬住了他的脖頸,低低地說,“謝謝你。”
謝謝他,願意陪她來這,來她的故土。
*
在嶺城的日子愜意而悠閑,孟庭之自手術後精神好了不少,在院子裏又買了些花草樹木,閑來時自己細細擺弄。
鄒沫笑他成了田間花匠,每日一手花壺一手修枝剪,哪裏還有商場上冷峻不凡的孟庭之的影子,現在不過普通一農夫耳。
“在商場上,那是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奔波偽裝,賺些辛苦錢糊口養家。現在這樣才是生活。”他挑挑眉,對於她的嘲笑,並沒有多大的反應,
“孟先生這是悟了禪機了?”鄒沫坐在石凳上,手撐著腦袋,笑著瞧著他。
孟庭之輕抿一口手邊的茶水,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上的花紋,對上她的視線,聲音裏帶著笑意,“到底是我悟了禪機了還是你悟了禪機了?天天往寺廟跑。”
“你知道什麽?”鄒沫臉頰有些微微發燙,因他語氣調侃,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去的淨法寺,最近在行法事,聽說裏麵的護身符最是靈驗,也要一連去七天,焚香叩拜了才靈驗。”
“聽誰說的?”他問。
“王嬸嬸說的。”鄒沫答。
“唔……”他便不再言語,瞅著她,神情變幻莫測,眼底有捉狹之意。
“孟庭之!你不信是不是!”她氣鼓鼓地瞪他一眼。
“信,便是都信的。哪有不信。”他笑起來,安撫她,“你說的我都信,好不好?”
他知道她還是為了他的病情著急。
雖然開顱手術後,他的病情緩解了不少,但仍是虛弱的。
她太怕失去他,隻能病急亂投醫,差點沒求了神符,兌了水讓他喝下去。
他是聽說民間有這種“秘方”的,她那晚跟他說起,眼睛亮亮的,瞧著她。
他輕輕一笑,問她,是否大學學業證書造假。
她知道他是在質疑她的,才歇了這個心思,軟軟糯糯地說,自己是當個笑話撿來說給他聽的,沒有旁的意思。
她成了神神叨叨的小神婆,他又好笑又心疼。
心疼她為了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
心疼他們,麵對現實卻無力改變。
他隻能趁著自己精神尚好之時,將自己的餘生時間都予她分配。
*
這日鄒沫又去淨法寺上香,寺廟裏人頭攢動,上香的人極多。
僧人今日已經認得鄒沫了,對她微微一頷首,念她挺著肚子辛苦,便讓她先行進去了。
她著一身素色衣裳,挺著肚子,慢慢地跪在蒲團上,掌心合十,跟著淨法寺的僧人念經。
佛堂莊嚴,從窗子灌進風來,幡布飄搖,寧靜而肅穆。
鄒沫靜下心來,虔誠地祈禱著。
念完經,便完成了一天的任務,淨法寺有個後園子,裏麵花草叢生,是個好地方,人也少。
鄒沫想著這個點孟庭之大概還在家裏休息未醒來,他們約定孟庭之來淨法寺接她的時間是下午四點,此時才兩點半。
她便一個人在園子裏四處走走,透透氣。
後園不似前院人多,僻靜得很,鄒沫走得累了,坐在石凳上歇息,望著旁邊的一潭碧水發呆。
已經是夏天了,湖裏種了荷花,亭亭玉立地伸出水麵,迎風飄搖。
倒是真應了那句水麵清圓,一一風荷舉。
過了這個夏天,她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她溫柔地撫著肚子,靜默出神。
假山後麵探出個小人兒來,好奇地瞧著鄒沫。
鄒沫感受到視線,回過頭去,又不見人影。
反複三四次,總是如此。
鄒沫心裏覺得奇怪,站了起來,朝那假山背後走過去。
“站住!”她喊一聲,叫住了將將要跑走的那小人兒,小人兒穿著小袈裟,頂著個大光腦袋,小身子肉嘟嘟的,可愛得很,怕是寺廟裏的小僧。
小僧人兒慢慢地轉過身來,鄒沫一愣,原是舊相識。
“初七?”鄒沫有些訝異地喚他。
初七頭低低地,囁嚅道,“阿彌陀佛,施主認錯了人。”
他的聲音還是從前的那副稚嫩的嗓音,不是初七是誰。
鄒沫扶著腰,微微俯下.身子瞧他,“認錯了人?我記得小初七眼角下麵有快梅花胎記,你這兒怎麽也有。”
“這……”初七一時語塞,背著手,因謊言被拆穿而微微紅了臉,小心翼翼地抬頭瞧她一眼,又低下了小腦袋。
“初七你怎麽來這兒了?”鄒沫細聲細語地問他,怕驚著了他。
“那你怎麽也有了這個?”初七肉嘟嘟的小指頭指了指鄒沫的肚子。
“我有孕了啊,我有了孩子。”鄒沫有些好笑地解釋著。
“你男朋友的?”初七奶聲奶氣地問。
“現在是我先生了。”鄒沫想起那年河燈節,初七為她許的那個願望,他說希望她的男朋友能夠早點回來和她在一起。
“你們結婚了?”初七又問。
“當然。”
“所以我的願望實現了。”初七甜甜地笑起來,又似想到什麽,有些低落地說,“不過我的一個願望還沒實現。”
他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能夠有自己的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