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技不如人
汐月無雲這一式內含玄機，看似是一招平平無奇的中路直進，其實卻隱藏了兩處變化，敵人任何一個應對不妥都可能導致戰敗身死的結局。
其一是步法，在這一式中藍橋用上他飛星流火的身法為其提速，且一劍擊出仍可以不斷加速，直至長劍將敵人的身體貫穿為止。第二處變化便是藏在玉和劍劍鋒之上含而不發的劍氣，一旦淩羽飛天真到以為招架住玉和劍就萬事大吉的話，藍橋便可令劍氣先於玉和劍向前飆射而出，將防備不及的淩羽飛一舉重創。
淩羽飛半轉身子，改直麵為側身，七孔定音劍劃出一個小圈，將藍橋的玉和劍卷入其中，任其再如何加速也難逃七孔定音劍的掌控。
藍橋見淩羽飛劍招果然衝著他的玉和劍而來，似對其隱含的劍氣無所察覺，心中一陣激動，一邊想著淩羽飛也不過爾爾，一邊又有點鄙視自己用計之陰險。
但其時也不容藍橋多想，他暗道一聲“得罪”，抓住稍縱即逝的戰機，劍氣有如離弦之箭，由玉和劍的劍鋒直射淩羽飛的胸口。七孔定音劍圍繞著玉和劍劃圈，卻偏偏在圈子的中心露出最大的破綻。
淩羽飛露出驚訝的神色，就像對弈中見到對手落下的妙手好棋一般，卻是處變不驚，左手移至胸前手指一彈，一道指風正撞在藍橋的劍氣上。
隻聽“嗤”的一聲輕響，藍橋的劍氣與淩羽飛的指風同時歸於無形。
藍橋難以掩飾內心的震驚，他處心積慮地設計了這次進攻，從看似莽勇的中路進招，到假意被淩羽飛劃出的圈子所困，再出其不意攻出劍氣。從他攻出劍氣時淩羽飛大出所料的神情來看，藍橋本以為即使不能一招製勝，至少也能為他掙得場上進一步的優勢，沒想到被淩羽飛如此輕描淡寫就給化解了。
要知藍橋這一式汐月無雲分了七分力在劍氣，隻留有三分力在玉和劍上，這樣一次成功的進攻居然被淩羽飛倉促變招的一彈指便給化解了？藍橋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淩羽飛如果真有這般強大，隨手一彈便能化解他含有七成功力的劍氣，那麽此人的武功應早已臻至風雲榜十大高手的境界。他忽然想到藍楓那日向他提起的淩音劍法，其中“音噪”一式可通過劍上七個大小不一的小孔引發附近空氣的振動，這種含有淩羽飛內力的空氣振動其實說到底是另一種形式的劍氣。
藍橋一理既通，立刻明白過來，淩羽飛必是利用七孔定音劍發出的這種空氣振動，在圍繞他玉和劍劃圈子的過程中提前消耗了他的劍氣，使他劍氣在攻至淩羽飛胸前之時已經所剩無幾，故能被淩羽飛一指擊破。
想到這裏他不禁暗中咋舌，至此方親身領教到淩音劍法的可怕。
藍橋一式汐月無雲無功而返，淩羽飛七孔定音劍立刻絞擊在他的玉和劍上，兩劍交擊發出“當”的一聲，藍橋隻覺得雙耳嗡嗡作響，同時一股強猛的真氣從淩羽飛的七孔定音劍上向他席卷而來。
藍橋被淩羽飛的內力震得一個趔趄，若非玉和劍上好的材質為他做了緩衝，他恐怕就得一屁股坐倒。
他退後兩步站穩身形，就聽本來已安靜下來的觀戰台忽然爆出震天響的喝彩聲，原來是台上觀戰的少女們見淩羽飛劍法精妙反守為攻扳回劣勢，紛紛興高采烈地再度呼喊起來。
隻見淩羽飛一身黑褐色的大氅無風自動，也不見他腳步如何變換，好似一瞬間就迫到了藍橋身前。他右手將七孔定音劍收至身後，左掌前伸，仿佛推著一堵看不見的由真氣構成的牆。
藍橋玉和劍往石台上一劃，劍氣鏟下一片巴掌大寸許厚的石屑，長劍一甩往淩羽飛迎麵甩去。淩羽飛不閃不避，那片石屑卻忽然憑空粉碎，當然是撞在他真氣牆上的結果。
觀戰的少女們至此又是一陣驚呼，被淩羽飛神乎其神的技法深深折服。
藍橋心知這是淩羽飛淩音劍法的第二重境界“音障”，通過真氣引導的空氣振動製約或限製敵人的行動。他心中擬好破解之策，玉和劍一擺，一個由劍幕組成的光球在他身旁爆開，正是破曉九式中的“霞滿東方”。
霞滿東方是破曉九式中最強的守式，當初藍若海使用這一式可以力抗安蕭寒的寒雨劍法，藍橋自己也曾用這一招守住罌粟的攻勢，從而將她迫入絕境。
他整個人被裹在劍幕組成的光球之內，如同滾成一團的刺蝟一般往淩羽飛的真氣牆上撞去，正是以集中打分散的絕妙戰法。
玉和劍組成的劍幕與淩羽飛的真氣牆多點碰撞，“嗤嗤”之聲連響，淩羽飛終究功力有限，真氣牆消失不見，右手七孔定音劍出手，覷準一個空當向藍橋刺去。
以全力之一劍破萬千之劍幕，這何嚐不是另一種“以集中打分散”？
藍橋心中暗讚淩羽飛的變招，劍幕倏然斂去，玉和劍轉為一式“風起雲湧”，一式兩招，第一招與七孔定音劍兩劍交擊，卻是淺嚐輒止，第二劍則順勢往淩羽飛的麵頰上劃去。淩羽飛七孔定音劍反撞回來，以劍柄頂開藍橋的第二劍，可謂妙到巔毫。
見到兩人如此精彩的對決，少女們更加忘情地呼喊起來。
然而對於女孩子們熱情的呼喊聲，藍橋卻忽然聽不真切了。他並非忽然變作了聾子，而是另一種尖銳而詭異的噪音開始擾亂他的聽覺。
“噌——噌——噌——”
如同淒厲的鬼哭狼嚎，如同冤魂的索命咒怨，如同從萬丈高崖失足跌落的臨終慘呼，藍橋的雙耳被震得疼痛欲裂，恨不得伸出雙手緊緊捂住。他知道這是淩音劍法的第三重境界——音魔。
七孔定音劍化作無數道劍影，雨點般往藍橋灑落過來。由於缺乏聽覺的輔助，藍橋再難判斷這點點劍光之中，究竟孰者為真，孰者為幻。
這與邊城箭玄寂劍的靜默有異曲同工之妙，一者是通過製造魔音擾亂聽覺，一者則幹脆消去附近空間的一切聲響——冷晗可以說就是敗在這一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