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想要她的一輩子

  醒來之後的韓文英再也不肯說一句話，沉默的處理好了所有的事情，把陸程鵬的骨灰帶回了家。


  陸沉主動承擔起了家裏的家務，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媽媽。


  媽媽越來越不愛說話了，安靜的就像家裏沒有這個人一樣。


  客廳裏赫然放著陸程鵬的黑白照，韓文英經常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偶爾會和他說說話，然後在無人的時候，再落下淚來。


  她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誰說時間是良藥，一旦遇見了那個想要相伴一生的人，隻想要生死都相隨。


  她已經許久沒有真正的入睡了，就算是借助安眠藥，她還是清醒的可怕。


  夢裏的畫麵那麽清晰，她看著他跑進了大火中，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陸程鵬被燒焦的屍體一遍一遍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無法強迫自己，她忘不掉。


  這個噩夢，一遍一遍纏著她，讓她無法入睡，一次次的回想，一次次的情緒崩潰。


  在陸沉麵前，她總是偽裝的很好，她會在他放學之後準備好飯菜，會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


  陸沉也變了，變得越來越安靜，越來越聽話，幾乎什麽事情都順著自己，從來不會說一句不。


  她明白，他的難過不比自己少，他這個年紀就經曆了這樣的事情，內心肯定是痛苦不堪。


  韓文英想，就算是為了兒子，自己也要撐下去。


  這天，韓文英和往常一樣去菜市場，鄰居們看見她都熱情的打著招呼，和她聊著家常，韓文英沒有應聲，笑了一下就走了。


  她們眼裏的同情那麽明顯，自己不是看不見。


  但是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自己的丈夫隻是去了天上，他會在天上看著他們母子二人，他隻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著他們。


  她自我安慰著裝作沒事人一樣，每天照常上班下班。


  天氣越來越冷，陸沉每天還是起得很早，經常是他起來時，韓文英還在熟睡。


  陸沉懂事，早上總是輕聲走，從不打擾她。


  久而久之，韓文生出一些愧疚，這個孩子聽話的不像樣，小小年紀就知道照顧自己。


  後來的每一天，韓文英都在他上學之前做好早飯，讓他吃完了再去，陸沉有些受寵若驚，但是每天都會把她準備好的東西吃得幹幹淨淨。


  隻要媽媽高興，他怎麽做都可以。


  日子慢慢地過，轉眼就到了十二月底，韓文英看著精神好了很多，平時也能和鹿欣聊上幾句，雖然還是很少笑，但是看著像是走出來了。


  鹿欣是個心善的，平時總是會去陪陪她，說說話，想要讓她不要總是陷在悲痛中，看著她如今的模樣，也算是放下了心。


  12月31號這一天，班裏很多人都約好了要去湖心廣場那邊一起跨年，湖心廣場那裏每年的這一天都會有跨年的儀式，特別有意思。


  陸沉不想去，這對他來說沒什麽意思，他最近變得越來越安靜，幾乎一天都不說幾句話，就算是林輕輕，也很久沒有看到他笑過了。


  他變得越來越努力，學習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可以和第二名的林輕輕拉開十幾分。


  這天傍晚，班主任提早放學，因為接下來就是元旦節，有三天的假期。


  林輕輕從放學的那一刻就一直小尾巴一樣的跟著陸沉，看著他在前麵疾步走著，完全沒有要等她的意思，她亦步亦趨的跟著，耷拉著小臉。


  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紅燈，陸沉停下，她急忙追上去，拉著他的衣袖，可憐巴巴的樣子。


  “哥哥，你就答應我嘛，一起去跨年嘛。”


  陸沉看著眼前女孩臉蛋有些紅，不知是跑得還是被風吹的，眼眸子亮晶晶的望著她。


  他轉過身，把她棉襖的拉鏈拉到最上麵，戴上帽子，看著她隻露出了一顆小腦袋，才滿意的回頭。


  林輕輕看著他的動作，有些著急，“哥哥，你和我說說話呀，行不行嘛？”


  這時候已經是綠燈，後麵有電動車駛過來，陸沉一把把她拉到身邊，看著她有些無奈。


  “知道了。”


  林輕輕喜不自勝，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說什麽都不放手了。


  真是的，腿長了不起啊，走的那麽快。


  自己追的很累好不好。


  感受著身邊粘著的小姑娘，他刻意的放慢腳步，從上往下看，隻能看到她的腦袋。


  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可以長大，怎麽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瘦瘦小小的。


  青春期的陸沉，已經有了小心思，他不止是想要做她的哥哥了。


  他想要一輩子守著她，護著她。


  他想要她的一輩子。


  但是現在還是不能說的，會嚇跑了她。


  兩人到了樓下分別，各自回家，最近韓文英是白班，這個時候已經到家了，陸沉推開門，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韓文英係著圍裙，從廚房裏走出來。


  陸沉放下書包換了鞋就走過去，韓文英今天看著精神很好，從吃飯開始一直都是笑的，偶爾還會望向陸程鵬的遺像。


  陸沉安靜的吃著飯，韓文英突然出聲問著：“阿沉，最近學習怎麽樣？”


  陸沉放下飯碗，認真的回道：“挺好的，您別擔心。您最近怎麽樣，睡眠好點了嗎？”


  韓文英經常失眠，他一直都知道，他經常半夜看到她的房間燈還亮著，有時候會看到她坐在客廳裏，一坐就是一夜，一直守著陸程鵬的遺像看。


  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媽媽，他隻知道，爸爸不在了，媽媽的魂也跟著他去了。


  陸沉知道，如果沒有自己，媽媽也許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他去吧。


  他經常可以在深夜的時候，聽見她撕心裂肺的哭，她應該是捂著嘴巴，不想讓他聽見。


  一聲聲悲泣，聲音支零破碎。


  他可以聽見她絕望的呼喊，絕望地問。


  “阿鵬，你去了，我一個人怎麽辦啊，我要怎麽活下去啊。”


  他可以聽見她一聲聲的叫著爸爸的名字。


  陸沉好想進去安慰她，想要告訴她，你還有我。


  可是他知道，父母的愛情太過堅不可摧，自己的安慰幾乎沒有效果。


  他隻能選擇默默地陪著她，努力讓自己成長的更快一些，努力讓她放心。


  努力的做一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


  韓文英今天特別溫柔，就像是很久以前那樣。


  她對陸沉知道她失眠的事情沒有一點驚訝，隻是平淡的回應著，“沒什麽事，我都習慣了。”


  接著她又說。


  “你要好好學習，長大了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媽媽幫不了你什麽，你自己要加油。”


  陸沉點頭說好，然後看到韓文英的視線一直纏繞著他，眼裏有很多情緒，像是不舍，像是告別。


  他有些心驚，急忙問，“媽媽，你怎麽了？”


  韓文英收回視線，若無其事道：“沒事，晚上不是要出去玩嗎，早點去吧，我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