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那帥哥指定有病(2)
送外賣的小哥和他認識,大概經常給他送,一人站門內一人站門外閑聊很久才關門回來,身上裹著些許寒氣和淡淡的煙草味。
恭律打開袋子,將外賣一盒盒拿出來,試了試盒麵溫度。
“媽的。”
他好像在罵外賣小哥。
“等著。”他捧著一撂外賣趿著涼拖鞋去了廚房。
沒過一會兒,簡一言就聽見了微波爐運轉的聲音。
家裏設備齊全,為什麽還要上街乞討呢?
她想不明白,搓了搓手臂,注意到茶幾隔層裏有一本畫冊,拿出來翻了翻,都是簡筆畫。
汽車,自行車,公交車,三輪車和灑水車。
往後翻則全是人臉。
生氣的,哭泣的,笑嘻嘻的和陰沉的。
線條很流暢。
表情很飽滿。
微波爐“叮”地一聲,她立刻將畫冊歸到原位。
恭律出來時,看見她抱著胳膊杵在並攏的兩腿上,踮著腳尖,腳跟抵住沙發,身子微微前傾,馬尾辮像黑色瀑布一樣垂下來。
“你先吃。”
他挨個將盒蓋兒打開,飯菜的香味溢了滿屋。
簡一言肚子響應號召似的叫了好大一聲,咽了口唾沫。
她也不知道這具身體有多久沒吃過飯了,真的好餓好餓,一手拖著飯盒底部,大口吃了起來。
恭律看她那猴急的模樣,暗道自己救了個什麽奇葩。
千八百年沒吃過米飯似的。
“喝飲料還是茶啊?”他懶洋洋地問。
外賣裏麵還包括兩盒果汁和兩罐百事可樂。
“白開水。”她含糊道。
“就是茶唄?”恭律拿上杯子轉頭進廚房,自言自語:“說話文縐縐的,跟他一樣講究。”
他?
簡一言心下思索。
他是誰?
隻有一雙棉拖鞋,說明這裏應該沒有第二個人住啊。
或者是她?
女朋友不住這邊?就他現在這處境真的會有女人看中他?
鬼信。
相比她餓到吃得狼吞虎咽,恭律就好似味同嚼蠟了。麵無表情地吃著,偶爾變一下臉色,還是因為菜汁兒醃疼了幹裂的嘴唇。
簡一言盯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提醒:“流血了。”
恭律一愣,盒飯放下,抽了張紙巾在唇上按了一下,挪開時,有血印洇濕了紙巾。
“操!”
他又把紙巾按在唇上快速洇了好幾次,身體後仰,靠沙發背上自暴自棄,望著天花板,埋怨的時候紙巾抖落:“這個自虐狂。”
一室寂靜。
一會兒,恭律搭下眼皮,餘光往旁邊掃去,見她捧著腮,眼冒綠光地盯著茶幾上他的盒飯。
“還餓著呢?”他問。
簡一言不自然收回視線,目光移至別處:“嗯。”
“嫌棄我不?”他又問。
簡一言覺得這個問題奇怪,目光閃了閃。
怎麽會嫌棄他,經曆了三個時空三段感情,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有什麽不對勁兒了吧。
前世今生?
或者姻緣未了?
閻王爺真是給她出了個好大的難題啊。
她搖了搖頭:“不嫌棄。”
恭律不計較這話真誠與否,起身時說:“吃完了收拾一下放玄關地上就行,我洗個澡。”
剩下她一個人,客廳恢複了之前的安靜。
簡一言將那份盒飯拖起來,捏著筷子繼續吃。
實在餓極,根本沒嚐到飽。
小片刻就把米飯和菜扒了個幹幹淨淨。
喝完剩下的半杯水,她饜足地看著那幾個見了底兒的飯盒,無語地捧住臉:“餓鬼投胎啊。”
一點兒沒錯。
“鈴——”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醫院”。
簡一言頓了頓,一時腦補出言情小說裏為了救治親人而省吃儉用生活艱難,最後遇到個有錢的女總裁被包養的男主角故事。
很明顯,這個女主角不是她。
考慮了下“醫院”這個地方可能帶來的糟糕事兒,簡一言正要接聽的時候,來電就斷了。
“叮”的一聲,短消息。
醫院:【恭先生,小宇那孩子今早沒了。您有時間的話——】後麵什麽內容就看不到了。
小宇那孩子……
簡一言揣摩這幾個字眼,收拾茶幾上的垃圾,紮好袋口,放到玄關的地上。客廳的牆壁上掛著一塊圓形時鍾,但指針已經不動了。
手機時間11點:47分,手機收到第二條短信。
正好他出來了。
“你有電話,醫院打來的,好像很急的樣子。”她蹲在易拉罐圖案前,扭頭指了指茶幾上。
恭律擦著頭發頓了頓,走過去拿起手機,點開。
讀完短信,編輯兩個字,那頭電話又打過來了。
他指尖懸在屏幕上方,猶豫幾秒劃下接聽。
“恭先生?”那頭詢問。
他遲疑地“嗯”了一聲,將毛巾丟到沙發上,不經意瞥見她後腰處幾道鮮紅的傷口,和小片白皙膚色形成鮮明對比,看上去像是被物體劃傷的,痕跡深淺不一。
他忽然想到什麽,匆匆講完把電話掛了。
簡一言一直聽著他講電話,雖然有些不禮貌:“你要出去?”
她站好,轉過身來,背對著陽台透過窗簾灑進來的亮光,身形纖瘦高挑,腳上仍未穿鞋。
恭律眉頭一皺,說:“衣服給你找好了,去洗澡。”
他坐進沙發,低頭翻手機,好像不願再說話,撥了個號碼,手機貼到耳邊,腳搭茶幾邊角。
簡一言蹙眉沉思幾秒,乖乖去往裏麵的臥室。
恭律歪了頭,伸長了脖子見她進對房間,這才懶洋洋躺好,對那頭“喂”了很久的人說:“去醫院處理一下,那孩子死了。”
臥室陳設簡單明了,一張大床一張大衣櫃。
衣服就放在床鋪邊,還有一雙淺灰色的新襪子。
浴室雖小,五髒俱全。
淋浴、馬桶、洗臉池、壁掛收納架和全自動洗衣機。
地上沒有防滑墊,涼拖鞋給他穿走了。
簡一言光著腳邁進浴間,合上玻璃門。
洗完出來的時候,門外擺著那雙男士棉拖,床上多了一件白色襯衫和一條幹毛巾。
衣服塞進洗衣機裏洗掉了,上身除了件男士黑色圓領毛衣裏麵有些空落落的,的確難受。
她把寬大的毛衣脫掉,拿起襯衫抖開。
頓時有些詫異,這件襯衫的衣料竟然意外地好,和這件毛衣根本不屬於同一個檔次。
他怎麽這麽奇怪?
臥室門忽然開了,簡一言汗毛豎起,襯衫捂住胸口,躲進半敞的衣櫃裏,合上門。
恭律進來看見浴室門開著,不過屋裏卻沒人,一度以為自己可能救了隻女鬼:“人呢?”
“那個,”櫃子裏傳來她的聲音說,“我在衣櫃裏。”
恭律愣了一下:“你躲在衣櫃裏幹嘛?”
簡一言有些難以啟齒,雖然對他很熟悉,但在這個時空他們還是陌生的:“我在換衣服!”
你突然就進來了。
恭律視線落在那件毛衣上,手在腦門上拍了一下恍然大悟:“抱歉啊,吹風機給你放這兒了!”
簡一言“嗯”了聲,音量小的隻有自己聽見。
等關門聲傳來,才拉開櫃門。
她把襯衫扣好,套上毛衣,係緊了運動褲腰上的兩根細帶,拿上吹風機進了浴室。
簡一言把頭發吹了半幹,簡單收拾了一下浴室,確定自己穿著無恙,回到客廳。
客廳的燈亮了,茶幾上還多了一個藥店袋子。
恭律專注手機上的射擊遊戲,察覺她出來,飛快抬眸看了眼,指尖一頓,再看屏幕時畫麵灰了。
“嘖。”他手機丟一旁,抓過藥袋:“過來。”
沙發不算長,頂多一米六,他們兩個坐剛好,不會顯得擁擠。
簡一言看他搗騰著瓶瓶罐罐什麽的,拆開一袋棉簽,可能因為用力過猛,袋子還給拆崩了。
棉簽散了一地。
恭律邊羞赧邊在心裏低咒,胡亂抓起地上的棉簽丟進垃圾桶,還剩下可憐兮兮的十幾根棉簽。
“轉過去。”他說。
簡一言一時沒明白。
恭律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你那後腰不是傷了嗎?把衣服掀起來我給你弄一下。”
“哦。”
她轉過身往前傾,撩開衣擺。
恭律捏著兩根棉簽往雙氧水瓶裏頭揣了一下,沿著條狀傷痕從上往下塗,傷口泛起白沫。
“疼不疼啊?”他頓了頓問。
簡一言擰著眉頭:“還好。”
“劃傷了怎麽不說啊,說了我就不拖了。”恭律繼續洗傷口。
“當時沒感覺到太疼。”
然而這話剛說完,就感覺那棉簽故意使了勁兒摁,她條件反射挺直腰背,嘴裏痛“嘶”了聲。
“疼了麽?”恭律輕哼。
“我當時是凍麻了,才沒有感覺到疼!不是故意騙你說不疼!”簡一言有些生氣地反駁。
“哦。”恭律訕訕地看了看傷:“褲腰低一點,你這未免提太高了。”
看這傷口延伸的趨勢,估計下麵還有。
簡一言依言把後褲腰往下拽了拽:“行了嗎?”
新露出的皮膚光潔白皙,哪裏有什麽延伸的傷口,恭律表情尷尬,絕不承認是自己判斷失誤,裝模作樣沾了雙氧水胡亂劃拉兩下,丟掉棉簽:“好了。”
“先別動,還有碘伏。”他趕緊說。
等傷口處理完了,簡一言理好衣服,坐正了發現他已經恢複成之前的姿勢,懶洋洋地躺著,兩腳交疊搭在茶幾邊角,手機裏傳出“突突突”地槍擊聲。
她把藥瓶收拾好,紮上袋口,放到茶幾隔層。
“吃瓜子麽?”恭律問。
閑著幹坐,又沒有電視機能看,的確無聊,簡一言真誠地詢問:“有麽?”
“抽屜裏有。”他說。
簡一言拉開一個茶幾抽屜,拎出一袋開過口的恰恰香瓜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的,香味還在,沒變質,但不太脆了。
她吐了殼:“有點棉了。”
恭律鼻子裏發出哼哼:“有的吃就不錯了。”
他撿了一把AMW,雙倍鏡爆了一個人頭,餘光瞥見她站起來,拎著瓜子去了廚房,他好奇,伸長了脖子望過去,聽見微波爐響了。
搞什麽玩意兒?
過了一分鍾這樣,她回來,手裏還是拎著那袋瓜子,隻不過香味好像比之前濃鬱了一點。
哢嚓哢嚓的,嗑起來特別脆。
不知是不是受這聲兒影響,恭律在遊戲裏不是慘遭偷襲,就是處在正麵迎敵的路上。
連著淒慘地跪了兩把,心態多少有點崩。
他身體坐正了,操控角色躲到箱子後,煩躁地招了招手:“給我來兩個,快快快!”
簡一言趕緊把瓜子遞過去,讓他抓了幾個,一下子全塞進嘴,接著又去“突突突”。
他嗑地怪有技術,一個一個地吐殼,完了還皺起眉頭吐槽:“真他媽苦,有個糊掉了。”
簡一言給他開了罐百事可樂。
他直接仰頭灌了幾大口,期間眼睛不離手機屏幕,喝完了不放到茶幾上反而遞給她。
簡一言接過來,蹙眉想了想。
默認他在詢問“嫌棄我麽”就著喝了口。
汽兒足,衝得很。
她“咳”了兩聲,發現他看過來,那表情瞧上去似乎有些懵逼。
恭律不知道剛才發生什麽,隻知道這女人一點警惕心都沒,一次就算了,理解她餓,但喝他喝過的飲料這就有點不正常了吧。
明明茶幾上還有一罐百事。
“你除了記得名字,別的什麽都不知道?”恭律不玩遊戲了。
簡一言點頭:“不知道。”就知道你,隻認得你。
“你還記得其他名字麽?”他又問。
她還是搖頭。
恭律納悶,食指點上太陽穴:“你這兒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問完了又覺得非常不好,他立馬改口:“你過來讓我摸一下後腦勺,我瞅瞅你頭受傷沒。”
簡一言湊過去:“有點疼,後麵有包,我洗頭的時候摸了。”
恭律不信。
但摸完之後不得不信。
那塊包起碼有雞蛋大,比頭皮其他地方燙手些。
他沉吟了一會兒,說:“我覺得這樣吧,我呢不是個壞人,你先在我這兒住下。”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我們事先講好啊,那什麽‘壞人不會說自己是壞人’這句話不適合用在我身上,你要是不放心隨時走。或者我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簡一言半分猶豫都沒有:“我跟你住。”
“……”
恭律覺得自己說了個寂寞。
某刻他生出一種想法,這女人不會以後就賴在他身邊了吧?
晚飯還是點了外賣,點之前問她能不能吃辣,她覺得沒問題,他才點了兩人份火鍋。
結果她沒什麽事兒,他倒是辣得嘴巴都腫了。
下唇開裂出血,倒沙發上眼淚汪汪,偶爾罵:“混蛋東西自虐狂神經病一輩子別他媽出來!”
簡一言總感覺他很奇怪。
晚上睡覺前,他指著臥室裏的大床坦坦蕩蕩:“看你也不是個計較的人,這樣就好了,我不喜歡睡沙發,也不忍心讓你一個女的去睡。我家沒有多餘的被子,連塊毛毯都沒有,外麵天寒地凍,屋裏雖然暖和,但……”
“我同意。”她打斷說。
知道他要說什麽了,無非是你睡一半我睡一半。
恭律呆了呆,點頭:“那上床睡覺吧,明早我還要出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