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生死之搏
結果有些出人意料,阿撒兒公主竟然異常聽話的該幹嘛幹嘛去了,辛兒頹喪,她本以為以那小公主的性子,多少也要咆哮兩聲,或者走走過場,撈回幾分麵子再走來著,那樣她還有機會從中挑唆,讓他們爭鬥自己逃跑,現在可好,天要亡她嗎?可見這位西域的公主,縱然有衝天的傲氣,在麵對強敵的時候,還是很懂得明哲保身取舍得當呢!
換言之,黑蝶門的影響力,已經不是大唐境內了,她隻知這個人沒死,對這人之後的事反倒從未上過心,反倒不如這外域的公主,對自己這位同門師兄的勢力了解了。
一直恐懼的當真的麵對了,懼到極致也就平靜了,左右不過一個死,隻是死的痛苦還是痛快兩種選擇而已,他若不想讓她死的那麽痛苦,大不了她自己解決自己而已,她和他入門相差這麽多年,老頭又是個厚此薄彼的人,他們之間的實力也是相差巨大的,不過將自己快速的弄死她還是有自信的,隻是……
看看身邊左右兩人。
她不確定那個人對她調查了多少,知不知道易幼颺和她的關係,若他連他也不放過,自己跟隨看著他小命的目的,反倒起到反效果了,就算死,她地下怎麽跟自己的娘交待?靠東臨尹嗎?
至今她還無法全然相信他,他的目的是自己,雖然她也現在還不確定,他想從自己身上得到的究竟是什麽,托他帶易二少走希望渺茫;再說,他背叛師門跟了自己,那個人會不會放過他還是一說呢!
已成死局了嗎?不僅自己的小命難保,還要拖著這個傻小子?
抓在身前馬鞍上發白的手被人握住,她耳邊傳來警告的聲音。
“別再想著讓我離開,先前我不會放棄你現在也不會,不管這個人有多強多厲害,不到最後關頭,你最好給我打起精神拚上最後一份力,再敢尋短,我做鬼也會纏著你。”
她苦笑,低語。
“遇到這個人,恐怕你想做鬼,也未必能如願。”
“如果你能好好聽話的話,本宮也未必不能如他所願,小師……妹!”
軟轎裏麵輕飄飄的飄過來一句,卻很清晰無比的傳達到每個人耳中,尤其最後一個字音,在易幼颺耳中異常清晰。
轉頭,嚴肅的問身前的人。
“他為何叫你小師妹?”
辛兒拍拍他的頭,臉不紅,氣不喘。
“他重女輕男,在花穀把不少男孩子變成女孩子,雖然最終結果是變成不男不女的失敗作,可是還是當人家是女孩子,看到他那張臉了嗎?男人能長那樣嗎?改造的,估計他看上我這張臉了,把我也當成女孩子,我聽花穀的人說他習慣從女孩子身上奪取一些東西,輕則頭發手指,重則器官童貞,從來不動男孩子身上的……哥呀!你可得好好保護我這張臉呀!雖然我這臉沒到傾城傾國的地步,可我也不想被活生生的剝皮呀!”
易幼颺從心底打了個大大的寒顫,堅定的握住她的肩,承諾。
“嗯!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保護不了你我一定會先將你的臉劃花了,這樣他最多給你個痛快,絕不會再想剝你皮了。”
辛兒眼角抽搐,有點不太確定自己這麽做是不是明智的了,這人腦子一根筋說到做到,萬一她還有機會他卻撐不住了,先給了自己一刀怎麽辦?
胡思亂想著,耳聞利刃破空之風聲,隨即拖著身後的人往前趴下。
“小心!”
就在頭剛縮下去下一秒,一枚葉片飛刃自兩人頭頂環繞而過,射入後方遠處的沙丘上便是爆裂飛揚。
兩人頭皮發麻的看著這一幕,更覺得,在這樣的人手下求生,壓力巨大了。
這種危險時刻,旁邊的東臨尹卻很安靜,隻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你那張臉,就是剝下來給本宮擦鞋本宮都不要,不用擔心本宮會剝你皮了。”
辛兒瞬間憤了,臉色黑如鐵鍋。
“也沒那麽差吧?”
妖異美人收指籠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側臥,對她勾手。
“過來。”
搖頭,辛兒給以最直接的回答。
“要殺就殺,別搞那麽多事。”
“或者你想讓尹兒提著你的頭過來?”
辛兒驚秫的看向身邊那個很安靜的人,低聲問。
“他叫你尹兒?”
這個個子超她有兩個頭之高的大男人,為何會有一個如此……讓人憐惜的名字?
尹兒的反應卻比她直接,在兩人還沒反過神時,辛兒就感覺自己的後衣領一緊,人已經被提起,下了馬,腳卻無法沾地。
“哇啊啊!東臨尹你混蛋,本神醫好歹也救過你兩次小命你竟然恩將仇報!”
“放開他……”
“別動!”
易幼颺的動作不是消失在他的聲音中,而是止於他手上飛出,抵在自己喉間的利刃,和他另一隻手中,高體的人兒上。
東臨尹的聲音依然是不冷不淡。
“我知道你的身家不小,潛能也很讓人意外,也很在乎這禍害,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量力而行,對於無法估量的對手,還是不要以卵擊石的好。”
易幼颺冷笑。
“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嗎?還真是軟到讓人惡心。”
東臨尹也笑,沒有絲毫介意的樣子。
“隨你怎麽說,起碼和我一起進入黑蝶門的人,活到現在的隻有我一個。”
他沒有再理他,提著不安分的人已經到那人轎子前麵,將人扔上他的轎子,便理直氣壯道。
“這人好歹也幫我過兩次,親手隔她腦袋的事我就不做了,想她怎麽死,自己動手,隻一點,你可以讓她死的很漫長,但不能讓她死的毫無尊嚴。”
“小尹子,我應該感謝你嗎?”
辛兒牙齒打顫的趴在轎子邊上恨恨道。
東臨尹卻是抱著劍轉了頭去,壓根不看她。
她還想再外趴,能離這個人多遠是多遠,腰上一重,身子被人用腳勾住往裏一帶,她的身體給人用腿直接壓住,推拒不得,她在某些人的欺淩下,牙齒快要咬碎,拂塵蘇卻很滿意的看著無可奈何的小人兒,無可奈何的張牙舞爪,對東臨尹道。
“這丫頭雖然不討人喜歡,剛才卻說對了一句話,怎麽說也算救了你兩條命,那一掌為師是沒打算讓你活命的,既然能化解你的傳心碎骨掌,起碼她醫術上的造詣,外加良知,都還算可以,尹兒向來心慈,這樣做真的好嗎?將來不會心裏有芥蒂,來怨恨為師?”
背對著他的東臨尹,沒有絲毫改變。
“在目標不能輕易放棄的情況下,有些包袱,背負不起就該舍棄,這是你告訴我的,我隻是遵照師父的準則而已,師父也知道徒兒這輩子最想要的是什麽,為師父背負這點良心債,無足輕重。”
“說的真好,為師很欣慰。”
他的身子從軟榻上起來,修長而綿軟,輕俯下身,將較低下那張倔強麵孔捏過來,愜意隨意的以尖尖的拇指磨銼著辛兒的臉頰,看著那雙瞪著他,恨不得吃了他的兩隻圓圓大眼,卻無視掉她眼睛裏的滾滾惡意,眼睛裏滿是溫柔,再吐出的話,卻是極恐怖。
“隻是,這孩子的臉雖不怎麽樣,卻生了一雙很好的眼睛,手也不錯,為師剛好缺這兩樣,尤其是從活人身上移下來的,但活著移出這兩樣難免會有些痛苦,不是誰都能承受的,這樣,也可以嗎?”
辛兒眼中恐懼已經無法再繼續掩藏,轎子邊上的人卻不動如山,未能回答他的話,拂塵蘇卻眉毛一動,轉而望向遠處的兩匹馬,那上麵,已經空無一人,厲問。
“那小子呢?”
顯然,旁邊看守的人也沒注意第三個人的動向,全是莫名。
“我在這裏!”
聲音揚起,利刃劃裂棉帛的聲音傳來,尖峰的冷意已直抵他的後心。
未見他動,易幼颺的利刃卻再也無法再近一分,在他的黑紗外衣一寸處,千年的寒鐵利刃,卻連他的衣服都沒能破一絲一毫,拚盡全力,竟似一層無形金剛衝力罩在阻著自己一般,易幼颺大感不妙,辛兒那邊卻已經行動。
銀針飛出,直衝拂塵蘇的眼睛,兩枚銀針卻同樣在近他眼睛一分處自動停下,好在欣兒似乎也沒打算一擊得手,掀翻他的腳,不知從哪裏抽出三枚特大號的銅尾銀針,直刺他的氣誨穴,這次他倒是,沒再那麽隨意應對了,伸手隔開,辛兒另一隻手同樣握著三枚特大號銀針,改刺他中樞穴,那隻手一轉,擒著她那隻手腕,直接將她另一隻手也一起格住,後麵易幼颺一急,轉而刺他風府穴,這似乎也犯了他的忌諱,側頭探手,幾招過後,同樣緊緊擒住那兩隻手。
兩人一前一後,同樣掙脫不得。
拂塵蘇笑意盈盈。
“膽量不錯,未免有點過頭了,就貧你們這點三腳貓功夫,覺得能傷本宮幾分?”
辛兒勾唇,笑意卻夾著寒冰風刃。
“一分不會,好在我們的目標不是這幾個地方。”
拂塵蘇一怔,利刃已出,向他暴漏的極泉穴直直而來。
“我們不能不做準備,萬一哪天真的遇到再想辦法就晚了,你們對他多少都有些了解,知道他練的武功都有什麽弱點?”
兩天前夜裏,易幼颺突然抽風一樣,赤著腳毛著頭跑到他們滿是藥味的房間裏,沒頭沒腦的就這麽問,可是兩人卻很默契的聽懂了他的意思,顯然他還在想著先前他們談論的那個問題。
辛兒略略思索了下,不是太確定道。
“我聽老頭說過,《妖蓮九世》雖然霸道厲害,命門也多,風門穴、氣誨穴、中樞穴,都很可能造成漏洞,照顧那人的老人說他是習武天才,同時還練了其他禁術,這種情況下這些漏洞很可能全被他以另一種形式彌補了,若能了解他都練了些什麽武功,達到什麽程度了,或許我們三人合力還有一分希望。”
在浴桶裏繼續接受蒸裕治療的東臨尹也不藏著掖著了。
“這些年他在宮裏從不真正露麵,更別說暴漏他的武功實力,據我所知,你說的那幾個穴門很可能已經不再是命門,但也不能全部確定,按照他的習慣邏輯,不能完美無缺的情況下,也會讓事情減小到最小化,起碼不會讓自己的弱點達到兩個以上,不妨按照他的習慣和思考邏輯來推斷,這些命門,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要害?”
“最好保護,最意想不到的那個!”
辛兒做出進一步推測,另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出口。
“極泉穴!!”
果然,再掙手,自己同樣無法掙脫他們的,拂塵蘇知道,他們,同樣也緊緊擒住了自己的手。
眼看利刃就要刺破腋下,他笑意愣然。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傷得了我?”
抬腳飛踢,利刃經過猛然的衝力歪斜上挑,劃破了他的寬大衣袖,辛兒手上已經無法再堅持,易幼颺同樣,不過好在這人一動防禦功力便不能再百分百完美維持,兩人合力,前後腿上奇襲,一上一下,一前一後,那人側身,兩手相擋,腳踹東臨尹,拳腳相措下沒有三招,在沒有任何外力的幫助下,他們三人竟然還是被打飛出紗帳。
飛速起身,均要再做準備,起身卻都是一口血噴出,辛兒大驚,他們,不知不覺竟都中了他這麽深的內傷?
天,這麽不公平,要絕他們死路嗎?
“心思可以,演技也可以,隻是,還是太天真了。”
座上那人不動如山,諷刺道。
“尹兒,你是為師親手從死人堆裏扒出來的,是什麽樣的人,難道為師會不知道?隻是,你對為師拔劍相向,卻著實出乎為師意料,為師這麽疼你,和你一起的人中隻留了你,你如此,真讓為師心寒呀!”
“閉嘴!”
東臨尹急的跳起來又趴下,一口鮮血,又染紅了腳下的一片黃沙,可是他憤恨的眼睛,從來沒有從那人臉上移下。
“你剛才也說了,那掌使出你就沒打算讓我活,既然我們的命對你來說都是一樣,在你手下我也永遠沒有出頭之日,為何就不能獨辟蹊徑,另尋他路。”
“他路?”
東臨尹笑的更諷刺,望著比他們更難以支撐的辛兒。
“這丫頭就是你的蹊徑?你太看輕為師了,你覺得,一個隻懂得拳腳功夫的人,可以助你提高到超越為師?”
“可不可以試過才知道,能不能做過才清楚。”
血灘上的身影飛駛而出,一道黑影影動,他已經被一個黑衣成年人擋在近前,雖然沒有絲毫意料之中的順利,同樣,卻是一次價值不菲的嚐試,起碼可以確定一點,這人是有命門的,而且,已經在他意料之中了。
易幼颺也動,同樣有另一名黑衣人直接擋在他麵前,抬手就是拳腳相加。
拂塵蘇望著正麵的那個跪趴在地上的人,一指輕動,十二羅刹齊齊拔出懷裏刀非刀,劍非劍,卻短刃有刺的黑兵器。
將辛兒圍在中間,笑盈盈安排。
“好好招呼你們師叔,在她的血沒有流幹之前,一個都不能傷及她的性命。”
“你混蛋!”
易幼颺大喊,要脫身倒辛兒身邊時,已經無力脫身,黑衣人將他纏的死死的,他不將手上的對手滅掉,絲毫不容許他分神的樣子。
十二個小鬼齊齊出動,八人一圈圍城兩圈錯立而站,手上飛刺飛出,把把往欣兒身上而去,辛兒躲得了一把,多不了第二把,兩三輪下來,身上象牙白的胡服已經破爛不堪血染遍布,那些飛刃還似有規律一般在她身邊飛駛,從這個小童手中飛出落入對麵小童手中再飛出,看似雜亂無章卻是密布無遺,讓陣中之人無處可逃。
腳上也劃了口子,後肩直直插入一柄飛刺,她痛叫著給那道衝力衝的跪在了地上,手上,臉上血流如注,手上的飛針,再無力施展,她眼看就要成了這些小童的人肉活靶子。
“啊!”
“辛兒!”
“要怪你怪自己的命不好吧!本來我是沒必要非殺你不可的,誰讓個你不隻是我門中人接的案子,還是……他看中的人呢!”
易幼颺手上招式越見冷厲,一招一式卻是帶著淩厲殺招,本來輕鬆的對手逐漸感覺到壓力的巨大,當要再奪回主動權時才發現,似乎有些晚了,易幼颺的攻擊已經沒那麽容易可以看透,行刺之中帶著雷厲風行的拳頭,拳頭後麵不知道還藏著什麽腳,擋下腳他的利刃又險險的刺來,堪堪避過利刃,心口完全暴漏,實實在在的承受了他的雷擊,再無力阻擋。
“辛兒!”
“別過去。”
提氣便要衝入陣中,已經解決手上那個的東臨尹一把拽住他,他回頭橫眉,還沒來得急開口,強烈的破風之聲嗖嗖傳來,直擊射向辛兒要害處的兩柄飛刺。
“嗖嗖嗖!”
一連又幾箭,又有幾柄飛刺死死的被釘在沙丘裏。
小童們震驚,疑惑,正欲往冷箭而來的方向望去,一連又幾發冷箭,從幾發小童臉上頭上略過,未有人員傷亡,可是所有人都很清晰的看到,那幾個被冷箭瞄中的小童,漂亮的臉上出現深可見骨的血口,腦袋上的發帶,帶著一撮黑發,無聲的飄揚在茫茫沙漠中。
隆隆的馬蹄聲傳來,易幼颺震驚的看著遠處的滿天飛沙,東臨尹稍微緩了口氣,拂塵蘇微微眯起眼睛,稍稍蹙眉。
辛兒雙膝放鬆似的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臉上,卻是怪怪的笑。
“總算,來了;不枉……信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