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大將軍抹黑的人性
人性本貪,人性本劣,這些她都是很早就知道的,人文社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更多的人是無利不往,無益不歡,這自不用多說。
藥理中有以毒攻毒一說,對付這些,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總不如利誘和交換來的有效。
有得必有失,也隻有失去,才能知道,自己先前究竟擁有了什麽。
自從遇到拂塵蘇起,她從未覺得自己向重陽軾學醫有什麽好處。
正如明英所說,她已經習慣以自己能力所及的角度去考慮問題,看待問題,解決問題;甚至還有回避自己身份的嫌疑,然而如今,沒有人願意接受她一個大夫的身份,那就隻能用這些能讓人看在眼裏,能夠起到作用的“身份”,就當她無端被迫承擔了他們給她這麽多,本不該她來承擔的責任的代價吧!
是她向他們索要的利潤……
哪怕,她從來都不想承認,人性需要這樣才能喚回,才能維持……
士兵們帶著她以花穀印鑒下達的召集令而去,以此既往,糧食,藥草,她也以同樣的印鑒為印,給士兵向外地購糧購藥。
士官們拿著那份傳說中從不輕易使用的花穀令,猶猶豫豫,不太信任的望著這個年紀小小,半個月來臉色越來越差,神色卻越來越沉穩的少年軍醫,頓挫著開口。
“小軍醫,這能行嗎?花穀的醫術是世人都知道的,可是花穀印鑒,從來都沒有人見過呀?購糧購藥,似乎有點……”
這個小軍醫,為了這些病人已經做到這一步,下麵的話,士官不忍再說出來。
辛兒穩穩的將印鑒重新收回腰中從來沒有離身過的皮囊。
依然無波。
“沒有人見過自然會遭到質疑,可是邊關的人沒有人不認識雍正軒的將軍令,跑趟軍營,雍大將軍自然會在旁邊蓋上他安西大將軍的印鑒!”
“是!”
人走後,後麵跟來的人才上前,帶著歉意,辛兒望見她,淡淡笑笑。
“幹嘛這個樣子,軍妓帳如今這個樣子,又不是你造成的。”
“可是當時我沒有跟你們一起!”
小藺帶著對自己的憎惡向她這樣說。
辛兒將桌子上的紙張收好,自覺的和她保持安全距離,望著她的眼睛,笑意暖暖。
“所以就覺得對不起我們了?”
“辛兒!你不要再這樣對我了,我都聽說了,英兒進去之後就被感染了,如果我在她身邊的話根本不會讓那樣的意外發生在她身上,你是大夫,知道怎樣保護自己,可是英兒和我們都不一樣,她很脆弱,很多危險都不知道,如果我當時在,她一定不會發生那樣的事,而我卻因為害怕感染上那種病,我的父親弟妹沒人照顧,讓她一個人跟你進去,你們明明對我那麽好,你還幫我治好了我爹,我卻沒辦法幫你一分!”
“你也說了那是意外!”
她緊接著將她的自責全部否決。
“意外是誰也無法預計的不是嗎?小藺,我們對你好並不是要讓你回報什麽,我很討厭那種染上利益算計的感情,所以我認同大將軍,卻絕對不會將他當做我可以托付的朋友,我和英兒是喜歡你才幫你,你肩上的擔子我們都清楚,那個時候你選擇留下來沒有任何人會責怪你;再說,英兒是在我跟前出了意外的,有責任也是我照顧不周,所以你真的無需自責,你是家中的最大的孩子,一家老小都指望你這個勞動力,工作的事我也就不說了,私事照顧好你那一家老小才是最大的責任!”
“辛兒!”
“聽話,雖然我不覺得怎樣,但是這種地方正常人還是不宜久留的,將這包藥拿著,出門灑在身上一些,這個關口,以免給家人帶去滅頂之災,還是謹慎點為好,回去吧!你對英兒的心意,我會帶到的。”
拿著她推到她麵前的那包藥粉,小藺第一次有要哭的衝動,終究沒有那種遇事流淚的習慣,快要落下來,一仰頭又壓製下去。
“我保證,辛兒,隻要我在這個補給員的位置上待下去,我就不會讓你們斷水斷糧斷藥,我去想辦法,在你們的問題解決之前,就由我來支撐,不用給病人節約下糧食,你更不能虧待自己,最遲明天下午,我一定將糧食藥品送到這裏,等著。”
“哎!哎!小藺!真的不用的,花穀令箭已經下去了,最遲也就兩三天,你真的不用費心的,小藺!”
她叫著,那個背影卻頭也不回的決然而去,辛兒蹙著眉,真的有點不理解,她為什麽要將這些責任攔在自己身上,明明就是一個隻能運糧的運輸員,哦!似乎還是個運輸官,隻是手下兩三人連每次運輸糧食都要自己來運送的,隻有等到大麵積儲備糧草的時候才召集一些人幫忙運送,至於……
她突然明白了!
小藺是個運輸官,還是個做了這麽多年的運輸官,這一部門雖然很少有士兵看得上,可確實是條隱形的重要線,沒有糧草,前方怎樣吃喝?所以運送人員在小藺這裏雖然不多,卻一定都是信得過的,雍正軒那樣的人,怎麽可能讓這樣一條運輸線有閃失?搞不好為了確保萬一,還給小藺更強有力的保障呢!
她心驚膽戰起來,那家夥該不會是……
她的猜測沒錯,甚至還沒到下午,足以支撐十天半月的藥草和五天的糧食淡水,浩浩蕩蕩的運進軍妓帳,護糧草的士兵雖然不如鐵甲軍營裏的裝備精良,那一個個體魄手裏的兵器,可一點不比在軍營裏時常上陣殺敵的將士差,他們露出的手臂上有著同樣的藍色蛟紋印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於是她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
雍正軒不隻將自己的那支力量隱藏在這個不起眼的運輸隊裏,還徹底狠狠的,在這個時候坑了自己一把!
“辛兒!依照諾言,藥材,糧草,淡水,我給你送來了,你不用有後顧之憂,盡管有多少用多少吧!”
小藺帶著一個青眼圈,憨直爽朗的拍著自己的胸口,露著大白牙,對出來震驚的看著這一切的辛兒說。
“這,怎麽會這麽快?”
跟著一起出來,還蒙著麵紗的明英更是震驚不已。
辛兒現在,卻是連哭都不知道怎麽哭了,於是隻好怒極返笑。
“嗬嗬!雍正軒呀雍正軒,你可真是將人性保護到滴水不漏呢!”
步步算計,斤斤計較,良心隻在最後的最後被逼無奈下才拿出來,在此之前,絕不動搖,七竅玲瓏心肝,還是抹黑的,這位應該是最佳的代表才對吧?
一拳錘在旁邊的柱子上,整個營帳都動了三動,卻無法宣泄心目中的怒氣。
同一時間,也有兩個鼻青臉腫的士官慌慌張張跑進雍正軒的大帳,裏麵那人,還在看著桌上印著一枚令牌印章的紙端詳著。
“等等!大將軍營帳,沒有通報不得擅入!”
“你們走開!”
兩個狼狽的士官脾氣火大的將守衛拎開,進去便普通跪地。
“大將軍!小藺那小子反了,竟然帶著黃氏一族的密衛搶了我們私下儲備的糧倉送去了軍妓帳,還將最高長官綁在梁柱上,現在還沒辦法弄下來!”
“哦?知道了,回頭讓小藺解下來就是!”
意料之外的是,這位大將軍並沒有自己預料中的氣急敗壞。
往自己麵前的紙上在那塊印鑒旁邊蓋上了自己的印鑒,底下的人,已經無法接受了。
“大,大將軍,他們帶走的可是我們……”
“我知道!”
雍正軒平靜的抬頭,將那張紙合起,交給身邊的閔鉦赫,看著地上的人。
“比我預料中的要晚上一些,大概是因為辛兒那孩子在這邊堅持的太久了吧?”
他這樣猜測,隨即安撫底下狼狽的人。
“反正以小藺那直性子,能讓他忍到今天已經很不容易了,拿走也就拿走了,補充這不是來了嗎?”
“可是,可是……”
被扁的士官有話說不出,他明明指著自己的鼻青臉腫,想說他們這些上司被部下蹂躪了來著,那些人已經當他這個人不存在一般,討論另一件事了。
“將軍是打算按照小藺拿走的那些,用這塊印鑒再買來相同的糧草嗎?”
雍正軒一手食指敲著桌子,一手托著腮,歪頭看著一臉正經的閔鉦赫。
“軍師開什麽玩笑?既然有這塊免費招牌了,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難得將她最後的底牌都榨出來了,不用到極致,怎麽對得起那孩子的決心?”
閔鉦赫尖細的嘴角緩緩上揚,眉眼上,卻全是無奈。
“是!大將軍!”
閔鉦赫隨即將印鑒交給下邊的金清。
“有勞金將軍,將這份征集令一式四份,糧草,藥品,兵器,馬匹,務必儲夠十萬大軍兩年之用。”
“兩,兩年的……”
金清懵了,下麵的人也懵了。
“這,行嗎?雖然傳說花穀確實是境外之地,富足美好,可是,小軍醫一個傳人的身份,也不可能承擔這麽多呀!”
“金將軍就不用為小軍醫這點經費操心了!”
閔鉦赫笑眯眯的阻止住耿直將軍的進言。
“別看我們的小軍醫年紀小個子小,身上能壓榨的油水,可真不少呢!是吧?大將軍?”
金清也詢問的望去,雍正軒同樣笑眯眯的,緩緩點頭。
晃過神來望見那兩人還在地上,納悶的問。
“你們還在這幹嘛?還不快回去想辦法將你們長官放下來?”
得!現在也不用等小藺回來放了,這大將軍,是拿他們這些人給哪些瘋子當炮灰的嗎?或者,是墊腳石?
反正這些他們是真的沒那個勇氣去問明了,隻好灰溜溜的來,再灰溜溜的回去,帶著一汪眼淚,全往肚子裏吞。
於是辛兒一個不慎,就用足以十萬大軍兩年的軍需,和大將軍買了半個月,三四百人半個月的軍需。
當她知道這位人性抹黑了的雍大將軍,不但坑了她,還坑的這麽徹底的時候,當真連哭都哭不出來,捶胸頓足已經不足以表達她的悔不當初,當真隻剩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