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君臣君臣
“你要，親自帶兵出征嗎？”
她似乎不敢接受自己所意識的，一味逃避。
“那也不是不能回來的吧？這場戰爭開始斷斷續續也有三個月了，不是都穩穩的出去回來嗎？怎麽會突然說這樣的話？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在嚇我是嗎？”
雍正軒用大大卻很粗糙的手，一下下的扶著她的頭做無聲安撫，他依然像是在聊天一樣和她雲淡清風，和她的緊張恐慌，完全不在一個空間裏一樣。
“戰況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朝廷那邊態度不明，西域軍隊得寸進尺，我們又要保證邊關寸土不丟，又不能讓兩個國家關係將來毫無挽回之地；江山向來好打不好守，朝廷如今重點在經濟上，外交必不可少，所以中間這個度要拿捏好，比以往困難，但是西域軍這次所犯罪行比以往更甚，我們決不能這樣視而不見一味固守，否則將來就是回朝，也定會讓人抓著小辮子不放，所以全軍將領上下決定主動出擊；西域軍對我們的攻勢戰略也逐漸改變，所以身為對沙漠地形最了解不過的大將軍，我帶兵繞路而下背後奇襲阿撒兒的軍隊勢在必行，但要安全，路途遙遠暫且不說，這個天氣可能還會遇到人力所不能及的大漠天災，即便是在沙漠中穿梭這麽多年的我，也不敢保證安然無恙歸來。”
她的手不禁拽住他的袖子，緊緊的，帶著顫抖，那是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害怕，她……害怕他真的不能再回來。
“既然這樣，不能不去嗎？或者用另一種方法？固守，我們守得不是挺好嗎？”
雍正軒搖頭，親吻她的頭頂。
“很抱歉讓你遭遇這樣糟糕的局麵，但我保證，最糟糕，也不過與此。”
明英控製不住了，將他推開，怒不可遏。
“雍正軒你在騙誰？你覺得這樣做自己就很偉大，很滿足是嗎？”
“英兒，你別這樣，我沒這個意思。”
“你就有！”
他想再次靠近她，被她無情的給拒絕了。
“你在那別動，沒說清楚之前別靠我那麽近，我們之間還沒那麽親密！”
雍正軒苦笑不已，卻也僅此而已。
“英兒！”
“為什麽一定要冒這樣的險？還是你覺得這樣我就能原諒你接受你？如果，如果……”
她眼睛裏說著說著已經水霧蒙蒙，那應該是淚，慌出來的，她清楚。
“如果你真的有個萬一出個意外，雍正軒，你要讓我背負著克夫的罵名，繼續被父皇推到另一個，可能更不認識，更可怕的人身邊嗎？萬一你真怎樣了，你應該知道我會麵臨什麽樣的情況吧？既然你那麽聰明，就沒有想到這一層？難道就沒有想過，這就不會是最糟糕的局麵？對你來說我究竟是什麽？你閑時的小貓？隻在你有時間的時候逗逗哄哄，沒空了就擱在一邊，無力照顧的時候就任其自生自滅？”
“不是！”
“是！”
她強調他，努力平複自己，冷靜下來後，又急於道歉。
“是我不好，或許我真的不該來這裏，不該影響你，你是大將軍，眾多將領軍士生死一念全在你手裏，我這個時候還為了私人的事和你吵，該怎樣都是命運，怎能容得我去……”
“不要再說了！”
他終於還是將她抱回懷裏了，在重新被他攔在懷裏那一刻，明英像是卸去所有武裝的孩子，徒然放鬆下來，便又心神恍惚不知所措起來了。
雍正軒向她道歉。
“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讓你陷入如今的境地，冷靜點聽我說，這次打仗雖然危險，卻並不是毫無勝算，起碼我在大漠中這麽久以來，還沒有遇到過什麽真正可以要我命的天災人禍。”
給她擦掉淚，他自信滿滿的安撫。
“相信我，這場仗，我們必須得打，而且還必須得打的漂亮，讓西域無話可說，讓朝廷沒有任何理由將來將後果推給鐵甲軍推到我頭上才行。”
明英迷茫。
“為什麽會這麽說？你幫大唐固守江山，父皇就算不至於感激你，也不至於……”
“會！”
他很堅定。
“不隻他會那麽做，換了我也會那麽做，任何一個皇帝都能那樣做，在更大的國土利益麵前，犧牲一個將領，一支軍隊，對上位者來說不過是一個取舍的問題而已，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可是我不想死，我不想做那樣的忠臣，所以不得不和你那位心機深沉的父皇玩心眼，哪怕為了你，我也會做到讓他無可挑剔。”
她將他在她頭上安撫的手拿下握住，猶豫道。
“大哥！我父皇這樣對你，你是不是覺得，他這樣的君主特別不好？辛兒對太子哥哥也是，雖然表麵上和我沒什麽兩樣的樣子，可我知道，她明知哥哥對她的心思卻避而不談，她對皇家的人是有很大的抵觸情緒的，尤其對哥哥一心想要她入宮的心思，如果不是哥哥這麽多年曾多次幫助她在先的話，我想即便他們之間有恩人與君臣的關係，辛兒也定會躲我哥躲的遠遠的吧？你和辛兒那麽像，其實，對皇家，一樣……很討厭吧？”
雍正軒的手，隻是再次落在她頭上。
“那是對事不對人，你不要多想，對你，無論辛兒也好我也好，我可以向你保證，沒有半點瑕疵，而且我和你父皇的矛盾隻是立場不同造成的，倒沒有辛兒的情況那樣棘手，如果將來你父皇知道，我不禁對他的江山構不成威脅，還是個不錯的女婿的話，就應該沒有現在這麽多事了，當然，你父皇是個難得的明君是不可辯駁的事實，和這樣的人爭鬥，沒什麽意思，如果換言之是辛兒那樣的人的話，或許還可以，隻是……”
他頓了下，猶豫一刻，繼而對她完全坦白。
“君臣君臣，我和他永遠也無法隻是單純的翁婿關係，所以英兒我想讓你做好準備，如果將來有一天，我會做出違逆他的事，請你不要那麽為難，隻要選擇你的父親就好，不要為了我去做什麽傻事，也請相信，一定是你的父親觸及到我的底線，我才會那麽做的，我是大唐的將軍沒錯，可是人活著永遠不能隻為了自己，至今為止幫過我的人太多了，為了他們我可以舍棄自己的感情，也可以舍棄我自己，這是能給我光明前途的皇帝無法給予的，他的天下，不是我的道義。”
明英總算冷靜下來，可是也搖搖欲墜，有些無力承擔了。
“所以，一直以來你都不願意回朝為官，哪怕給你那麽高的官位，都不能讓你動搖，甚至陽奉陰違，就像這次，朝廷態度不明的情況下，還要給西域軍致命的打擊？”
“攻打西域其實不難，難是難在君主異心，將士私心，與外交過打打停停的戰爭就持續到現在。”
明英苦笑。
是啊！是戰爭怎麽可能不死人？不死人的拿下西域那些外族國家是癡人說夢的，可是，如果這些軍人真的為了順利拿下勝利而大肆擄掠燒搶的話，待大局已定，君主勢必會為給天下人一個交待，一整律法懲治帶軍將領的，這事在她那勵誌為明君的父皇那裏，肯定是要執行的，所以鐵甲軍在關外駐紮，一駐便是這麽多年吧？
莫道別人不交心，自己心牆砌成山，果然，想要真心，還是要自己先交心才行呀！
“不要擔心！”
按住她的肩膀，他又安慰她。
“我們之間有你在，就還不會走到那種地步，不要將自己的分量看的太清，起碼我覺得，作為父親，他還是有些感情的；而且……這次攻打西域，其實也不完全因為朝廷這樣的態度，我也有私事要了，就算朝廷嚴明不戰我也是要打到底的，難不成，你要讓我對那些那麽相信我的人失信嗎？他們可都是將所有身家都托付給我的人呀！”
她茫然回頭，心頭卻已經明了。
“你是要？”
雍正軒點頭。
“沒錯，黃氏一族這個仇，必須得報，如今不報，日後再找機會怕是要夜長夢多了！”
她恍然明白，先前他為什麽那麽做。
“所以你才給小藺一道手令，目的隻是為了……”
他點頭。
“如果不如他所願的話，小藺那性子你也多少知道一點，如果是辛兒的話還可以讓人合力製住，小藺的傷勢已經沒那麽容易好了，如果再讓她亂來，隻會對她更糟糕，所以不如給她這個權利，倒是辛兒已經回來，你也在她身邊，要籌集糧草都可以在邊上看著她不至於親自去東奔西走，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尤其關內來的人，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哪些人的心思一定不單純，軍營的事有孫將軍我也用不到多大用處，可是……”
她擔憂的又抓住他袖子。
“單單一個小藺，你們都在打仗，辛兒還沒回來，奉軍醫芙兒現在分身乏術，到時候萬一他又倒下，我一個隻學過點包紮藥理的醫童該怎麽辦？我可沒信心一定能管住她，你知道的，我力氣沒力氣，也沒辛兒那麽大本事，就會使喚人，能行嗎？”
雍正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