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幸與不幸
眼尾掃掃，身邊棋局對麵坐著的辛兒，她雖困惑，卻覺得小林如此定非毫無道理，於是便點頭示意他不妨聽一聽，他便也沒那般要獨善其身的心思了。
“好，你說！”
“多謝殿下！”
小藺先是一躬致謝，再抬起頭時，確實毫不避讓。
“請問太子殿下，可有讓親衛插手辛兒住處周遭防衛之事？”
……
太子殿下環視一周，神色一片坦然。
“是呀？怎麽？那些人不懂規矩，影響到你們布防了？”
小藺吸氣，態度依然！
“小藺要先向太子殿下請罪！”
小藺雖然這樣說，可是她除了恭敬一點，倒是沒見她有多卑微，似乎也在表示，她這樣做壓根沒有錯！
“剛才小藺不慎，一時沒控製住情緒，傷了殿下的幾個親衛，如今弄清楚並非殿下授意，小藺甘願受罰！”
“傷了親衛？”
這個消息，也著實讓殿下驚訝，轉頭向辛兒，辛兒點頭，表示她真有那個本事。
太子殿下不禁又重新打量了一遍這個看上去並非十分強壯，卻很幹淨利落的女孩子。
雖然說是女孩子，可她除了頭發挽成了利落的“單椎髻”，全身上下沒有一樣是女孩子的衣飾，起碼他認為那粗衣棉衫，並不是一個女孩子該有的，就連挽發的東西也不過是一條看上去好一點的素色綾羅發帶；突然間他注意到這女孩子和先前見過的一個男孩子挺像，又響起探子傳回來的消息，突然驚訝的指著她，有些震驚道。
“你……你原來就是那個黃……擁有神力的女運糧官？”
小藺頭垂的更低。
“是！勞殿下記著。”
“記著，自然要記著！”
確定之後太子殿下反倒沒有那麽難接受了，笑道。
“我可聽聞不少你的事跡，黃氏一族受害時，你以一敵百，讓阿撒兒臨陣怯陣，雖然說最後是辛兒滅了那些人，你的功勞也是誰也無法磨滅的，還有辛兒大將軍等人不在期間，一直是你在幫助明英，若非你幾次相救，我這個妹妹如今還有沒有，就是個未知的了；既然是你的話，那能傷那些親衛便不是什麽意外的事了；你非但無罪，反而有功；你是女兒身，又曾經受過朝廷官職，雖然職位不高，畢竟是女子為官，又是未經審核的，這件事處理不好你反受人話柄；所以這個功，我隻能私下給你記著，既然大將軍讓你擔任這裏的總指揮官，你便先擔著，回朝之後，我自會幫你處理好後邊的事，不管以後你有沒有機會升遷想不想升遷，起碼你做這個官讓你不再留人話柄。”
“殿下過獎，殿下既然這麽坦誠，小藺的心思也不瞞著殿下，小藺不要什麽記功，能為鐵甲軍為這裏的百姓盡一份力小藺已足以，小藺請殿下應承一件事，便足以讓小藺為殿下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她這麽認真的要請願而不要功績，讓人不得不正視了，以目光詢問辛兒，辛兒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要什麽，隻能讓他姑且聽聽試試。
“哦？你是要本宮應承你什麽？”
小藺再次拱手作揖，這次倒是十分恭敬。
“小藺想請殿下放心將新軍醫帳的守衛交予小藺負責，切莫再交由手下去處理，不是小藺不放心殿下的守衛，畢竟殿下的守衛在城裏護衛占據優勢，卻未必對大漠地形了解，而且並不了解這裏經過改造的地形，若真有敵軍來襲，他們未必能第一時間做出正確判斷，反倒徒增傷亡，分開親衛對殿下人身也有不安全之處，所以請殿下安心將龍潭鎮交予小藺安排，定不會讓殿下失望！”
“哦？就這事呀？”
太子殿下眉頭隻是略微底了下，道！
“也難怪！今日之事，也是我這個主子管教不嚴，我先代添了麻煩的他們向藺指揮官道歉，至於防衛，辛兒這裏有你在外圍防護，身邊又有尹公子相護，自是不用我再多加一手，你放心，以後我在期間，絕不會再讓他們亂來！”
“多謝太子殿下成全。”
“就這些嗎？”
“是！”
太子殿下不禁好笑。
“藺指揮官還真是赤枕丹心，舍妹與辛兒有你這麽個朋友相待，是她們的福氣！”
“殿下過獎，小藺不敢擔！”
“你敢擔，而且應該擔！”
小藺抬頭，兩個大眼裏滿是困惑，太子殿下已從熱塌上從容不迫起身。
“雖然你不要，本宮卻不得不給你個名分，這是作為君該給予付出忠誠的臣子該給予的，更是我這個做哥哥該替妹妹償還的！”
“殿下？”
“來人！”
“在！”
有內侍進來應承。
“立折子交由大將軍，小藺從今天起不是臨時龍潭鎮新軍醫帳營區的指揮官，更是整個鐵甲軍營後勤的指揮官，軍需，糧草，包括後勤所有人員，都交由她來打理，封振威副尉，從六品上，折子隨後交由長安審核入庫，本宮最然隻是個太子，這點事還是可以做主的，以後你便是正式官員，無需再憂心尋著痛腳束手束腳。”
“可是朝廷……”
“小藺！”
她是還有些顧慮，卻全給辛兒這一聲提醒阻斷，來回看看兩人一個勸一個絕不退讓的意思，她也隻好接受！
“是！些殿下提攜！”
殿下微微閉眼，滿意點頭。
“行！那你們和辛兒聊，本宮暫且去處理點事情，事後你到本宮那裏一趟，本宮會讓你的憂慮全無，我非難為你，你若真對做官不願，大不了再尋別的方式即可，折子，先不遞就是！”
“是！”
待太子殿下真的走了，穆麟驍小藺這才在辛兒旁邊坐下，穆麟驍第一個忍不住問。
“這位太子爺，又想唱哪出呀？我怎麽感覺他整個人都很難懂？”
辛兒忍俊不已，笑他。
“穆大哥，太子殿下曾經對你唱了哪一出？讓你這麽怕他？”
“我……我，秘密！”
穆麟驍臉紅，卻也不敢將自己被太子殿下惡整的洗了幾天衣服，從將衣服洗爛，到最後女人的輕紗洗出來都不算事的事說出來。
他那點醜事，在軍營裏還能有幾個不知道的？不過他們從未在他麵前說過罷了，此刻調侃歸調侃，卻也沒想傷及他的麵子，也就不深講了，轉而問小藺。
“小藺！難得可以證名，你怎麽又想放棄了？難道你不想光明正大的在鐵甲軍任職？”
小藺麵上漏有難色。
“也並不是不想，隻是不想和這個殿下有過多牽扯罷了，怎麽說呢？對於這位太子殿下，我心裏，總還是沒辦法放心吧？就像你對皇帝和他與明英，他是他明英是明英，皇帝是皇帝一樣，我如今對他，也隻是如此，不想再多交際！”
“你對他，還是有那種不安感？”
小藺點頭。
“一直沒有消失過，這次再見他，感覺他身上的那種戾氣又濃重了，辛兒，說實話，我最擔心的是你以及你最重要的人，如果他的目的始終是你的話，那就避免不了會讓他排斥你最在乎的那個人了！”
她說的辛兒也不得不認清自己當前的狀況，不禁為難。
“當真，避免不了嗎？”
想想至今為止他對她的一切，又猶豫了。
“也不至於吧？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說到最後，她自己卻又沒有底氣了，小藺握住她的手，正色道。
“辛兒，我也不希望你的朋友會是個不能包容你所愛人的人，可是那不是普通朋友，就算外麵那些毫不知曉你身份的士兵都看得出，太子殿下對你不同，他也從未隱瞞過，那是赤裸裸的愛呀！而且愛你的這個人，還是將來的皇帝。”
“可是，我現在覺得，或許我們還不至於走到哪一步，隻要我能好好和他說清的話……”
“辛兒！”
她的心軟讓她有些著急了。
“你這次大病一場怎麽把心腸變軟了？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天真了？你難道忘了嗎？至今為止你和他說了多少次？他放棄了嗎？你難道忘了嗎？你對我說的那句話？每個可以做皇帝的人都不可能是真正幹淨的人，就算你不願相信，老天也不會因為你先前受過多少苦而對你有所憐憫！”
“小藺……”
小藺的話剛說完，就聽見外麵有什麽動靜，似乎是經過的士兵在議論什麽。
“你確定看到了？”
“是的！清清楚楚，太子殿下和小將軍，太子殿下剛從小軍醫屋裏出來，小將軍來看小軍醫時遇上的，之後他們就一起向鎮子後麵而去了；你看我們要不要告訴小軍醫這事？畢竟太子殿下早就看不慣我們小將軍了，他們又都對小軍醫上心，萬一太子殿下自持身份壓製小將軍，小將軍就麻煩了！”
“別多事，現在還沒發生什麽事呢!萬一隻是我們多想了，反而讓人認為是我們挑撥離間了，而且小軍醫身體不好，萬一讓他急出問題來怎麽辦？再說，你也不能小看了小將軍，小將軍雖然嬌生慣養了些，畢竟麵對千軍萬馬都是不怕的，一個太子殿下，應該也難不了他。”
“可是畢竟身份在哪兒壓一頭呢！小將軍，會不會吃虧？”
小將軍……會不會吃虧？
這句話像是釘一樣釘在她的心口上，縱然不想承認可是好像已經容不得她再去選擇相不相信了，與這些相比，她更相信，一定會發生什麽了。
“你還覺得，你可以避免那些不好的事嗎？”
耳邊小藺在說些什麽，已經不重要了，她想，她一句能夠決定，自己要做的決定了，那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誰也不能奪取她所愛之人的權利！
要說太子殿下和易公子怎麽會撞到一塊去，還要從太子殿下從她的屋裏出來，打算像軍營而去說起，易公子本身無異和他撞到一起，讓自己堵心，也讓辛兒為難，與其如此他就想，還不如單單與辛兒見麵，他們之間怎樣，看不到，心就不煩了，自然也就沒那麽多事。
可是總有避無可比的時候，比如今天，比如，現在！
“易公子難得碰上，不知本宮可有幸請公子一敘？”
於是兩人就改了方向，向鎮子的後麵而來，這裏地處平闊，又高於旁邊的地方，站在他們這裏正好可以一覽太陽西下餘暉。
遠遠的天際附著層白的沙漠與夕陽交錯的盛景，可如此盛景顯然進不了這兩人心目中，一個有在看，無心上麵，一個低頭跟隨，心思更是滿滿，那裏還顧得了這些？空有盛景，而無人以顧。
“易公子自入軍以來，在公有大將軍相助，在私有辛兒這個軍醫照顧，在鐵甲軍中，更是頻頻得到重用，可謂是備受寵至，令人豔羨呀！”
“太子殿下身為太子，洪福齊天，將來更是坐擁江山的人，要什麽沒有，何至於羨慕幼颺一個小小臣子？”
“江山雖好，卻不能與紅顏相提並論，就算本宮以江山為聘，也未能換的易公子這般自在的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你說，本宮與你相比，是幸與不幸？”
易幼颺斂眉，依然不動聲響。
“幸與不幸，端看在什麽人，什麽位置上的定義，幼颺是臣子，為人子，在幼颺看來，隻要家裏兩位高堂安享晚年，作為臣子能夠能夠盡忠，作為將軍能夠馳騁沙場，作為人夠得心愛之人攜手共進，便足以；殿下是人中龍鳳，所處的環境、地位，都不在臣子這般位置上，即是一國之君，又是天下之主，幸與不幸皆關天下之福，自不可與我等凡夫俗子可同日而語！”
“嗬嗬！好一個不可同日而語！”
太子殿下苦笑，回頭便問。
“易公子，你說，我若以我如今的全部和你換你如今所擁有的，你願意嗎？”
易幼颺震驚的望向這個人，
他將話說到這份上，幾乎就是在和他公然宣戰了，可他又像隻是在試探，這倒真難住他這個身份尷尬的情敵了，首先揣測他究竟是在試探他有沒有那個資格成為他的情敵，還是他是不是真心對辛兒的這些都都他頭疼的，何況還要讓他無可挑剔，和這位太子殿下交流，可真不是件輕鬆的事呢！
他不禁也苦笑起來，再沒辦法和他虛以蛇委下去。
“殿下何必這樣呢？殿下貴為一人之下，將來的九五之尊，如果殿下是真心對那個人的話，就應該知道，感情並不是用什麽東西就能換的，更何況那是個人？真的很抱歉殿下，這些天來幼颺或許是讓你心裏不舒服了，對於對您造成的傷害幼颺也感覺很慚愧，可殿下應該也知道，什麽人生什麽命，幼颺並未有坐擁天下的野心，也沒有那個能力，這輩子也就在戰場上馳騁這點心願罷了，能得辛兒這個知心人是上天的恩賜，幼颺相信，殿下也必有可以陪同殿下一輩子的知心人出現，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殿下何至於急於一時，抓著一個心不在宮闈的人，委屈自己呢？”
回身，太子殿下望著這個人，神色不明。
“你，敢這樣說？你，很大膽呀！”
易幼颺依然坦然無懼。
“殿下已經讓幼颺無路可退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