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477章能往哪兒走?
當休摹的意識再次回籠,外麵的太陽已經在西落了;之所以會如此清晰,是他透過麵前偌大的開放式室門,清楚的看到太陽沉落的燦爛光霞,而他是倚躺在偌大人造溫泉的室內的,駙馬府的人造溫泉浴室,是對著山穀的一處室外,引入山穀中的一方泉眼製成,他所麵對著的室門,正對著西方。
當反應過來自己所處的環境,他隨即就往邊上的方向望去,尋找的目光甚至染上一抹焦慮,而他並沒有焦慮太久,在溫泉的池上,同樣身著白色寬鬆浴衣的辛兒,在麋鹿的幫助下正準備再次給他下針。
“別動!”
他頸子上已經下了兩枚大針,本來第三枚要下在他的頭上的,意識到他醒來,並且已經抓住她拿針過來的手腕,她率先無比冷靜決絕的將他任性的行為給阻絕了。
“你病發了,你該慶幸麋鹿沒有將我之前讓準備的東西撤掉,不然你今天這程度,晚一步,要你半死不活都可以。”
辛兒的頭發披散,衣服雖然看不出男式女式,可頭發卻極其簡單的以一縷白色絲絛,鬆鬆軟軟的係於身後,縱然沒有過多粉雕玉飾,本身就極為出色的樣貌,已然給這份平淡素雅,彰顯的淋漓盡致,在有些熱氣彌漫的溫泉室內,更感覺她霧裏看花,水域冰蓮不可沾染。
可也正因為這份平淡,她臉上那份過分的平靜,如果不是清楚的看到她頸子上,散落的發絲覆蓋下露出的人為痕跡,他當真以為早晨的那場煎熬的纏綿隻是一場夢罷了。
“我以為你會走。”
他手上雖然慢慢的鬆開她的手腕了,眼睛卻目不轉睛的追隨著她的眼睛,仿佛生怕她在那裏麵藏了他無法探知的意圖。
辛兒冷嘲,將他的腦袋扶正,按著他同樣散開發絲的頭頂,摸著頭上的穴位下針,還是那副清清淡淡的聲音,和他說著話。
“我的丈夫在你手裏,我的師侄也在你手裏,就算我想走,又能往哪兒走?”
休摹的頭不能動了,眼睛卻低下來,看著她給他下針間,落在他肩上過於寬大的雪絨袖子,上揚的唇角帶著苦意。
“花穀傳人應該不會如此就認命的,如果我是你,定然會趁我病發之際將其困住,然後對他身邊的人下手,找到被挾持之人的下落。”
“你打仗,算人心,確實有一手。”
辛兒毫不避諱稱讚他道出的,她可以實行的方法,繼續拿大針在他周身幾個重要穴位上下下針,邊道。
“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何會選擇通過你來達到目的,而不是繼續動手,將你藏著的那個人揪出來?”
她會這樣問,定然不會是因為她找不到才隻能和他耗著拖著的,雖然最開始他是覺得她無法找到後,定然不會脫離他了,雖然至今他的目的卻是也達到了,可她之所以會按照他的路線來走,似乎是還有著別的因素?
“找一個人從來都不是最難的,難的是,那個人找回來了,那個人的心,是不是還是曾經的。”
休摹心頭一動,已然明白她為何會在得知他病情後平靜至此了。
“你要他,主動回到你身邊?”
辛兒別開頭用袖子擦拭了下額頭,她旁邊的麋鹿看著,靜靜無聲的為她遞上一隻幹淨的帕子,辛兒接過,在擦去頭上給同一個坐姿累的有了細密汗珠之後,又擦了擦下顎上滑落的晶瑩。
“如果不是【那個人】的話,即便能將他逼出來,與已經給所有人放棄的事實,又有何區別?”
可她若永遠都等不到呢?
他想問她,終究沒有問出口,已經知道她可能會給的答案了,恐怕那時,他便真的沒有可以要挾到她的籌碼了吧?
想到著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狀態精神了幾分的微微轉頭與她說。
“你知道嗎?本來早上的時候,我是想找你來治療的,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說,隻是後來發生的事,怎麽也沒想到會將我折磨成那個樣子。”
聽他提起早上,辛兒也不深究他究竟為何如此,隻比他更為直接道。
“勸駙馬一句,以後還是多聽醫者的話,另外,麋鹿,兩個月內,駙馬住處所在之處,任何姬妾,侍婢,都不得近身。”
“啊?是!”
麋鹿給她突然指名交待,匆忙望了眼池中根本無法動彈的主子,辛兒這話明顯不是在與任何人商量,而是直接命令,可見他主子身體也已經到了這麽嚴重的地步,不敢猶豫太久,惶惶恐恐匆忙對辛兒應下。
休摹卻臉上嬉皮起來,尋著她的袖子時不時蹭在他背上皮膚的柔軟,指尖點在穴位上摸索的冰涼,心情莫名轉好很多。
“沒關係,能近穀主就好。”
辛兒目光轉冷,雖然他背對著她可能根本看不到。
“我也不能近,你得禁欲!”
休摹一愣,她是在說,他這次病發,是早上對她情難自禁引起的嗎?那以後不是病發的更為頻繁了?
直覺再和她繼續這個話題下去,她定然有辦法讓他連麵也見不到她,他見好就收,將她分開的話題轉正。
“你知道將東臨尹扣起來最終目的嗎?”
辛兒繼續給他下著手臂上的針。
“不是要逼我就範嗎?”
休摹背脊一僵,隻感覺她下的這一針好像要比其他的針要狠一些?可如果她真的是生氣了才下這麽重的針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她對他再使點小心眼,小心機。
“這是目的之一沒錯,不過我最想知道的,還是這兩個人在你心目中相比,到底哪個較為重要?”
辛兒蹙眉,轉戰到他領一隻手臂上下針,他的頭微微側著能夠看到她的側顏,縱然這樣讓他的脖子十分不舒服,他還是舍不得遺漏掉任何可以觀察她的機會。
“不是你想讓你在我心目中最重要嗎?”
沒有他這個可選擇的答案,她如何選,都不會如他所願吧?那接下來麵對東臨尹的將會是什麽?
“你果然很聰明,也真的很在乎你的這個師侄。”
他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狹隘私心,甚至有些卑微的倨傲道。
“我可以不瞞你,無論你的選擇是哪個,得到你的那個,隻會是我!”
她冷然。
“那我的選擇還有必要嗎?”
“我可以完成你一個心願,看在我這麽喜歡你的份上。”
辛兒微微抬頭。
“如果我選擇了,你將會如何對待剩下的那一個?”
“穀主,人不能太貪心。”
他看著她的目光,帶著無限憐愛,辛兒卻感覺不到他的任何溫情,隻有冷冷的逼迫。
“你隻是想知道,一個沒有貞潔觀的女人,在她心目中究竟還有什麽是重要的是嗎?”
“別這麽說。”
他的手握住她因為臉轉向他這邊,落於他手上的發,在指尖細細磨銼,如同在哄勸新婚的妻子,滿是寵溺的溫情蜜意。
“我隻是想知,昔日的丈夫,和現在的情人,對女人而言,究竟什麽才是較為重要的。”
如果她真的能選出一個最重要的結果呢……
突然間,她明白了,這並不是一個不可選擇的題,隻是她選擇的結果無論是對於他手中正扣押著的人也好,對於她也好,都伴隨著可能有點無法承受的風險,但如果都不選與他矛盾僵持著,才是讓他最恨她心目中那兩個人的主要原因。
“易幼颺!”
休摹一怔,顯然有些無法反應過來,她竟然這麽幹脆的就給了他答案,臉上冷厲了幾分,問她。
“為什麽?”
辛兒微笑,笑意淡淡,卻已然沒有了答案出來之前的不安。
“如果你恨的是在我心目中占據那麽多位置的那個人,這個讓我無法放開的人,自是毋庸置疑,如果你想除掉我心目中最重要的那個人,自然也得這個讓我落入如此境地的禍首,來首當其衝。”
“所以你想保的,其實是東臨尹?”
他心底漸漸泛起冷意,突然感覺,她的聰明,其實也沒那麽可愛了,明明如今的局勢是他來主宰的,她竟還有辦法將他逼入如此進退不得的境地?
相對辛兒,卻悠悠然已經平複內心的不定,伸手由麋鹿扶著,從他傍邊下到池子裏,與他一同坐入溫泉裏,伸手接了麋鹿放到她指尖的針,開始在他胸前下針。
“你會給我這樣的選擇性,無非就想證明一件事,我不要你,也定然不希望我要東臨尹,既然他是我們之間的局外人,便無需他來為我繼續保駕護航,是災也好,是難也好,那也隻有我,你,易幼颺,我們這幾個人來受著……別……”
背上突然來的力道讓她手上快要紮入他皮膚的針猛然一歪,挑破了他胸膛上的皮膚,人已經整個給他攬進懷裏,擒住了唇,不容她拒絕的掠奪掉她的呼吸,深入,深入,想要將她靈魂吸食掉的霸道。
本來跟著辛兒下針的節奏,已經再次抽出一根針封上的麋鹿,見這溫泉池內突如其來的漣漪畫麵,不由飛快的低下頭,腿腳快速的向後挪了幾分,識趣的不做任何聲響,完全當自己是隱形人一般。
本身他胸前已經下了兩針,手上還捏著一根一指長的銀針,已經能夠感覺到挑破的那處傷痕有血染在她的手上了,辛兒推拒他的時候更是不敢太大動作,生怕引來他更深的索取,更激烈的舉動,這種左右顧忌的情況,就是幾乎是任由他胡作非為,在她這裏嚐溝通甜頭了,才放開她,看她給他穩的粉麵紅潤的樣子,很是自豪。
“你可知?你本身這個樣子為我治療,對我來說已經是極大的考驗了,你還這麽聰明,你確定,你是在為我治療,而不是在加速我死亡的危險幾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