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486章 不可說,不可說
卷五第486章不可說,不可說
一切很快都在兩人的計劃之中進行著,阿撒兒與休摹這邊的病情辛兒也全力治療,休摹這一次治療沒有再想之前那樣抓著機會就纏著她不放了,倒是頗為配合的順利治療,效果比辛兒預想中的好,能治好她的希望在她心中又堅定了幾分。
他這邊穩定住,確定不會再有反複了,她的心思才重點放在朝華宮那邊。
休摹這邊沒有再傳來需要她親自看護病情的消息,這幾天她便一連在阿撒兒的鳳鸞殿耗了好幾個時日,穩定的情況下才回靈犀殿休整一番,這才將阿撒兒第二階段最難的時候給熬了過去。
待她真的從鳳鸞殿回到靈犀殿,還沒將凳子坐熱,就收到駙馬府的侍衛送來的消息,問她可準備好赴約的時間了,辛兒心中一緊,想到這次給那個人治病時他的漠然態度,好像她不再是他之前心心念念要得到的女人,而隻是一個普通醫者,甚至比對普通人還要漠然。
她自然是知道,怕是那天的不歡而散讓他真的生氣了,這次雖然沒有大發雷霆,想來也是真正想讓她死心的樣子?不過,他真的會放棄她最後給他這個意味著重生的機會嗎?
他會以休摹的身份來見她?
還是會勇敢一次?
“明天,聽雨樓。”
已經無暇再顧忌其他,她隻知她如今再不找到個結果,在西域,她根本再無力支撐下去,心刑的苦遠勝於身體上的痛苦,而她在這裏的每一天,麵對他們每一個人,甚至就連麵對他,都是在遭受著一種酷刑,事情好壞都好,今天,是必須要有個結果的。
書信重新回到駙馬府中的人手中,慢慢被那隻手揉-捏成一團,手指輕輕揚起,精準投入到小幾上溫著茶的小爐中,慢慢被燃起的火焰燃蝕。
看著那團小小火焰的人,眼中映出兩團小小的火焰,眸子確實冰冷沉寂的,拿起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偌大的書房內,披著火紅外袍的身影,在一片黯啞嚴肅的陳設中,孤寂而清冷,臉上的神態莫名,在灰暗之中也逐漸無法清晰。
這個日期比預想來的順利,辛兒也不想再等待,起碼不願就這樣耗下去,可能也抱著早日有個結果,早日有個解脫的心思吧!反正她就這樣做了,將日期定在了明天,成與不成,明天總是要有個結果的。
已經忘記了上次盛裝妝扮是什麽時候了,也忘記曾幾何時她期待過見一個人或者一個結果,徹夜未眠是什麽時候了。
一連幾日的疲憊,竟然沒將她拖入周公夢中,索性她也不躺著了,讓琳兒她們給她準備了沐浴事宜,加了些藥材泡去了一身倦意,再起身時已經是如同睡飽了一覺一般,起碼精神上不再承受沉重的倦意與意識的糾纏。
這一次她沒有再穿平日的男裝,聽說她一夜未眠趕來的小鯷,很懂她心思的去箱子裏翻出之前準備的衣裙,打開包袱之後一一為她穿上。
這套衣裙繁複,卻真真將她的優勢全部展現了出來,這是在出關後明英公主給她準備的,按照她的說法是碧海浮生鎏金裙,好像是用千蠶絲以年少織女編織而成,再由年輕的繡娘繡製而成,本來是宮中送來給明英公主的生辰禮物,她見著好了,又讓人重做了一件,色澤尺寸上都以辛兒能駕馭的來做。
衣服送過來時,辛兒還沒出關,出關後她又不曾以女裝示人,這件衣服如同她其他他人送的價值連城的美衣一起,被珍貴的鎖在了箱子裏,這次來西域也隻帶了兩件她可能會用得著的,不想這回真的用上了,還比預料之中要快的用上了。
小鯷琳兒兩人,一一給她穿好,映著金絲的碧藍裙身,流雲一般直直垂在腳下拖地三尺,闊袖襟領上,都繡著晶瑩玉致的鈴蘭小花,襟內透出一分的暗紅抹胸上,同樣花草精致;革帶裹身,玉帶環腰,金玉佩環左右掛好,將她扶坐於梳妝鏡前,小鯷開始為她上妝梳頭。
辛兒五官本就精致於常人,隻是因最近長期為兩個病情都不簡單的病人診治,眼底倒是暈染著一圈暗影,膚色有些蒼白,琳兒便沒將她的眉眼怎麽畫,抹了點淡雅的腮紅,用粉遮了她眼下的陰影,將整體妝容調整好,髻是朝雲近香髻,白玉華盛下小小玉石流蘇精致清靈落在她瑩潤額頭上一粒大點的,正好落於她不點而黛的眉宇之間,兩縷發絲輕盈垂落在兩鬢側耳,發髻後又簪了對稱的點翠簪,發絲盡挽的發髻下,雪白飄帶順好,人已是一個孤芳而獨-立的傾城佳人。
待起身將類似披帛的顧肩外衫罩上,淺白暗紋,更讓其秀智天成。
天已快大亮,時間早已不早。
辛兒並沒有等待,當即讓人駕車過來,直往聽雨樓而去。
聽雨樓也是一座茶樓,不同於上次與摩多多朗見麵的茶樓,這家茶樓在這王城,同樣有著不小的聲譽,這裏的老板一直未在這王城現身,隻有一個中年管事將上下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條。
辛兒來到這裏,早已經有靠窗的雅間為她準備好,管事親自接待,布置好一切後,恭敬退下。
她算著時間來,本身已然不早了,她等的人顯然沒到,她還是早了,除了暗中隱藏的暗衛,身邊的侍衛全讓她放在外麵守候了,身邊帶的丫鬟本來是琳兒的,小鯷最終不放心她,還是親自陪她前來了,伺候在旁。
一盞茶的時間,還是沒來,她起身,向著窗外的方向,窗子敞開著,雖然有風,陽光倒是極為好,小鯷就扶她坐在鋪著軟墊的桌子旁,倚在窗上,倒是能聽清楚窗子外的一切。
這個茶樓臨街而建,她在二樓,樓下便是街道,可能因為最近西域王城也不太平的原因,街上的生意都不怎麽樣,本來還算安靜的,她這倚窗而坐,倒是將樓下引來不少喧嘩。
辛兒立即意識到,自己這身行頭,這樣子,在西域而言,著實太過紮眼了,傳出去不知又會引來什麽麻煩,便讓小鯷將椅子拖的離窗子遠了幾分,這才在陽光下坐下,拿來管事剛才放在室內的竹簡書冊,手指一抹,竟然是難得的古籍書冊?這管事倒是有心,這茶樓本來就是針對西域對漢唐文化崇尚的貴族之人開設的,所備的這些東西,也都是經得起考量的。,知道她眼睛不方便,又有摸字識讀的習慣,便給她送來了兩本竹簡書冊。
她也不知今日要等到何時,也不遣人去催駙馬的人,反倒悠哉的倚在椅子裏,將腳放於窗子長台上,如同在自己家一般,識讀起來。
樓下的喧嘩還是沒散去,好像還聚集了更多的人來圍觀,貌似是在等待佳人能再出來時一窺真容,可辛兒一坐下就很久沒有動,比耐心比定力,向來沒幾人能比的過她的,這些人等的沒心情了,慢慢也就散開了去。
這段小小的插曲卻沒有打亂任何人的心情,辛兒的一舉一動卻都落在遠處監視的人眼中,同樣也落在對麵不遠處的一間酒樓裏,一個半躺著的男人眼中,一杯酒再次飲盡,他傍邊坐著拿著絹布擦拭蝴蝶小刺的金發少女,望著對麵嫻靜的如同書屋偷閑的佳人,讚讚有次。
“要說這休摹,也真是不厚道,這麽一個美人,這麽為他,他竟然還鬧啥別扭,這都等了多久了?人還沒見影子,太不地道了吧?他究竟還在猶豫什麽?”
“不可說,不可說;世間最不可解釋的,便是一個【情】字,若真能解釋的通,古往今來,又哪來這麽多愛而不得的苦命鴛鴦?”
男子喝酒間,悠悠然然這樣說著,淡然的聲音裏,卻多少夾雜了一些無可奈何的哀歎。
女孩子年紀小,想是還未嚐情字煎熬,倒是頗有興趣的往他那邊挪了兩下,興致勃勃的問了個最實際的問題。
“那朗朗你說,今天休摹會來見她嗎?”
男子微微睜開微醺的眼睛,確實挑起望向天上不知從哪裏飄來的烏雲。
“今天這個晴天怕是持續不了多久的,不知今天出門的人,有幾個帶了傘?”
“呃?”
小姑娘很是不懂這個男人突如其來一語,倒是頗為好奇的轉頭向外看去,果然在天上看到越來越多的烏雲,都已經將本來好好的太陽遮住了,照這個勢頭,按照在這裏的天氣的話,確實很有可能有一場大雨要過來。
沒多久,這場大雨果然來了,來的還是如瀑如潑,辛兒給這過大的雨聲拉回了心神,外麵給這一場雨趕的,街上行人已經很快各歸各家了,本就人影稀少的街道,這些真的寂靜無聲了。
辛兒放下手中的竹簡書籍起來,步近了窗子兩步,聽著外麵的雨聲,感受著雨在不遠的屋簷上落下的霹靂嘩啦。
整個王城好像給人突然籠罩上一層陰雨霧罩一般,如同剛才的好天氣都隻是一場鏡花水月,如同她此刻在這裏隻是來聽雨喝茶的,而不是煞費苦心的,為等待一個人準備了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