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你是誰呀?”乘風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男子,藍色的眼睛,高高壯壯的,五官突出帥氣。


  “我叫花圍,你又是誰?”花圍站在走廊裏,院中的男孩拿著木劍,汗水淋漓,雙目炯炯。


  乘風的臉上有很多傷疤,手抓的,刀刮的,一塊一線布在臉上,像白紙上被人胡亂的添筆,遮住了他原本的容貌,讓他一眼瞧著便讓人覺得醜陋。


  “你是駱楚壞蛋的朋友嗎?”駱楚趁駱洛不在時,總是想著法子抓弄他玩。乘風討厭駱楚,覺得他是個壞蛋。


  花圍搖頭,不知道怎麽說明自己的身份,他連贖她出來的那個姑娘的名字還不知道,便被送來了這裏。


  “那你是駱洛姐姐的朋友?”乘風說:“你真好看,眼睛好看。”


  “謝謝。”花圍受到過太多對於他容貌的誇讚,可那些人都是帶著目的與調戲的,而眼前的孩子是真心的,真心的誇他。


  “我不知道我是誰的朋友,我是被一個女子贖出來,然後被送到這裏的,也許就是你口中的姐姐吧。”


  花圍走出回廊,走下院子,一步步走向乘風,然後微微彎著腰,盯著他的臉瞧了又瞧。


  “幹嘛這般看我?”他一彎腰,那雙如海幽藍的眼睛便靠近,乘風盯著那雙眼,像看到了夜晚的心空,心裏變得空明而幽靜。


  “你臉上的傷疤好多。”花圍說:“是別人抓的吧?以前我也被別人抓成這般模樣。小弟弟,你心裏難受嗎?”


  被毀了容,無臉見人,而且他還是個孩子,自尊心正要強時,他心裏一定是難受的吧?就如自己當年一樣,那種受別人怪異目光的委屈不甘,現在花圍回想起來心還疼著。


  “我才不難受呢!”乘風仰頭,滿目驕傲和不屈,灼灼的目光望著花圍。他說:“我才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我隻要學會了武功,像姐姐一樣厲害,那時誰都不敢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了。要是誰敢嘲笑我,我就用我學的武功把他殺了。”


  “煞氣真重,殺人可不是件隨隨便便的事。你幾歲了?”


  “十歲,我已經算半個大人了,你可不能像駱楚壞蛋那樣叫我小屁孩,你要叫我乘風,這是姐姐給我的名字。你呢?”


  “我大你十歲,你叫我花圍哥哥就行。”花圍在他身上有種通病相憐的感覺。他有些小大人幼稚的成熟,花圍覺得他莫名可愛,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腦袋,乘風卻很反感的躲開了。


  “我說了我不是小孩,你不能摸我腦袋!”


  “好吧。”花圍最終,隻拍了拍他的肩膀。視線還是落在他臉上,細量著那些小傷疤。


  駱楚抱著駱洛回了羅府。是他疏忽大意了,他以為唐煜派張儀薇來目的在他的身上,不過那個好舅舅真是踩到他底線了,真以為他是溫馴的棋子嗎?


  駱洛的心跳很低很低,低到似乎沒有。臉色沒了血色,呼氣很輕,駱楚用力的抱著,感覺到她的體溫越發的涼,他害怕,一直沉著臉不說話。


  駱洛的脈很難探出來,毒發以後便暈了過去,並沒有什麽症狀,駱楚還不知道她中的什麽毒。


  駱楚很害怕也很惱怒,但他知道,無論什麽毒,駱洛最終都會平安無事的。


  五年前,駱洛出刺客任務受傷中了滿花毒,滿花毒無解,毒發之時一朵朵滿花破體而出,中毒之人就會在殘破流血中死去,若是把開出的滿花拔掉,內髒便會被牽扯而出。


  駱洛中了滿花毒後,在安陽府裏昏了大半個月,駱楚心焦的滿世界給她找解藥,那些時日駱楚快要被睡著的駱洛折磨瘋了。


  正當駱楚心灰意冷抱著駱洛想要一起離開的時候,駱洛醒了,就像睡了很長久的一個覺般,她醒來就迷迷糊糊的去上茅房,然後第二天就像個沒事的人,該吃吃該喝喝,體內的滿花毒莫名其妙便消失不見。


  駱楚被她嚇成了二傻子,哭著問駱洛怎麽回事,問她是不是真的中了毒。駱洛就很淡定的回他:“真中毒,不過我會休止排異。”


  “休止排異”是什麽駱楚不懂,可駱洛和他解釋過,通俗易懂的就是她會中毒,但永遠也不會因為中毒而死掉。


  “洛兒?”駱楚輕聲呼她名,把被子蓋好,握著她冰涼的手不放,在找她的脈。


  讓磨子去把醫針拿來,解開她的衣裳,在她心口上方刺了一針。拔出細針,紫黑色的血溢出成點,和她膩白得皮膚對比鮮明。


  駱楚還是找不到她的脈,隻好俯身把耳朵貼在她的心口細細聽著。很弱的心跳,心率有些嘈雜。


  “大哥,姐姐怎麽了?”


  磨子擋在房門外,乘風焦急的往裏望。駱楚抱著駱洛回來,行色急切擔憂,乘風的心也跟著提起來了:“她怎麽了?”


  “沒事,在這,等著。”磨子抱著劍,依然話少。


  花圍站在遠處,手裏拿著從院子裏折下的一支海棠花,聞了聞,好像不太滿意,隻拿在手裏把玩著。乘風一直站在房門外,斜陽打在他身上,頭發短短的帶著帽子,倔強又執拗。


  “他說了沒事,你不回去練劍嗎?”花圍走到他旁邊,看他鬢角流汗,拉著衣袖要給他擦,乘風躲開。


  有些不耐煩:“我說我不是小孩子!”


  “我沒有把你當小孩。”花圍收回手:“你很擔心她嗎?”


  “當然啦,她是……她是我姐姐……”乘風心虛了。駱洛平時很冷,對他不親近,隻是遵照承諾每天教他武功,乘風嘴上叫著她姐姐,可心裏明白,她和他並不是姐弟……


  “乘風,我若醫好了她,你能不能答應我個條件?”花圍又彎腰與他說話。


  “你會醫術嗎?”


  “會一些。”


  “那是什麽條件?”乘風還是天真,轉著眸子思考了一下便輕巧的答應了。


  “以後給我試藥吧。”花圍說:“我缺個人試我的藥。”


  花圍看著那張斑駁天真的臉,片刻失神,他回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那個人也是這麽對他說的。


  “哼。”乘風哼嘁一聲,突然就變了態度:“我不要,駱楚壞蛋也會醫術,他會治好姐姐的,我才不會給別人到試藥的罐子。”


  “你怎麽……”花圍以為他會答應,可他不答應時他又覺得高興:“嗬嗬,小鬼……”


  “我給治臉上的疤吧?”花圍突然一低頭,靠得很近很近乘風,近到乘風可以清清楚楚的數出他的睫毛。花圍勾唇,邪邪笑著:“不收你任何東西的。”


  “我不信。”乘風倒:“姐姐說,突然的好都帶著別有所求,你才不會不要我其他東西。”


  “你姐姐說得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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