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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當年初心

  劍宗,慎行峰庶務殿。


  庶務殿中依舊人來人往,喧囂嘈雜,半空中懸著的巨大浮影不停閃爍,這代表著一個個任務被接走,又有一個個任務已經完成。


  墨微走進殿中,隨便選了個長老,取出一個玉盒,打開盒蓋,露出其中十株經過特殊手法封禁的碧水青蕪,“長老,編號乙丁庚癸壬甲丙丁任務,我已完成。”


  那褐袍長老並不認識墨微,查閱了一下任務記錄,又見到十株品質優良的碧水青蕪,十分滿意,打量了墨微幾眼,覺得此人以煉氣六層的修為完成這個任務,確實有幾分本事,於是笑了笑,道:“十株碧水青蕪,品質上佳,很好,拿出你的弟子令,老夫將善功劃撥給你。”


  墨微依言照做。


  庶務殿的長老手中有個法器,能根據弟子令檢測到弟子令主人是誰,劃撥善功前,他檢測了一下,便吃驚地發現此人居然是陳長老口中那位朽木廢柴。


  他不敢相信地在墨微與弟子令之上來回打量,最後確認兩者的氣息一致,不是什麽人幫墨微完成任務刷善功,而且這個任務也確實是墨微接取的,這下更令他驚訝非常。


  不過雖然驚訝,但這位長老也沒有耽誤事情,很快將善功劃了過去,然後又取出一袋靈石——這也是任務獎勵之一。


  最後,當墨微交完任務就要離去時,這位長老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是墨微?”


  “是的。”墨微知道他在想什麽,坦然承認——即便是當初廢柴的時候,她也沒有隱藏自己不承認自己名字,更何況現在呢?


  “真是……教人大吃一驚。”褐袍長老忽然笑了,“這便是所謂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衝’吧?”


  “長老謬讚了。”


  “不過你要心哦,某些饒算計,可不會因為你變強了一些就停止的。”褐袍長老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過我輩劍修,自當迎難而上,那些陰謀算計,一劍斬破便是。”


  墨微也笑了,這位長老明顯知道什麽內幕消息,但顯然他出於各種原因並不會告訴自己,不過這一句提醒也算是他在表示善意了。


  對於善意的提醒,墨微向來不會嗤之以鼻。


  一番感謝後,墨微轉身離開庶務殿,回明霞峰了。


  褐袍長老看著墨微挺拔的背影,再想想陳長老,不由覺得,這位腦子不好使的同門要倒大黴了。


  也是他該,沒事摻和進下麵弟子們的爭鬥之中做什麽,亂結因果,後必有報。


  不知道他和他背後的那個人,有沒有得到消息呢?

  真想看看他們難看的臉色,那一定十分精彩!

  ——————————————我是十株碧水青蕪—————————————


  青隱峰。


  蕭筱將剛剛收到的傳訊符燒掉,神情冷漠,眉眼中流露出幾分煞氣。


  【早就提醒過宿主,墨微與任務無關,不必招惹。】


  係統涼涼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讓本就煩躁的蕭筱更加不悅。


  【我也沒做什麽,無非是讓人拖住他晉級的速度而已。】


  【嗬嗬,斷壤途比殺人父母還要嚴重,這本就不是什麽事。】


  【我還不是為了完成任務?】到這裏蕭筱更加煩惱【這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墨微將來會成為霍元純的徒弟,淩雲起的師弟,北辰殊的師兄,他又不是攻略對象,這麽好的一個身份,如果是我占著,想攻略這三人還不是輕輕鬆鬆?】


  【係統隻提供任務必須的少量劇情及道具,任務的完成方法由宿主選擇,與係統沒有任何關係。】


  “砰!”


  蕭筱一掌排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盞連連跳動。


  不過大概是裝賢良淑德的女神久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平複了語氣,換了個話題。


  【北辰殊那邊的好感度刷到99就再也上不去了,還怎麽攻略?】


  【請宿主自行解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能幹什麽?】


  【提供宿主穿越不同位麵的能源,防止宿主被各位麵土著發現。】


  【嗬嗬。】


  蕭筱歎了口氣,這個世界真是太尼瑪坑爹了,比之前經曆過的幾個世界困難多了,這就是高魔位麵任務的難度嗎?

  想到自己這麽個不上不下的身份,十分一般的資質,即便名聲刷到上去,也接觸不到那幾位地位甚高的攻略對象,更何談攻略。


  還有這坑爹的係統,之前提供北辰殊的所在位置,確實沒錯,但係統沒北辰殊那時候才剛出生!嗬嗬!


  讓她準備去睡一個嬰兒?這不僅會被鎖文,還會被抓進監獄吧!


  就算不會,請問怎樣讓一個嬰兒對你一見鍾情?

  簡直MMP,當了五年奶媽才把好感度刷到99,結果最後一點還死活上不去,她心都要碎了。


  最煩饒是,連算計個人都不成,反倒白白結仇,這墨微到底有什麽來曆?

  蕭筱細細回想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係統提供的一些必要資料,墨微這個名字隻是一閃而過,她以為那是個路人,沒想到居然竟會如此難纏!

  這世界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百思不得其解。


  不行,不能就這麽放棄,要是讓墨微查到是自己暗中算計了他,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等他日後發達了,自己豈不是要倒大黴?

  蕭筱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的殺氣,一不做二不休,與其等著他的反擊,不如先下手為強。


  殺了他,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如此想著,蕭筱開始計劃如何才能殺掉墨微並且不會讓人懷疑到自己身上。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還需要他更多的資料……”


  —————————————我是蕭筱眼中的殺氣—————————————


  靈星峰。


  劍宗內門十一峰中,論威嚴莊重,首推昊陽峰;論秀致婉約,霽月峰當仁不讓;論風光勝景,當屬紫虛、青霄、碧落三峰;論熱鬧繁華,琢玉、仙瓊、明瑟、通玄四峰皆是如此。


  至於靈星峰與萬劍峰,後者因劍窟、劍閣入口皆在其上,門人來往倒也頻繁,前者卻是真的清冷孤寂。


  靈星峰不如其他幾峰一般草木馥鬱風景秀麗,它就隻是光禿禿一座石山,高聳入雲,從山腳下起便長年冰雪覆蓋,宛若北域之景。


  至於峰頂,更是終年風雪淒迷,時常還能見到雷霆如瀑自穹傾落。


  這種怪異的象,也讓弟子稀少的靈星峰更多了幾分神秘。


  靈星峰一脈的門人也很少,雖然每一代都有不少弟子拜入,但最終這些人都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但令人驚奇的是,每一代靈星峰的首座首徒,都是他們那一代最強的劍修。


  這樣的靈星峰像是受到了什麽詛咒,雖然強大,但卻也脆弱無比。


  淩雲起走在前往山頂的山間路上,此時已到了半山腰,已經沒有弟子能行走此間,故而也隻有他孤零零一人。


  風雪漸盛,淩雲起沒有用靈力隔開雪花,不一會兒已經是滿身蒼雪。


  入目皆是白雪皚皚,鮮少見到岩石枯草的蹤影,這種單調的顏色,一直維持到峰頂。


  淩雲起想起當年拜師後,他第一次隨師尊來到傳聞中的靈星峰,很吃驚於終年飄雪的景致,十分興奮。


  然而如此過了三個月,再好的景色看久了也是會厭倦的,他開始留戀其他幾峰的草色枯榮,花開花謝,朝霞暮雲,陰晴風雨。


  終於,在一年後他向師尊提議,為什麽不讓靈星峰也變得更美麗更富有變化呢?


  明澤真君神情冷漠,正如窗外終年不化的冰雪,他:“靈星峰,這樣很好,不必改變。”


  當時他十分不服氣,但礙於師尊威嚴,沒有反駁,隻是到底不以為然。


  後來,在靈星峰待久了,修行愈發深刻,對於這等外物,他也不再看重,既然師尊覺得很好,那就很好吧,無所謂。


  又過了些年,到了現在,每一次走在風雪之中,他便覺得自己腦中那些紛亂的思緒也隨著肆虐的風一點點飛遠,心中變得無比安寧純澈,像是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又比那時候更多了風雨不動的淡定。


  蜿蜒的山道仿佛一條煉心路,每走一次,他便能感覺到汲汲以求的道離自己越來越近。


  路終有盡時,淩雲起踏過最後一層石階來到峰頂,一陣寒風吹來,白茫茫的雪花之中夾著一朵鮮豔似火的花,拂過他眼前。


  淩雲起伸手準確地拈起這朵落花,目光落到山崖邊那株高大的蒼夷玉樹上。


  蒼夷玉樹枝葉稀疏,卻開滿了一樹紅花,在風雪中搖曳生姿,遠遠望去,宛若織錦雲霞,又如邊流火,在這樣清冷到冷酷的雪白中,顯得如此熾目灼人。


  蒼夷玉樹雖然有個不錯的名字,但實際上,這種靈植因為沒什麽入藥煉器的價值,又生命力頑強,所以在修真界隨處可見。


  按理,這樣的樹不應出現在劍宗十一峰之一的靈星峰主峰上,但架不住這是唯一一種能在靈星峰峰頂生存的靈植,所以早幾代的靈星峰首座將它種下,至今已有幾千年了。


  不過蒼夷玉樹不愧是毫無用處的廢柴,在這樣靈力充沛的地方生長了幾千年,仍然一點靈智也沒孕養出。


  不過……本來栽著也就是為了偶爾養養眼,大家反而更希望它沒有靈智——有靈智就會到處亂跑,這樣不好。


  淩雲起收回目光,朝師尊的洞府走去,卻見風雪之中,洞府門口多了一株美麗的柳樹,這讓他忍不住微微一驚。


  “這是……”淩雲起湊上前仔細瞧了瞧,又伸手扯了扯柳條,“月靈清柳?”


  “不對,不是月靈清柳!”


  淩雲起很快又反應過來,月靈清柳那種頂頂嬌貴的靈植,不可能在靈星峰峰頂生存下來,那麽還有什麽好疑惑的,“是夢魘魔柳!”


  雖然當初靈星峰的前輩也試過在靈星峰栽種夢魘魔柳,但沒有成功,畢竟夢魘魔柳還沒糙到蒼夷玉樹那個程度。


  “奇怪,這株夢魘魔柳怎麽能活下來?”淩雲起又覺得想不通,“難道這是株有蒼夷玉樹血統的夢魘魔柳?”


  青辭:“……”


  我是純血的夢魘魔柳,真的。


  淩雲起隻見眼前一道光芒閃過,紮根地上的夢魘魔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長發及地的青衣人。


  他心中不由一凜,化形?能化形的樹妖,至少也在元嬰期。


  青辭道:“站遠點,別煩我,沒看到人家在認真工作嗎?”


  淩雲起:“還真沒看到。”


  在自家師尊的洞府門口,別一個元嬰大妖了,來幾個出竅大修士他都夷然不懼。


  青辭白了他一眼,朝他晃了晃手上的玉簡。


  這一晃,淩雲起想起來,之前他確實有看見夢魘魔柳的一根枝椏上有一枚玉簡。


  “好吧,抱歉,打擾你工作。”淩雲起道了個歉,又問:“你是師尊這次出門帶回來的?”


  “是啊,暫時在真君座下效力。”


  “師尊回來好幾日了,今日才召見我,你可知其中是何緣故?”淩雲起確實有些好奇,師尊出門遊曆許久,回來當日他便想要前往拜見,但師尊讓他過幾日再來,這讓他很是疑惑。


  當然是因為被關秘境那麽久要好好休息啦!


  青辭腹誹,剛想就這麽開口,忽然心中生出一個想法,朝淩雲起嘿然一笑,眼中帶著滿滿的幸災樂禍,“因為真君要收新弟子了,你這老弟子已經失寵啦!”


  淩雲起:“……”


  謝謝啊,我們這是正經修真宗門,不是晉皇朝的後宮!

  見淩雲起這般反應,青辭有些納悶,怎麽和他想的不一樣?按那些話本的套路,淩雲起此時不是應當驚訝中帶著一絲惶恐,失落中夾雜幾分茫然,嫉妒中隱約可見憎恨嗎?


  這樣一臉“哦原來如此沒什麽好吃驚的”是什麽反應啊!


  真是!


  想起那個同樣不按套路出牌的墨微,青辭忽然覺得,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看來這三個家夥注定是一夥的。


  “我是真的,你師尊打算收新徒弟了,現在不定正在翻他的庫存,挑些上得了台麵的見麵禮呢!”


  淩雲起:“哦,那這好棒棒哦!”


  青辭:“……”


  他還想挑撥離間兩句,卻見淩雲起以一種“我就看你這煞筆還有什麽好”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惱怒,都是些不聽話的熊孩子!


  不理你了!哼!


  淩雲起見青辭被他氣得臉都皺一起了,心中暗爽——對付這種愛挑事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壓根不理他!

  而且講真,師尊要收徒了他隻會舉雙手雙腳讚成好嗎?

  終於不是隻有他一人要遭受精分師尊的摧殘了!


  終於可以把給師尊各種善後的工作推給別人了!


  終於又來了個可以盡情壓榨盡情戲弄的新人了!

  終於等到又一個可以免息借靈石的對象了!

  多個師弟,多點精彩!


  (墨微:再見,我選擇死亡。)

  但是,此時的淩雲起絕不會想到,事實與他想象的截然相反,以後的他,隻會感歎今日的自己的真。


  “所以,我那未過門——呃,不對,是未進門的師弟究竟是誰呀?”淩雲起追問,“是哪個內門弟子?又或是外門弟子?”


  青辭沒好氣地回答:“墨微,認識嗎?”


  “原來是他?”淩雲起覺得有些出乎意料,轉念一想卻又在情理之中,畢竟墨微原本就是師尊帶回來的,“那倒也不錯。”


  “當然啦,阿墨可愛最好了。”青辭得意一笑,“他還會給我買話本,會陪我演戲呢!”


  “買話本啊……”


  淩雲起若有所思地點零頭,看來墨微有積蓄嘛!以後靈石沒了可以盡管找他借。


  “景元,你同那老妖怪有什麽好的?還不快進來!”


  這時,一道陰沉的聲音從洞府內傳出,淩雲起連忙應是,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洞府。


  青辭撇了撇嘴,切,這次又精分成哪個人格了?陰沉沉的,沒有昨那個好。


  淩雲起進了洞府後,便看見寬闊的殿中擺滿了一地的珍寶,其中又以法寶居多。粗粗一眼掃過,淩雲起便看到不下四百口飛劍,還有些師尊自己鼓搗出來的奇奇怪怪的玩意兒,真真是琳琅滿目。


  而這些寶物的主人,此時正一臉陰沉地高坐殿上,看起來心情十分不好。


  那一,淩雲起想起了曾經被選擇困難症支配的恐怖……


  想當初,他入門時,師尊也是這樣,直接擺了滿滿一殿的寶物任他選擇,差點沒把他逼瘋。


  後來才知道,原來師尊也有這毛病,所以才把這件事交給他自己來做。


  那師尊現在為什麽煩惱呢?也讓墨微自己來選便行了唄!

  想了想,淩雲起問:“師尊是準備收墨微為徒嗎?”


  明澤真君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看看他有沒有什麽不平——這個人格從不吝於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待見淩雲起沒什麽異樣,才道:“不是,還沒決定。”


  ……還沒決定你就搞出這麽大排場幹啥?

  似乎看出淩雲起的腹誹,明澤真君解釋,“當年為師紅塵遊曆,遇上阿墨,覺得這孩子資質出眾,起了愛才之心,便將他帶回了宗門。原打算讓他在外門待一段時間便收入門下,親自教養,不想出了些事,被困秘境之中,直到近日才出來。”


  到這裏他臉色愈發不好,顯然這一樁意外讓他極為不悅,“已經過去五六年,也不知他這些年長成了何種模樣,心性又是如何,還須多觀察些時日,再做決定。”


  聞言,淩雲起亦是了然,道不可輕傳,若收了個生涼薄自私的,恐怕將反受其害;若收了個心性浮躁軟弱無能的,這種人在道途上走不長久,日後也不過是徒增傷感;若收了個愚蠢不堪紈絝跋扈的,不定還要惹來大麻煩,是以師尊這想法實是妥帖。


  不過想想那日見到的在山崖邊練劍的少年,淩雲起不由露出一絲微笑,“景元以為,他堪入我靈星峰。”


  明澤真君看過墨微這些年的經曆,自然知道這大徒弟在背地裏做過什麽好事,心中不免升起一絲看好戲的想法。


  “逆境之中,人往往因一股狠勁韌勁堅韌不拔,這自然是極好的,”明澤真君道,“然若處於順境,又有多少人還能記得當年初心?”


  “且看他能否不改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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