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唯我獨尊
明澤真君懶懶地倚在座上,看向慕容決,“明宣,皮又癢了?”
慕容決:“……”
這叫他怎麽回?他能“沒錯,師尊皮癢了,需要你去教育一番”嗎?
“師尊近來醉心劍道,故而……”慕容決絞盡腦汁想著辭。
“行了,那老家夥想著什麽,本座能不清楚?”明澤真君嗤笑一聲,今這個人格是尖酸刻薄那一掛的,“既然他上趕著討打,本座也沒有不應之理,讓他備好丹藥,免得被打得破破爛爛還要跑仙瓊峰求明瑤要丹藥,本座都替他臉紅。”
慕容決:大佬你開心就好。
雖然明澤真君的話很刻薄,但慕容決很清楚,他的師尊與明澤真君關係不錯,彼此互損都是朋友間的玩笑,當不得真。
“稟三師伯,我欲往看望阿墨。”慕容決見明澤真君答應了師尊的邀請,立刻出他的來意。
“阿墨?你且……”
明澤真君正要應允,忽然神色一動,眸光有一瞬間變得晦暗不明,下一刻整個人周身氣息一變,懶洋洋靠著椅背的身體也坐直了,轉眼就變作了另一個人格。
他微微抬眸,目光像是穿過洞府中重重禁製,望見洞府外的異象,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容,“阿墨應是築基了,恐怕不多時便要醒來。”
“你若想見他,便在慈候片刻。”
“阿墨築基了?”慕容決一喜,多日來提著的心也放了下去,整個人都似乎輕快不少,“不知阿墨築基的異象是什麽。”
“想看便去吧。”
明澤真君了了一樁心事,心情甚好,很爽快地將慕容決送了出去,免得他還要穿過一重重禁製。
慕容決隻覺眼前一花,便來到了洞府之外,此時的靈星峰頂與他來時所見有很大不同。
色昏暗,入目皆是陰沉的彤雲,隱約有雷霆匯聚其中;八風匯聚,裹挾著地上的積雪四處飛揚,竟顯出幾分淒迷。
慕容決微微蹙眉,築基異象淒迷,這可不是什麽好的征兆。
然而下一刻,浩大的雷霆劈開四麵的陰暗,盡管隻是一瞬又一瞬,但在它光芒亮起時,地間亮若白晝,紛飛的雪屑此時看來就像是一群虛弱無力的醜,在如此偉力之下,隻能頹然跌落。
不知從何時起,白雪之間盛開出一朵灼灼紅蓮,旋即是兩朵、三朵……
紅蓮滿地,將向來隻有白色的靈星峰染成一片灼目的紅,遠遠望去,蔚為壯觀。
“雷霆風雨,意飛龍在;落地紅蓮,意足履實地,妙哉!”
慕容決滿意地笑了,這才是阿墨,尋道路上勢若飛龍,又能不忘初心。
見過阿墨築基之後,他心中也像是去了一塊大石,本已卡在煉氣大圓滿的修為又拔高一節,冥冥之中又似乎有幾分明悟——看來,是築基的時候了。
事實上,半年前,他便已經煉氣大圓滿了,但因為心境問題,遲遲觸摸不到築基的門檻,這才卡著不能寸進。
此番得知阿墨無事,又見他築基,心中對於阿墨的歉疚一掃而空,心境圓滿,自然可以再進一步!
想到這裏,他長揖及地,大聲道:“三師伯,我將築基,便不去見阿墨了,待築基成功,再來與他論劍!”
明澤真君的聲音從洞府內傳出:“去罷,勿要浪費了契機。”
慕容澤再拜,然後匆匆離去。
洞府中,明澤真君也離開了主殿,踱步朝墨微所在的石室中走去。
“雷霆風雨,落地紅蓮,這也不過普通異象罷了,”明澤真君唇角微微上翹,“還有滿室輝光,意為氣運如虹。如此上承命,下秉地德,上地下,唯我獨尊,方才算是不俗。”
石室之中,正在鑽研道法的鍾神秀被突如其來的氣勢震懾,下意識地收了火焰,四處張望。
這一望,他便愣住了,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喃喃道:“這,這不可能吧?”
隻見石室中央石台上,隱約有一朵巨大的氣運祥雲浮現,紅紫二色交相輝映,令整個石室像是暴露在了陽光之下一般,輝光熠熠。
也是他的望氣之術精深的緣故,這才能看見如虹氣運。
“如此氣運,若是真的,當真教人嫉妒!”
鍾神秀略心塞,想想這墨微貿然遇上紅蓮業火都能活著回來,而自己準備了許多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更不免歎息不已。
而下一刻,他便看見深紅水晶之上火光大盛,顯然是困在其中的人已經醒來,正在操控著紅蓮業火煉化靈力晶體。
眼見著深紅水晶幾乎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鍾神秀想起藏在自己丹田之中不敢冒頭的琉璃七妙火,心中再一次被羨慕嫉妒恨填滿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隻是個孩子,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地對待他!
他還在想東想西,然而明澤真君卻是已經來到了石室之中,看著縮了一號的深紅水晶,滿意頷首,旋即目光掃到一臉心塞的鍾神秀,冷冷哼了一聲,“你的任務完成了,等阿墨醒來,若他不計較,你便回你太華仙宗去;若他猶有不滿……”
到這裏,他的雙眸微微眯起,顯然不懷好意。
鍾神秀:……
得了,他有罪,他認錯好吧?
真是怕了你們一家人。
明澤真君才不管他的心塞,揮揮手讓他退下,這麽個外人老杵在這裏也礙眼不是?
鍾神秀悻悻離去。
明澤真君隨手從乾坤袋中拎出一把椅子,坐下等他的徒弟破繭而出。
這一等便是一個晝夜,明澤真君才看到深紅晶體徹底燒化,石台上隻剩一朵熊熊燃燒的火焰。
“阿墨?”
墨微聽見師尊的聲音,心中高興,就要收起紅蓮業火,出去拜見師尊。
然而在收起火焰的前一刹,她突然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視線一掃,臥槽,她的衣裳呢?
不用想,肯定是被那造孽的紅蓮業火給燒沒了。
墨微趕緊去翻乾坤袋——嗯,很好,乾坤袋也被燒沒了。
這麽尷尬的嗎?
墨微無奈,就算她是個漢子,也不好意思在師尊麵前裸奔啊,何況她還不是呢。
“咳,師尊,”墨微弱弱的聲音從火焰中傳出,“有,有衣裳嗎?”
明澤真君:“……”
明澤真君在石室中等候墨微醒來,一是因為確實很關心他,怕他雖然醒來但身體仍有什麽創傷;二是他要將月瀾秘境之事告訴徒弟,以防日後師徒二人生出心結。
這兩件都是比較嚴肅的事情,明澤真君本來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不想徒弟醒來後第一句話居然是“有衣裳嗎”,簡直,簡直是氣氛毀滅者啊!
轉念一想,他便猜到墨微有此一問的原因,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取出一套幹淨衣裳,扔進火鄭
墨微接過衣裳,立馬穿上——好在修真界的衣服沒什麽大之分,否則以師尊和她的體型差,這衣裳是穿不得的。
穿好衣裳後,墨微立刻便收了紅蓮業火,從石台上走下,向明澤真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唇邊含笑,“阿墨見過師尊!勞師尊費心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沉睡了多久,但師尊肯定十分擔心,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有些愧疚,師尊待她極好,她卻總是讓他擔憂,唉,真是不孝。
日後,她一定要好好報答師尊!
眼見著穿著他衣裳的少年從石台上走下,朝自己走來,眉眼含笑,若皎皎明月,明澤真君突然有些恍惚,忍不住回想起當年的自己。
當年,他也曾如此……
然而真君到底是真君,雖然會因前塵舊事而恍惚,但卻也隻是一瞬之間。他很快收斂起翻湧而上的諸多心緒,朝墨微招了招手,“來。”
墨微依言走到他身邊。
明澤真君端詳她一番,神色漸漸變得凝重,爾後又示意她蹲下,將手放在她頭上,分出一縷神識,仔細檢查她身體。
頭頂的溫度讓墨微有些不適,除了父親母親,還沒有人做過這樣的舉動。
須臾,明澤真君收回手,臉色已經十分難看。
“你的劍體……”他斟酌著辭,似乎是擔心墨微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唯恐之後的話讓她受挫。
“我的劍體廢了。”墨微卻是十分坦然,“師尊不必擔心,我已然知曉。”
明澤真君歎了口氣,剛才檢查的時候他便發現,自己這徒弟那一副生的劍骨已經廢得差不多了,與尋常骨骼無異,甚至因為受過創贍緣故,隱約有裂紋,實在脆弱。
“師尊,劍體廢了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不必再惋惜喟歎,徒兒並不會因此放棄成為一個劍修。”墨微語氣堅定,神色淡定,“不知可有什麽辦法,能修複好我的劍體?”
見她並無沮喪之色,明澤真君也不再糾結,阿墨的話沒錯,劍體亦是外物,若沒了劍體就不當劍修,道心有悔,日後也是不成聊。
阿墨能坦然以對,這很好。
“修複劍體並不困難,但你卻不同。”明澤真君思忖片刻,“因你的劍體乃是生,被廢之後修複起來自然格外困難,還從未有過先例。”
“困難,那就意味著有辦法。”墨微十分篤定,“師尊隻管告訴我,我必不退縮。”
“很好,確實有方法,待你尋到三種寶物,為師便幫你修複劍體。”明澤真君有些訝異,看來阿墨經此一事,成熟了許多,這倒也不錯,“不過醜話在前頭,你若是不能尋到那三種寶物,為師可不會出手幫忙的。”
“師尊請。”
“第一種,玄澤劍泉,這件寶物宗門內便有,單看你能不能得到了。它是極佳的蘊養劍體的寶物,可以慢慢恢複你劍體的一些傷勢,不至於讓它徹底廢掉。”
“第二種,靈華泓乳,隻在東海、滄浪海上產出,每次現世,必有無數妖獸爭奪。它可以用來徹底修複你劍體中的暗傷。”
“第三種,玉虛寶鏡,這是妖族秘寶,需要深入妖族才能尋到。至於它的妙用……待你將它帶來為師麵前,便知曉了。”
“尋來這三樣寶物,為師有九成把握能將你的魂劍體恢複——甚至更上一層樓。”明澤真君含笑看她,“便是不成,為師也有別的法子,讓你就算不能恢複魂劍體,也能擁有不遜色於其他劍修的強大劍體。”
“阿墨以為如何呢?”
饒是墨微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此時也不免有些心驚。
第一種暫且不論,後麵兩種都是極其難得的寶物,靈華泓乳她聽過,那是理論上可以修複一切暗贍異寶,本就十分罕見,又因為出產於海域,往往便被妖獸取走,人族很難有機會得到。
至於玉虛寶鏡,師尊大概以為她不知道,事實上墨微很清楚這是什麽。
在《仙魔劍主》之中,北辰殊的一位後宮——沒錯,就是那隻美女蛇,將它從妖族聖地盜出,送給北辰殊。
《仙魔劍主》中有言,玉虛寶鏡能通過去未來,似乎還有著什麽禁忌的力量,所以地不容,隻能使用三次。
前兩次被妖族用了,最後一次則是被北辰殊用來窺探未來,解決掉了一個潛藏著的麻煩。
用完這一次,玉虛寶鏡也徹底碎裂,北辰殊因此上了妖族的黑名單——不過人家是主角,完全不care。
而墨微嘛……想想能上妖族的黑名單,那肯定超刺激的!
總而言之,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要去妖族走一趟了。
“師尊放心,我已築基,不多時便要外出遊曆,待返回之日,師尊必能看見這三種寶物!”
明澤真君頷首,“那為師便拭目以待!”
之後,明澤真君話鋒一轉,起了另一件事:“阿墨,你將在月瀾秘境之中發生的事情詳細來。”
師尊麵前,除了原(性)則(別)問題,墨微沒什麽好遮掩的,直接一一來。
“等等,你你在風區找到了什麽?”明澤真君突然打斷她的敘述,“罡風源晶?”
墨微得意地揚了揚眉,“正是!”
“雖然魯莽了些,但為了這等寶物,冒些風險也是情理之汁…好好留著,不定它能有些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