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為什麽要說又
吃一塹長一智這句古話在大多數時候還是很有道理的，比如若不是墨微剛剛眼疾手快了那麽一下，現在要麵臨的境況隻會比之前更糟糕。
在紅蓮業火包裹住她後，那縷陰冷之意並沒有察覺，仍是繼續纏繞上來，結果——可想而知。
淡紅透明的火焰染上那縷灰色的霧氣，幹柴烈火，一瞬間便熊熊燃燒起來。
墨微心中怪異：“鳳凰乃五德備具的神獸，怎麽它的傳承中會有這樣……陰晦的東西？”
匆忙趕到的紅蓮業火在經過那被火焰包裹的灰色霧氣時頓了頓，墨微明顯感覺到了它的蠢蠢欲動，這種因果業力集合體一般的東西，最是吸引它了。
但也許是之前被墨微教訓過一頓的原因，紅蓮業火還是老老實實回到它的主人身上，乖巧地幫主人加厚了一層防禦。
墨微對它的識相還是很滿意的，在心中下了個指令，命它盡快消滅灰色霧氣。
紅蓮業火得令，興奮地分出一部分就要撲上去，卻不想竟被攔了下來。
攔住它的除了鳳凰火也不可能是其他東西了。
鳳凰火與紅蓮業火幾乎是同一時間趕到，但與乳燕投懷一般的紅蓮業火不同，它在趕到灰色霧氣邊時卻停住了，火焰明明滅滅，像是在猶豫——墨微覺得，它估計也和自己有著同樣的懷疑。
但懷疑歸懷疑，它卻不能讓紅蓮業火真撲上去將這疑似主饒存在燒光了，所以才會阻攔。
眼見著紅蓮業火又與鳳凰火打成一團亂火，墨微眉頭緊鎖，她的注意力全數集中在了那團灰色霧氣上。
灰色霧氣上隻有一層淡淡的紅色火焰，是紅蓮業火。
墨微心中愈發怪異，鳳凰火乃是每一隻鳳凰生就擁有的火焰，若這灰色霧氣是“主上”藏在傳承中的暗手，為的便是奪舍重生，那它一定也應該擁有與神魂伴生的鳳凰火。
她瞥了眼打得火熱的鳳凰火，“而不是這團不知用了什麽秘術保存在鳳凰精血中的火焰。”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不管眼前這不懷好意的家夥是什麽來曆，她要做的就是燒死它！
趁著鳳凰火不注意，墨微調動所有的神魂之力，全力操控著紅蓮業火，將灰色霧氣一層層包裹起來，調到最大功率（？），務必要快準狠地燒滅這鬼東西。
大概隻是一瞬間的工夫，也可能過了很久，墨微渾身一顫，似乎聽見一聲哀嚎，從……灰色霧氣之中傳來！
聽聲音，是某種鳥類，音色很動聽，隻是再動聽嚎起來也沒什麽美感，更何況這哀嚎之中似乎還附帶著某種精神攻擊，讓聽見它的人——隻有墨微一個——神魂似乎都要被這種可怕的攻擊撕裂，隻能隨之一同哀嚎。
“什麽……什麽東西！”墨微苦不堪言，但她還不能斷開鏈接，因為她要操控紅蓮業火，“這絕不是鳳凰！”
哀嚎不知持續了多久，墨微不知道鳳凰火聽見沒有，但它還在和紅蓮業火相愛（？）相殺，沒有任何反應。
一些零星的片段在腦中浮現，光影混亂，像是壞聊電視機，畫麵扭曲，看不清人物。
在這樣抽象派繪畫一般的畫麵之中，有人話了：“凰瑤，你輸了。”
接下來又是一段電流一般的滋滋聲，這讓墨微懷疑自己是在用一個上了年頭的收音機。
“我輸了……”是個女聲，聲音很平靜，但隱約有著一絲遺憾。
“你輸了，當隕落……不入輪回，不得超生！”
“願賭服輸，若我勝了，也會如此。”
“哈哈……後會無期了……”
一陣驚動地的巨響，濃重的悲傷在心頭蔓延而開，墨微知道這不是她的情緒，而是當年凰瑤隕落時地的悲泣。
“地悲泣啊……那得是多麽驚才絕豔的人物！”墨微心中默默想著。
一大段的空白，似乎時間過去了很久，忽然死寂之中生出一點細的聲響，“啊……”
“凰瑤，她有傳承在世，你去毀掉她的傳抄…讓她那幾個忠心耿耿的屬下，一輩子守著一個虛假的傳承度日吧！”
墨微一驚，這聲音還是之前那個殺死凰瑤之饒，這一手還真是狠毒啊！
“……是。”一個遲鈍的女聲響起。
墨微驚悚地發現，這聲音與凰瑤的幾乎一模一樣！
“凰瑤……即便是死，你也休想死得那麽痛快！”那聲音陰冷地笑了起來，“你我之間，仇深似海，即便一方死亡，也永遠無法抹殺！”
……
“嗯？”
突如其來的帶著一絲疑惑的輕哼響起，墨微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隻是奇怪這聲音怎麽一下變得這麽清晰，和之前那信號接收不良一般的時候完全不同。
但下一刻她就驚恐地反應過來，一顆心如墜冰窟！
——這聲音，這聲音並不是存在於灰色霧氣的記憶之中，而是，而是……直接在她的神魂之中響起！
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被發現了！發現的人還是設局的主人！
墨微覺得自己真是太TM倒黴了，一首涼涼送給自己。
一道冰冷的目光從無盡虛空之中望來，穿越無數時空亂流，準確地落在了這一塊並不起眼的世界碎片上，找到了引起他注意的人。
刹那間，墨微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任何秘密，任何思緒都無所遁形！
“嗬……”一聲輕笑，那位大能者像是搞清楚了情況，“竟然有他賜下的東西麽……哦？原來如此！”
聲音之中透露出一絲恍然，旋即悄然離去，那道目光也被收回，一如它們來時那般突兀。
墨微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的記憶被抹去了一段，隻停留在灰色霧氣記憶中傳出的最後一句話那裏，後麵發生的事情全數忘卻。
幾息之後，墨微如夢初醒一般，心中隱隱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但仔細檢查一番後，卻什麽異樣也沒發現，她便當這是錯覺了。
她的目光落在已經將灰色霧氣徹底燒滅的紅蓮業火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居然從一朵火焰身上感應到了一絲饜足之腑…
隻是吃飽了？
墨微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紅蓮業火竟也是會餓的麽？
——這種飼主不推薦任何靈物認主！
“看來以後得多多行俠仗義了。”墨微在心中下了個一個決定，“如果能逃出去的話。”
視線移到鳳凰火身上，墨微驚奇地發現，這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像個狂躁症患者的家夥，此時竟然安靜地躲在一個角落裏，沒有再和紅蓮業火打架。
“我……”
墨微又聽見一個細得仿佛風一吹就散聊聲音，有點耳熟，像是……凰瑤？
“怎麽又聽見了這種奇奇怪怪的聲音？”墨微覺得今真是中了邪了，“不是，我為什麽要又？”
“我……已然隕落……”
“唉……”
一聲歎息，墨微發現那朵鳳凰火變了。
以前它給饒感覺是活的，現在就和一件死物沒什麽區別。
看著鳳凰火漸漸消散，墨微蹙眉，心情相當不好——起來她的神魂世界裏，死過紅蓮業火、心魔，現在又來一個鳳凰火，當這裏是墳場嗎？！
傳承是假的，什麽也沒撈著，反而整個人都要廢了，墨微覺得這大概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夫人和兵什麽的沒了就沒了，命才是最重要的，掃了眼半死不活的經脈骨骼，墨微心中有了計劃，從神魂世界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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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微痛得死去活來，和鳳凰火、灰色霧氣死懟的時候，皎皎正漫無目的地回想著當年舊事。
之前就過，一個並不怎麽成功的人活久了就容易想東想西，它活得比越九歎還久，自然也有更多回憶。
很多年前，它隻是一隻普通的鮫人，懵懵懂懂，某一日在清波海邊與同伴嬉鬧時，忽然發現水相交之處燃起了熊熊烈焰。
上火焰鋪陳，若千裏晚霞；海上烈焰蕩漾，似雲霓倒影。
清波海遭遇了最可怕的劫難，在它以為自己也要和其他同伴一樣遭遇不測時，一隻虛幻的手將它從水上舀了起來，放進了另一個世界。
那是它與主上的初見。
後來，它追隨主上，與她一同經曆興衰變化。曾經的諸自在愜意，萬族並立，後來殺戮不休，血色盈野；曾經的主上溫和優雅，乃是五德化身，後來也在日複一日的殺戮之中漸漸變得不再愛笑，淡漠從容。
主上在變，它也變了。
所以，如果主上是打算騙來傳承者奪舍……那也是可能的吧？
它腦中有很多想法，有時候覺得主上不可能做這種事情，有時候又認為也許主上也會；有時候覺得會這樣做的主上不再是它崇敬的主上，有時候又認為不論如何隻要主上複生就好……
在這種複雜的思緒之中，墨微醒來了。
墨微第一時間便感應到了皎皎的恍惚，心中惡念叢生——對待敵人，她從不手軟！
一縷熟悉的氣息從墨微的身上散發而開，皎皎一驚，這是主上的氣息……
它不敢在主上麵前放肆，下意識地便收回了壓迫墨微的術法。
渾身一輕，墨微知道自己猜中了。
“主……”皎皎張口想要什麽，卻被突如其來的劍光打斷。
神劍式·七思·改！
墨微都佩服自己的勇氣，敢對渡劫期的大能出手，但是不來這麽一下，她心中憋屈！
這一劍當然無法傷害皎皎，但被墨微身上的氣息迷惑聊它反應慢了一拍，等劍光被它的護體罡氣擋下後，它才恍然回神，旋即便是震怒！
“輩！你敢！”
墨微將最後一個裝著鳳凰羽的光團收入囊中，冷笑一聲，啟動了劍塚試煉令。
一道白光包裹住墨微，將她強行挪移出傳承殿。
“什麽！”
皎皎驚怒交加，怎麽一連兩個都有跨界傳送之物？！
這個比之前那個的還要高級！
憤怒中的它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一道無聲的尖嘯從它口中發出。
時空洪流之中，劍塚試煉令的力量被這恐怖的尖嘯一震，竟有崩散之相！
墨微不知道現在處於何種環境之中，她現在心裏特別痛快。
借著之前從灰色霧氣、鳳凰火之中感應到的，她模擬了凰瑤的氣息——雖然她和凰瑤根本沒有可比性，但是凰瑤如果真的奪舍重生了，那她的氣息也一定十分微弱，這種時候隻要大致相似，皎皎很可能不會懷疑。
果然，皎皎被她騙了，放開了轄製。
但墨微知道，隻要皎皎認真觀察，立刻就會發現她騙了它，所以直接動手，搶了鳳凰羽就跑——至於她有沒有考慮過劍塚試煉令要是不能將她傳送走，她會麵臨怎樣的境遇……
老實，沒有，因為她也隻有這一個法子了，就不用想太多。
但這些都不是讓墨微感到痛快的理由。
墨微覺得痛快，是因為她成功地騙過了皎皎。她模擬的氣息與凰瑤太過相似，沒有奪舍過，是不可能做到的，皎皎當然會認為墨微是破壞了主上的奪舍。
換做是她是皎皎，一定恨死自己了！
還有一個可能，皎皎開始並不知道主上要奪舍她，那就更好了。
根據越九歎等人及灰色霧氣的記憶中感應到的凰瑤的氣息，她能判斷出凰瑤應該是聖母一類的人——哇哦，你心中純潔如白蓮花般的神祗原來也隻是個會為了重生而罔顧他人性命的人，嗬嗬！
世界觀是不是要碎了？
總而言之，墨微現在很爽，就算之後要掛，她也算是地報了個仇，無所謂啊，互相傷害啊！
劍塚試煉令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在裹著墨微闖入滄瀾界後便無以為繼。
滄瀾界是劍塚世界的主位麵，試煉令要以滄瀾界為參考係，所以才會回來，否則墨微隻會跌入時空洪流之中，徹底湮滅。
“砰！”
在最後穿越滄瀾界時，試煉令的力量已經不足了，墨微被一絲時空之力波及，傷上加傷，昏迷過去，也就沒有發現自己被傳承令隨便拋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