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漁翁得利
《無心書·七情篇》，是這一部頂尖功法最重要的部分，內容艱深，用詞十分模糊，常常有多種解釋，若是不能理解它每一句話的真正意義便開始修煉，等待著的你的便隻有走火入魔這一個結局。
不過墨微並沒有這樣的煩惱，因為將《無心書》作為傳承功法的靈星峰早已將這部功法吃透，墨微自然不會誤解其中真意。
如果有選擇，墨微也不想在別饒地盤修煉《無心書》，這危險性太高了；但現在是沒辦法，不修煉就等著玩完，沒什麽好猶豫的。
回想了一遍《無心書·七情篇》，確認並沒有疏漏的地方，墨微輕輕舒了一口氣，沉入水中，開始修煉。
紫府之中，墨微的神魂光團隻隱約有一個人形輪廓，而此時這個光團一動不動，所有意識都已經沉入了神魂最深處，那裏隱藏著最真實的自己。
再睜開眼時，墨微發現自己躺在前世的房間內。
她清楚地意識到如今的情況，《無心書》將她放逐到了一段最為深刻的記憶之鄭
在墨家祖宅待了二十年，絕大多數時候她無所事事渾渾噩噩，宛若這飄蕩在古宅之中的一抹幽靈。
墨微懶洋洋地躺在柔軟的被窩裏，輕飄飄的目光在房間內一件件裝飾中掃過，準確地判斷出了她現如今處於哪個時間段——她死前不久的時候。
慢慢坐起身，她坐在床上發了幾分鍾呆，心情有些陰鬱，似乎被前世的自己感染，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好無聊，好頹廢，活著就是在浪費資源。
下了床，穿上拖鞋，她慢騰騰地在房間內轉了一圈，手指在書架上一本本嶄新的書上劃過，眼神有一絲恍惚，曾經這裏擺的可不是這些漫畫雜誌……
視線落在梳妝台上，她伸手打開一個個匣子，珠光寶氣，炫目的火彩至今仍能讓她心中升起一點喜愛之情。
毫無留戀地合上匣子，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相框，裏麵什麽都沒有，因為家裏再也找不到一張父母的照片，而她又不可能擺上墨寧的照片，至於自己的……她一直很討厭自己，自從父母過世後再也沒有照過相。
相框被丟在桌上，發出“哐”的一聲悶響，墨微趿拉著拖鞋，來到洗漱間。
鏡中的人有著一張年輕的容顏與年輕的身體，但臉上卻帶著一如既往死氣沉沉的表情，一看就是個loser。
墨微盯著鏡子，伸手戳了戳鏡中的人，見那人同樣學著自己戳回來，忍不住嗤笑一聲。
今是……她死的那一。
收拾好一切後，她來到窗邊，拉開窗簾，陽光沒有照進來，因為外麵正飄著雪花，這是一個寒冷的冬日，白雪皚皚，一望無際，綠意在夾縫中生存，她記得當時自己的心情十分沉重，覺得自己就像那些被白雪排擠的綠意，下之大，竟無立錐之地。
現在想想，哇，當時的自己真是好中二啊！
中二的墨微開門走了出去，她的臥室在三樓，墨寧的臥室在二樓，偶爾他的未婚妻也會住在墨家，那時候一般也住在二樓。
來到一樓，今時間很早，看見她居然早起了，傭人們都很吃驚，但良好的素養讓他們沒有表現出來，隻有一瞬間的表情變化。
墨微捕捉到這一點，心情很好，她最喜歡做出人意料的事情了。
麵無表情地來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下，傭人已經十分高效地送上了早餐。
墨寧坐在對麵，表情嚴肅得不像是在吃早餐，而像是在做外科手術，板著一張死人臉，大清早看見還真是倒胃口啊。
他對墨微的到來也很意外，但更意外的是她居然會和自己同桌吃飯，還表現得如此平靜。
以前她看自己可要麽是厭惡，要麽是無視，而每次看見這樣的她，他就會想起那個笑得真可愛的她——不要以為他在後悔或是憐憫，他隻是在享受勝利的果實罷了。
墨寧意識到，今的她好像與以前不太一樣了？
墨微沒去研究墨寧的心理變化，她也不care，前世的她這時候還在被窩裏發呆，她並不想重複死前的流程。
“三後，陳姐將在K國M市舉行鋼琴獨奏會，邀請函我放在桌上了，記得去參加。”墨寧突然開口，語氣中沒有任何商量的意思，隻是例行通知罷了。
墨微諷刺地笑了，墨寧口中的陳姐就是他的未婚妻，這人還真是十足的冷酷——不過也無所謂，反正陳姐也不需要他的柔情，這樣正好。
至於邀請函……
“看氣吧，你知道我有病，嬌貴得很，晴怕曬著，雨怕淋著，陰怕下雨，雪怕凍病了，風大一點就要送醫院，實在不知道能不能坐十幾個時的飛機去支持陳姐。”墨微平靜地回答，“抱歉，辜負了你的期望，我想為了維護與陳家的聯姻，墨家主一定也不吝惜抽出時間去欣賞陳姐的演唱會？”
墨寧唇角牽動，露出一個弧度極淺的微笑，還是這副老樣子，看來之前隻是錯覺，“那你在家好好養病，過段時間你可以去南方過冬，那對你的病情有好處。”
墨微當然沒有回答。
她覺得自己被割裂成了兩部分，一個在針鋒相對，一個在冷眼旁觀。
多年不曾想起，她都快忘記了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的色厲內荏，多麽無助而懦弱。
其實這一切和她有什麽關係？她為什麽要因為前饒錯而折磨自己？
墨微忽然很想問一個問題，一個前世的她很想知道的問題……
“你恨的是我還是他們？”
突然的問題讓墨寧拿著湯匙的手都晃了晃，他極其詫異地抬起頭，不明白墨微這是發什麽瘋，難道被關久了真的瘋了？
墨微定定地看著他，非要等到一個答案。
“我……”
墨寧下意識地了一個字，但立刻意識到自己竟然被她的氣勢壓製住了，這簡直不可容忍，他放下湯匙，站起身走到她旁邊，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居高臨下，“抱歉，剛才走神了，你什麽？”
墨微笑容不改，“我問你，你恨的是作為他們偷情證據的我，還是真正犯下這一錯誤的他們？”
她感受到肩膀上的指節正在漸漸收攏，有一絲痛感，“……還是，那個像現在的我一樣，弱、無能、像一隻隻能搖尾乞憐的狗一樣活著的——那個曾經的你？”
墨寧瞳孔緊縮，他的目光不再如之前一樣毫無情緒，而是充斥著憤怒、厭惡、得意、暢快……複雜得難以言表。
墨微沒等他回答，她輕輕歎了口氣，“我問你做什麽呢？你也不過是我的一抹記憶，又怎麽能給我真正的回答？唉……我也不想自欺欺人。”
她伸手將人推開，看著跌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墨寧，搖搖頭，無視傭人驚恐的眼神，徑直出門，走進漫風雪之中，將那一段記憶遠遠拋在身後。
世界破碎，《無心書》以為這是她最難過去的一個坎，但其實墨微前世的死並不是因為想不開，這並不是她最介懷的一幕，隻是記憶最深刻的一幕——畢竟是自己的死亡啊……
通過了這一次心境的考驗，墨微便開始毫無顧忌地修煉。
將“喜”剝離，聽起來很玄乎，畢竟情緒這種即便在紫府之中也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要篩出來真的有些不能想象。
但這裏是修真界，隻有你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墨微感覺自己的記憶仿佛成了一本厚厚的書，書頁在心法的運行中自動打開，飛快翻閱，一幕幕喜悅的畫麵，大到進階成功到撿到一塊錢，但凡影喜”這種情緒，都被一一撕下，懸在書上空，飛快旋轉，最終融合成一抹紅，再度回到書中，重新化作一頁頁圖文並茂的紙，卻黏在一起，無法翻動。
這一刻，墨微突然覺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麽東西——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讓她有些不適應。
更讓她意外的是，本以為剝離的過程會極其痛苦——沒想到居然一點都不痛。
不過，既然已經成功，墨微便準備著手煉化鳳凰精血。
也就是在這時，她想起她還有一件寶物，再聯想師尊曾經講過的一樁舊事……
墨微抿了抿唇，從玉墜中取出一個瓶，裏麵裝著的是應龍尊上賜予她的一滴精血，差點都忘了這東西！
雖然前世都龍鳳呈祥，但在這個世界，鳳凰與龍族絕對是不死不休的對頭，若在吸收鳳凰精血的同時吸納應龍精血，會如何呢？
想必會打起來，但打起來損耗的正是精血之中蘊含的能量，她需要的，隻是那一縷血脈之力以及鳳凰火罷了……
隻是打起來後她扛得住嗎？
墨微心中有了決定。
她割開手腕，將應龍精血放在傷口邊緣，控製著它不被吸收。
與此同時，她全力催動紅蓮業火，逼迫已經到瀝田中的鳳凰精血後退。
鳳凰精血當然不可能認輸，眼見著就要打起來，這時，一縷熟悉的氣息出現在它的感應之汁…
這是龍族的氣息！
這一下子就好比捅了馬蜂窩，鳳凰精血懶得理會紅蓮業火，當前主要矛盾是和龍族不死不休的仇恨！
沿著經脈血液，鳳凰精血飛速朝著應龍精血的方向狂奔，也不管一路上都造成了多大的破壞，十分沒有公德心。
在即將離開墨微身體的時候，它突然猶豫了，因為失去了靈，它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麽，但總覺得不能這麽輕易離開……
但墨微眼疾手快，忍著痛直接將這個惡客轟了出去。
出都出來了，鳳凰精血立刻便鎖定了階級敵人應龍精血，眨眼間兩個水滴便扭打到了一起，場麵一時非常血（dou）腥（bi）。
墨微早已徒一旁，取出一盒不知是何材質的圓珠。
這是一種半成品法寶，用途隻有一個——吸納散逸（無指向性）的狂暴能量並儲存起來，內存滿了之後就能作為手雷使用。當然，它本身的材質決定了它不可能承受過於狂暴的能量，比如你就不能在渡雷劫的時候拿出來吸納劫的力量。
這還是安昀知道她要出門遊曆，特意送給她的，一共一百枚。
——據這種法寶的靈感來源於那位“土豆番茄湯”。
這兩滴精血打起來，散逸的能量剛好收起來，也算是廢物利用？
之後墨微便看見，兩團精血上方各出現了一隻五彩鳳凰與應龍，兩隻迷你的家夥看起來像是菜雞互啄，實際上極其狂暴，光是散逸出的能量便填滿了十幾枚圓珠。
這要是在她體內打起來，墨微都不用搶救，直接準備後事就行了。
鳳凰精血畢竟出身更加高貴，一直穩占上風；應龍精血不甘示弱，屢敗屢戰——於是，墨微便看見那兩個水滴一再縮水。
“差不多了。”
墨微趁兩滴精血互毆得起勁，突然背後偷襲，紅蓮業火竄起，將它們包裹在火焰之中，然後被某漁翁啊嗚一口吞掉。
雞肉味，嘎嘣脆……
呃，總之味道還不錯。
兩滴精血吞入腹中，墨微立即運行另一門秘術——《真靈九玄錄》。這是在當初得到應龍精血後師尊賜下的，畢竟她遲早有一能用上。
兩滴精血還想反抗，但它們消耗甚巨，又不能合力反抗，自然便被一一擊破，最終全數化作經驗值，供給墨微升級。
《真靈九玄錄》理論上是能吸收九種真靈——即為神獸的精血，並將之融合，增強肉身強度，最後甚至能化身為九種真靈。
不過墨微對此不感興趣，若不是剛好這次她劍骨出了問題又恰好有兩種真靈精血能用得上，她也不會練這門秘術，畢竟她更喜歡劍意淬體——這門秘術到了她手上，可謂明珠暗投。
吸納了兩種精血之後，墨微隻感覺體內真元連連攀升，然而卻在她以為能趁機突破到築基中期時，卡在那個邊緣停了下來——不好意思少年，你還是補一補你那壞掉的劍骨先！
墨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