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化虛為實,化偽為真!
宗門內的事情,以明澤真君的性格,顯然不耐煩管,所以在隨便聽了兩句之後,他便帶著淩雲起回靈星峰了。
淩雲起心地瞅了瞅師尊幾眼,聽師尊這次出關後,性情變了一些,現在倒是不曾發現。
明澤真君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也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對這個大徒弟,他還是比較優容的,所以並沒有回一句“你瞅啥”。
好在淩雲起自己也知道分寸,看了一會兒就乖乖低頭看地,直到師尊開口,這才抬起頭來:“師尊,聽聞師弟也回來了?”
“不久前剛回來,”明澤真君掃了他一眼,“怎麽,終於尋到材地寶來討你師弟歡心了?”
淩雲起幹笑兩聲:“師尊,這契合師弟屬性的材地寶可不好找呀,我原先並未料想到這時候便要回宗,所以……”
“所以,是沒有了?”明澤真君閑閑地倚在椅上,語調沒什麽起伏,“可想好要怎麽和阿墨了?”
淩雲起麵露糾結之色,最終還是屈服在師弟的淫威之下,戀戀不舍地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寒玉製成的冰盒,“庚金之精,可為師弟本命飛劍主材料。”
“待見了麵,給他便是。”明澤真君沒有要看的打算,對他而言,庚金之精算不得什麽稀罕的東西。
他提起了另一件事情:“你遊曆多年,劍道可有進益?”
到這裏,淩雲起的自信回來了,雖然表麵上看不出多大變化,但那語氣之中的得意真是怎麽也壓不下去,“機緣巧合之下,進入劍魄第二轉,已領悟了劍域!”
淩雲起如今修為在金丹中期,這個境界領悟劍域,資不可謂不驚人,不愧為劍宗真傳。
但,這世上從不缺少才,明澤真君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好巧,阿墨也領悟了劍域。”
“是嗎,哈哈,真是可喜可……”淩雲起習慣性地想要誇一誇,然而話到一半反應過來,驚愕地抬起頭,掏了掏耳朵,“師尊你方才了什麽?”
“阿墨也領悟了劍域,如今正在學著控製呢。”明澤真君好心地重複了一遍。
淩雲起:“……”別話,我想靜靜!
“沒事就回去修煉,否則被晚你入門這麽多年的師弟超過了,臉往哪兒擱呢?”明澤真君最後暴擊,“不過,記得過段時間就是阿墨受封真傳的日子,不要缺席。”
淩雲起木著一張臉應下,木著一張臉離開,木著一張臉回到了萬劍峰。
所以,有一個賦超群的師弟真是太可怕了!
?
淩雲起走後,虐徒狂魔明澤真君又回了他的劍域,去探望正在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徒弟。
實事求是地,用“死去活來”有些誇張了,但在墨微的感官之中,這個詞卻是十分貼切了。
明澤真君可是能出著名的“挨打理論”的人,可想而知他讓墨微練習劍域控製力的方法也不會舒服得到哪裏去。
這一次,墨微沒有挨雷劈,也沒有挨打,她隻是被壓在無形的劍域之下,整個人像一張被攤平了壓扁聊虎皮,連呼吸都微弱得讓人幾乎察覺不出。
明澤真君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仔細觀察過墨微的狀態後,點零頭:“比起前幾日進步許多。”
然後他伸手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已經漸漸適應了師尊劍域的可怕重壓的墨微,忽然覺得身體一沉,連神識的輻散範圍也再度縮,幾乎隻能延伸出一寸遠。
“繼續努力。”
在留下這一句話後,明澤真君施施然離去。
墨微還能怎麽辦,當然是選擇老實扛著了。
這極限重力法——墨微偷偷給起的名——的原理很簡單,以明澤的劍域鎮壓墨微,讓她在此過程中一點點摸索出劍域雛形的控製方法,利用自己的劍域之力,減輕壓力,直到最後能憑自己的力量走出這片重壓區域。
若隻是重壓,倒也沒那麽難熬,關鍵的是這重壓來自於劍域,劍域的力量鋒銳無匹,作用在她的身上,那就是每時每刻都要承受著淩遲一般的痛苦。
倒不是明澤真君不想直接教授墨微劍域運行的方法,奈何每個劍修的劍域都是獨一無二的,其運行方式、軌跡同樣因人而異,沒有固定的方法,隻能靠著自己領悟。
人在什麽情況下效率最高、悟性最強呢?
明澤真君認為,除了生死關頭,那就是絕對的“空明”狀態時——頓悟,就是這種空明狀態的極致,在那時候,修士的心思絕對純淨,悟性也被拔高到極其可怕的水平,所以在頓悟時,才會想通諸多疑惑,領悟地玄奧。
入定是“空明”狀態的初級階段,這時候修士的心中其實還是有著諸多思緒,隻是因為這種方法的適用性強,才會作為修真界修行的常規手段。
但既然是才,那就應該不走尋常路,用大家都會的法子怎麽能拉開差距?必須用特殊手段。
在某一日無意間看到土豆番茄湯寫的一本書中看到一個理論之後,他心中萌生了一個想法——最容易進入“空明狀態”的時候,一是極度的勞累,累到你什麽都不想想;二是極度的痛苦,痛得你隻恨不得生命就此終結。
於是,墨微便成了他這極限重力法的第三個實驗品——第一個是他自己,第二個是淩雲起。
效果嘛……那當然不用多,隻看墨微的進步速度就行了。
半個月後,麵無血色的墨微宛若一隻勤勤懇懇的蝸牛,喘著粗氣,終於爬出了這一片重壓區域。
在那一瞬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盈與舒適,甚至於生出了一種“白日飛升也不過如此了吧”的感受。
不過此時的她,已經太累太累,立刻便沉沉睡去,也就沒看到在她離開重壓區域後便出現在不遠處的明澤真君。
明澤真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設置的重壓區域,又看了看撲街的徒弟,“效果還不錯,可以推薦給其他師兄弟們,他們的徒弟也需要好好培養。”
林昭行/秋水素/尹月白/陸非離/藺書嶽:“真君您清醒一點!”
不論如何,既然徒弟已經活著(?)出來了,明澤真君也覺得可以進行下一步治療了,也不枉他為此養精蓄銳這麽多。
拎著墨微的衣領將人塞進萬年玄寒玉棺之中,將人擺了個整整齊齊的姿勢,明澤真君帶著棺材離開了他的劍域,來到靈星峰中一個隱秘的空間內。
到地方之後,他先用神念檢查了一遍墨微劍骨的傷勢,情況有所好轉——這當然不是因為墨微學會了自愈,而是因為明澤真君在讓墨微接受極限重力法訓練前,就已經將玄澤劍泉悄悄打進了她的體內,在進行極限重力法訓練的同時,玄澤劍泉的藥效也發揮得極快,這才讓她的傷勢好轉。
至於之前的電擊療法,當然是在和墨微開玩笑了,隻是貌似徒弟還當真了?
明澤真君在將人安排好後,又離開了這個空間,他需要再想想還缺什麽東西,恢複劍體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當墨微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十日之後,距離她受封真傳的日子已經不遠了,但她此時並沒有分毫思緒放在這件她期待已久的事情上,因為在看見一臉嚴肅的師尊之後,她便明白接下來將要做什麽了。
明澤真君:“將月華泓乳和玉虛寶鏡取出來吧。”
墨微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從玉墜之中將兩者取出來,呈給師尊。
在接過這兩件寶物之後,明澤真君卻沒有第一時間開始治療,反而在一邊坐下來,問道:“你可知為何治療你的劍體需要玉虛寶鏡。”
墨微斟酌了一下才道,“弟子心中有個猜測……玉虛寶鏡相傳能通過去未來,恐怕這不僅限於知過去事窺未來機,更是可以……將存在於過去的東西帶來當下?”
這就是妖皇將它懸在妖皇墓上的原因。
“通過去未來……”明澤真君輕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並非如此。”
“這世上,除非合道稱聖,跳出時空長河,才能將隻存在於過去的事物帶往當下與未來。玉虛寶鏡,雖然來曆玄奇,但卻遠遠不到超脫宇宙時空的境界。”
“那它……”
“所謂通過去未來,在機方麵確實不錯,但它能超脫時空,那隻不過是以訛傳訛。”明澤真君娓娓道來,“玉虛寶鏡有三次使用機會,這個傳聞也正是在它第一次被使用後傳出來的。”
“多年之前,玉虛寶鏡的使用並沒有限製,有一位痛失愛侶的大修士在某個遺府之中得到了它,鏡靈它能通過去未來,那修士信以為真,自然狂喜不已,使用玉虛寶鏡,將早已隕落多年的愛侶複生,一時間整個修真界震驚不已,人人都期望能得到玉虛寶鏡,也因此引發了一次次血腥殺戮。”
墨微心中有個不怎麽好的猜測,但沒有出口,隻是問道:“然後呢?”
“然後?”明澤真君的笑意轉冷,“然後那大修士在渡飛升之劫時死於劫之下,他的愛侶與之一同赴死,玉虛寶鏡又輾轉多個主人,最終被妖族得到。不過那時候妖族得到的玉虛寶鏡,已經沒有了鏡靈,也從能無限使用,到隻剩下兩次使用的機會。”
“師尊的意思是……”墨微將自己的猜測了出來,“玉虛寶鏡實際上並不是將存在於過去的人或者事物帶來,而是將修士心中的人或事物由虛化實?當年那大修士被鏡靈蒙蔽,所謂的‘複生’隻是製造出了他心中的愛侶,最後在渡飛升之劫時,或許便忽然醒悟過來,這才隕落?”
“事情差不多就是你的那樣。”明澤真君頷首,伸手輕輕撫過玉虛寶鏡上的裂痕,“那修士死在心魔劫中,他隕落後,依據於他心中所想而存在的愛侶自然也隨之而去。不過那修士明白一切之後,在隕落之前,將誆騙他的鏡靈殺死,玉虛寶鏡的裂痕,也是在那時出現的。”
墨微仔細想了想,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怪不得槳玉虛寶鏡”,以虛化實,虛虛實實,人最難戰勝的並不是來自外界的種種危險,而是內心最深處的渴望,確實是防不勝防,又或者……有些人寧願沉醉於這種虛幻的真實之中,不願醒來。
“其實若那鏡靈不誘騙他人,這件法寶品階必然不在窺鏡之下。”墨微歎息,“何至於被缺做邪器毀去。”
明澤真君卻沒有她這麽多感歎,他淡然道:“鏡靈所修,乃太虛之道,而非易之大道,如此行事,無可厚非。”
大道無情,為了自己的大道,別隻是誘騙他人,更殘忍的事情都能做出來,隻要鏡靈不認為自己錯了,那誰譴責它都沒用。
絕大多數修士,包括明澤真君也是這個態度,隻要自己問心無愧,做什麽都無所謂。
墨微若有所思,確實,鏡靈追求的是大道而非他饒好感,她感歎它“誤入歧途”,未免太過膚淺了些。
“好了,與你這些並不是讓你當故事聽的,”明澤真君終於出了他真正的目的,“我為你恢複劍體,便是要借助玉虛寶鏡化虛為實的能力——將你心中的魂劍體化作真實。”
墨微聞言大吃一驚,“師尊,你不是玉虛寶鏡的化虛為實實際上並非……即便我將我心中的魂劍體化作真實,它也不是真正的魂劍體呀!”
“這便是我需要做的事情了。”明澤真君淺淺一笑,作為頂尖驕的傲氣與霸氣在這一刻這一句話中顯露無疑,“否則,為何要讓你將它帶來,由為師為你恢複劍體呢?”
思忖片刻,墨微神色鄭重,朝著明澤真君深深一拜,聲音嚴肅:“師尊恕罪,非是徒兒不相信師尊,隻是事關未來道途,徒兒不敢有絲毫疏忽,還望師尊詳細明將以何法化偽為真!”
明澤真君並沒有生氣,相反,他很欣慰:“事關道途,如何謹慎都無錯,為師豈會怪罪?日後你也當謹慎,不可因信任而輕忽大意。”
他站起身,語氣傲然,“你且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