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無恥之徒
長角生靈不知這女子是誰,亦不知她話中含義,頓時感到十分茫然。
然而作為戰鬥種族,在短暫的茫然過後,他便將重點放在了這女子的身上——當然,不要誤會,他隻是認出這貌似是他食譜上的一種食材。
雖然之前受到的傷已經愈合,但他的消耗同樣極其巨大,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他必須讓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狀態。
但……這女子的氣息很強大,與他受傷之前也相差無幾,此時怕是無法力擔
長角生靈眸光一轉,笑道:“是,我回來了。”
女子粲然一笑,雖然師尊轉世後成了魔族,但她並不會介意。無論師尊變成什麽模樣,他永遠都是自己最愛的人啊!
想起師尊在離去前囑咐她的話,女子連忙取出一件雪白法衣,步履纖纖,雙手捧著遞給長角生靈,“師尊,你的衣裳破了,不如換上這一件。”
長角生靈有些猶豫,但很快貪念將理智壓下,他接過衣裳,披在身上。
待係好腰帶後,他覺得不太舒服,因為他們族群不喜歡穿這種衣服,但……又瞟了眼女子那讓他垂涎欲滴的靈力與血肉,他忍了。
看見這一幕,杭殊秀的眉毛揚了揚。
女子見他穿好衣裳,十分歡喜,上前拉住他的衣角,雙眸之中滿是孺慕,“師尊,我等了你好久……”
長角生靈張口道:“我……”
畫麵一黑,很快,魔血中的記憶換了一個視角,它被滴落在了一株普通的藤蔓上,這株藤蔓被它汙濁,漸漸魔化,變得嗜血、殘暴、陰狠,它慢慢控製了這座山穀之中的其他靈植……
而女子與長角生靈的再一次出現,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女子捂著胸口深深的傷口,臉色煞白,步履匆忙而淩亂,跌跌撞撞,像是在逃亡。
長角生靈緊隨其後,手中持著一柄長劍,心狠手辣,又是一劍,將女子直接砍倒在地。
“師尊……你,你……為什麽……”女子絕望而又痛苦,鮮血沿著唇角滑落,她雪白的脖頸浸透血水,“我……”
“你閉嘴!”長角生靈怒吼,“誰是你師尊?竟妄圖奪舍我……其心可誅!”
“什麽奪舍?”女子不知此言何意,但她聽出,此人並非她的師尊,不是她要等的人。
長角生靈不打算和女子廢話,揚劍準備再補上一刀。
然而就在此時,他握劍的手忽然一鬆,神情大變,毫無預兆地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發出野獸般的哀鳴。
“滾!別試圖……再……”
他的掙紮不能毫無意義,已經融入體內的咒印一次次反製,他一次次地將之壓回去,神魂深處的交戰遠比外界的交戰更加凶險。
趁此機會,女子連忙撿起跌落地上的劍,對準長角生靈就要一劍戳下去——但她終究是猶豫了,她……不知道如今這個人是不是師尊,如果是,那她動手的話,豈不是……
“別想控製我!”
長角生靈絕望地怒吼,咒印太過強大,他一時不防中了算計,早已落了下風,事到如今……
他抬起頭,凶狠地盯著一臉糾結的女子,忽地發出幾聲陰森森的怪笑……
“砰!”
世界安靜了。
杭殊秀對這個亂七八糟的劇情沒有任何興趣,但他不得不耐著性子看下去,因為他想知道是誰將另一半魔血拿走的。
長角生靈為逃脫奪舍不惜自爆,在自爆之中,女子受到重創,肉身被毀,若不是那咒印最後關頭幫她擋住了一部分威力,恐怕她是活不下來的。
在長角生靈隕落之後,一縷白光從他身上散出,凝聚成一個人型,那是個容貌俊朗的劍修。
他將女子的神魂收起,又似乎對她的神魂做了什麽——杭殊秀猜測或許是封印記憶之類的手段,然後便帶著女子和那件依舊光鮮亮麗,沒有受到絲毫損贍法衣往山穀之中走去。
之後,杭殊秀能看見的便隻有妖藤的記憶,它如何一步步將山穀變成狩獵場,強大自身……
隻可惜在那次長角生靈的自爆之中,它也受了重傷,這許多年都未曾恢複,所以修為增長緩慢。
直到有一,忽然有兩個人出現在山穀之汁…
杭殊秀微微一笑,“原來是墨景純拿走了,也罷,到了他手上,經紅蓮業火一燒,魔血怕也不是魔血了……”
事情已經了結,他悠然離開山穀,心中想著:“能來築基期的地方一次也不容易,或許可以……先去找那個魔修。”
杭殊秀是金丹真人,原不該出現在築基期修士出現的地方,但奈何他手上有一件寶物能將他的修為暫時壓製到半步金丹,即便是滄瀾秘境中那掌控一切的神秘力量也無法分辨出來,這才讓他鑽了空子跑來尋找感應中的魔血。
他拿出之前在湖底拿到的那支木箭,翻手又取出一張金弓,挽弓搭箭——
“嗖——”
箭矢離弦,飛馳而去,杭殊秀步履悠閑,不疾不徐地跟在後麵,卻始終與箭矢保持著三丈遠的距離。
箭矢之上似乎有著一種奇異的力量,這種力量讓它的運動軌跡變得極為詭異,彎彎繞繞,飄渺不定。
直到某一刻,它像是感應到了什麽,速度暴漲,朝著一個方向飛去,除了必要的時候,方向半點不改。
“找到了……”
?
滄瀾秘境中的許多地方,因為多了這些來自外界的生(蝗)靈(蟲),變得格外不平靜,上演著一出出糅合了尋寶、探險、血腥、暴力、殺戮、愛情、背叛等等元素的大戲。
作為其中一出大戲的主角,左丘靜表示我有一句髒話必須要講!
她藏在一株參古木之中,為的就是躲避那些蝗蟲一樣殺了一波又一波的煩人東西——追殺她的神秘人派出的殺手。
來她也十分奇怪,大概是從當年在劍域時進入月瀾秘境開始,便一直有人追殺她,無論她是在安全的城池之中閉門修煉也好,去秘境、遺府之中闖蕩也好,在北域戰場上刷軍功也好,總會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冒出一堆堆不知道是什麽鬼的散修殺手,個個都想把她懟死。
她做什麽了她?至於像蟑螂一樣打死一隻冒出一群來嗎?
令左丘靜不解的是,那個幕後黑手不知有什麽手段,竟能對她的行蹤了若指掌,很多時候甚至連她師尊楚雲真君都不確定她的具體方位!
對此她有好幾個猜測,要麽是自己身上被下了什麽追蹤定位的東西,要麽是對方有著特殊的手段——而特殊的手段之中,最有可能的,便是機之術!
“難道追殺我的人,與紫微星宮有關?”
左丘靜百思不得其解,眉宇中縈繞著揮之不去的煩躁之意。
她的師尊在九玄仙宗並不是特別受到看重,近年來更是因為長年閉關,無法幫助她解決這個麻煩。
身上被插了眼,飛星樓掛了懸賞令,野區遭到圍殺,副本被人攪和,安全區也要謹慎提防,這種地獄般的糟糕生活她過了整整十年,用一句話形容此時的心情,那就是——心態崩了。
陰沉著一張臉,左丘靜覺得事情已經到了最後關頭,要是她不盡快做出選擇,等待著她的隻有死亡……
她並不是沒有尋求過宗門幫助,但宗門在幫她處理過幾批殺手後,也同樣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對此,她並不相信。
九玄仙宗是道門第二大宗,竟然找不到一個追殺自己宗門弟子的人,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但她明白,宗門的答複明了一件事情——宗門想要保住那個幕後黑手。
無論是出於怎樣的目的,左丘靜都覺得心中徹骨冰寒。
或許,那幕後黑手能一直追查到她的方位,是因為……他們拿到了自己留在宗門中的魂燈!
左丘靜深深呼出一口氣,這次萬法仙宗之事,是她的一個機會,或許拿不到道統傳承,但隻要能獲得一些資源,她就滿足了。
機?魂燈?
……也不是沒有辦法應對的!
正當她如此想著的時候,耳朵突然動了動,她聽見了一些細碎的聲音——有人來了!
長期被追殺讓左丘靜變得十分敏銳,她將自己的氣息壓抑到最低,同時凝神靜聽。
“……廢物,這麽多人連個女人都抓不住!”
“……她逃不了……”
“在這裏,她就在這裏……”
……
在聽清這個聲音之後,左丘靜的呼吸微微一窒——她記得這個聲音,是淩霄仙宗的祝斐!
“居然是他……他是幕後之人?”
左丘靜攥緊拳頭,雙眸赤紅,像是下一刻就要衝出去大殺特殺一樣。
但理智仍是挽救了瘋狂邊緣的她,她努力平複下心中的焦躁,認真思索這十年來難得得到的重要線索,“不,不是他,祝斐性格衝動魯莽,幕後黑手行事周密;祝斐在淩霄仙宗並不很受看重,又無家族,調動不了那麽龐大的勢力;若隻是祝斐,宗門不會為他遮掩……不是他,他隻是一個馬前卒!”
“那會是誰?”
她仔細搜尋著記憶,“祝斐……是了,清揚師姐提起過一次,他生性風流,極好女色,自詡多情種……”
不等想出個所以然來,左丘靜心中忽地警鈴大作,察覺不妙,也顧不得掩飾,強製中斷了與參古木的融合,往身上拍了一道符籙,飛身而退。
“轟!”
枝葉崩散,木屑飛散,即便左丘靜提前察覺到了,也依舊不免被這毫不留情的一招轟飛,內腑受創,噴出一口血來。
但她沒有絲毫停頓,長年來的追殺讓她明白隻要哪怕停頓一息,那些蝗蟲便會一擁而上將她吞噬……
借著被轟飛的力道,她強行運功,駕起遁光飛快逃遁。
剛剛那一瞬間,她已經看清楚了,來人不止祝斐與那群殺手,還有幾個淩霄仙宗的弟子,這些去打獨鬥她毫不畏懼,然而此時唯有暫避鋒芒。
祝斐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不是美男子,也沒資格自稱風流多情種呀,隻能叫渣莫—他輕輕搖著扇子,看著左丘靜逃遠,卻並不急切,而是微微眯起眼,回味著方才那驚鴻一瞥。
左丘靜,果真是個難得的美人!
見過左丘靜,他頓時覺得自己的那些侍妾爐鼎都不過隻是些庸脂俗粉,已不能再看一眼。
“啪!”
合上折扇,他指著左丘靜逃離的方向,眉眼含笑,“走,抓住她!”
左丘靜身受重傷,而祝斐一行又有著更快的飛行法寶,不多時便在一處竹林截住了她。
“砰!”
左丘靜被一掌從空中拍落,跌在地上,五髒六腑痛若刀絞,然而她咬緊了牙關,生生將到了口中的血逼回去——她才不要讓這群無恥之徒看了笑話!
祝斐飄然落地,自以為瀟灑不凡,還露出個關切的笑容,好像剛才那毫不留情的一掌不是他打的一般,“左丘仙子,幸會!”
因為楚雲真君遲遲未曾出關的緣故,左丘靜至今仍沒有道號。
左丘靜冷漠地掃了他一眼,譏諷道:“幸會?是我流年不利才對。”
祝斐既然是個風流多情之人,當然也有著渣男必不可少的厚臉皮,絲毫不將左丘靜的諷刺放在心上,悠悠朝她走來,道:“左丘道友難道沒有看過話本麽?唯美的愛情總會有不那麽循規蹈矩的開頭,我現在隻不過是開個頭,等以後,不定你還會感謝我呢!”
“你!休!想!”
左丘靜豈會聽不出他話中意思,怒火中燒,恨不能生啖其肉,“淩霄仙宗亦是堂堂正道大宗,怎會有你這等無恥之徒!”
“男歡女愛,本是道,有何無恥之處?”祝斐已經走到左丘靜身邊,一道符籙將她捆住,就要伸手將人抱起,“等你我成了好事,我還要上九玄仙宗提親呢!”
“你還是去地府提親吧!”
一道劍光亮起,祝斐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視野突然變了,他看見左丘靜那猶帶怒容的臉上浮現出驚愕之色,看見帶來的人齊齊張大了口一臉不可置信,看見了一具緩緩乒的無頭屍體,看見了……一個緩緩收劍的少年!
他,他……他隕落了?
這是他最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