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異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墨微措手不及，刹那之間翻地覆，她又回到晾觀所在的那座山上，隻是這山上已經沒了那座道觀，道觀之中的種種也就更加無從談起。
方才的一切，似隻是一場幻夢。
墨微尚且未能回過神來，待一滴雨打在臉頰上，冰冷的觸感才讓她驚醒。
仰頭看去，色昏暗，薄暮冥冥，淅淅瀝瀝的雨打在茂密的山林之中，發出稀稀疏疏的破碎聲響。雨聲之中又夾雜著若有似無的虎嘯猿啼之聲，無端平添幾分淒惶。
墨微沉默片刻，神識在玉墜中一掃而過——之前她在至淨宮中找到的那些變質丹藥也好，清心蒲團也好，俱消失無蹤——這似乎證明了，方才那一切確實隻是一場幻夢。
可在修真界中，“幻夢”並不一定就意味著虛假，它也可能代表著……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一段曾經發生的過往！
方才的一切，應該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這世上曾經有過一個命運悲慘的蕭令儀，有一座空空如也的至淨宮，有一個曾經意外闖入至淨宮中聆聽了蕭令儀故事的人——隻是那個人並不是墨微。
她隻不過是進入了那個時間點的至淨宮，暫時取代了那個意外闖入者，代替他聽了蕭令儀的故事——不過不等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她就被踢出了幻夢，重新回到了真實世界。
真實世界？
不，誰又知道如今這一個是不是真實的世界呢？
或許也不過隻是一個幻夢罷了。
一張畫被風吹到了墨微腳下，她掃了一眼，發現這正是至淨宮主殿正中的那幅畫——也就是蕭令儀。
此時這幅畫失去了一切附加的禁製，雨水滴落畫上，很快就將畫卷打濕，墨跡在水中暈開，畫上的人被暈染成一片看不清的墨色。
墨微沒有去撿，而是靜靜看著畫被毀去——這幅畫上的蕭令儀是入魔後的他，代表著幕後黑手施加給他的恥辱，如果蕭令儀看見，怕也是要將之毀掉的吧？
她長長籲出一口氣，蕭令儀的命運被一隻隱藏在暗中的黑手操控著，而她的這一次秘境之行，又如何不是這樣呢？
她早已感覺到，暗中有著一隻推手，她遇見那隻燭九陰後裔，又進入這個似有所指的幻夢之中，離開幻境後蕭令儀的畫又飛到她腳邊……
這種巧合太過刻意，暗中操控一切的那人根本絲毫不加掩飾，明明白白地昭示著他的存在，告訴她——在這個秘境裏，你是特殊的……
墨微很清楚，特殊往往代表著兩個可能，一是厚愛，二是針對。
即便此時可能是前者，但她也明白，風險與收益是成正比的——她憑什麽能得到另眼相待？
因為她有利用價值，幕後之人想要利用她達成某個目的——欲將取之，必先予之！
夜色降臨，雨漸漸停了，出人意料的是夜空中繁星閃爍，明暗不定的星辰中似乎隱藏著什麽奧秘，而此時的墨微卻還不能堪破。
“繼續走吧，我倒要看看這個秘境究竟隱藏著什麽玄機！”
正思索著，周圍漸漸起了霧，霧氣之中，隱約還能聽見那些夜行妖獸們的行動聲響。
墨微眉頭微蹙，她發現有些不對勁——沒有蟲鳴之聲！
之前下雨時，她都聽見了不少蟲鳴，可當霧氣蔓延後，蟲鳴就再也聽不見了。
由不得她不警惕。
漫的星輝，似也融入了這片不知從何而來的霧氣之中，將霧氣襯成一片瀚海，星輝就是海麵上的波光。
霧海將視野所及之處盡數吞沒。
身處霧海之中，盡管墨微嚴陣以待，但到底還是越來越疲憊，越來越疲憊……
“霧氣？”她努力保持著神誌清醒，“不對，這不是霧氣，這是……魘獸的夢魘！”
在仙華聖宮時，有一個仙華聖宮弟子曾告訴她那封印世界中有一隻名為“夢魘”的神獸，雖然墨微未能親眼所見，但卻猜測那很可能就是魘獸——從那隻神獸能讓不知多少人陷入幻境慢慢腐朽，就知道它的賦神通【夢魘】是多麽強大！
盡管墨微已經猜到了，可她也沒能堅持多久，最後還是在夢魘之中沉沉睡去。
夜空之中，一隻美麗的妖獸緩緩吐息著，淡淡的霧氣從它口中呼出匯入茫茫霧海之鄭
如此良久，待霧海之中所有生靈都沉沉睡去，它又張口一吸，將霧氣吞入腹知—不單單隻是霧氣，就連這一片看似無比真實的世界，也似乎隨著霧氣一同消失，隻留下一片無邊虛空……
魘獸滿意地打了個嗝，身形一晃，消失不見。
?
“主人，醒醒！”
“快醒醒，不然就完蛋了！”
墨微是被一串循環不休的魔音給喚醒的，不過雖然醒了過來，她依舊裝作沉睡，並沒有任何動作。
她已經感受到修為被暫時封鎖，不僅渾身乏力，而且還被一根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
“這是哪裏？”她在心中問道。
九劍劍靈——也就是剛剛喚醒她的“魔音”——回答道：“這裏是魘獸的虛無夢魘之鄭”
“是和仙華聖宮的幻心蓮池差不多的東西？”
“不是，這是虛無世界，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墨微若有所思，“我中了夢魘，為何你還能保持清醒？”
按理，一旦她中了夢魘，她的靈獸、器靈等都應該同樣陷入昏睡中才對。
九劍劍靈也是十分不解，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一直都是醒著的。”
難道是因為九劍原本是先靈寶？
還是……
她想起簾初在劍池之中與德遠劍仙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他似乎看出九劍劍靈有些問題，隻是或許不是什麽大問題，因此他隻是給九劍設下一個封印。
而追溯過往，她那次從滄浪海上被傳送去南域也與九劍有關。
“魔宮……”
蕭令儀的話猶在耳邊，他害他的人是魔宮中人，九劍又與魔宮曾經的鎮宮之寶魔劍有著不清的關係。
蕭令儀的故事發生在三萬餘年前，魔劍被劍宗收入劍池也是在三萬年前，這兩者之間是否有著什麽關聯？
“你知道該怎麽離開這裏嗎？”墨微問道。
“不知道。”九劍劍靈的回答十分光棍。
“……行吧。”
虛無夢魘是什麽，墨微不清楚，但她覺得一時半會的那隻魘獸不會殺她，因為如果要殺，壓根不用拖到現在，也不用特意將她捆起來。
“它應該是要將我帶到某個地方去。”
“主人，這裏除了你，還有別人。”九劍劍靈悄聲道。
“都有誰？”
“之前和主人一同進入秘境的那些人，都在這裏，一個不少，還有主人之前遇到的那隻燭九陰後裔。”
其他裙還好，墨微早有心理準備，可那位威風凜凜一看就是個世界BOSS的燭九陰後裔怎麽也在？
它可是大乘期的妖獸啊！
這下子墨微徹底沒脾氣了——之前中了夢魘她還覺得自己太沒用了，結果連大乘妖獸都中招了……她也確實沒什麽好不服氣的對不？
能將大乘期妖獸都困在虛無夢魘中的魘獸，恐怕早已站在整個滄瀾界的巔峰，為何以前竟從沒聽過？
不解歸不解，她卻也很清楚，這隻魘獸的目的應該就是燭九陰後裔，他們這些嘍囉隻是附帶的——被殃及的池魚罷了。
“秘境怎麽樣了？”
九劍劍靈道：“我與主人一同被虛無夢魘吞噬，不知道秘境如何了。”
與九劍劍靈過幾句話後，墨微忽然覺得周圍空間一蕩，心中一驚——這是到了目的地？
“主人，我看見了，整個秘境世界都在虛無夢魘之中，此時正在與外麵的世界融合！”九劍劍靈的聲音之中是難掩的震驚，“世界融合啊！我還從沒見過呢！”
“你看見外麵是什麽樣子了嗎？”
墨微也為九劍劍靈的話而心驚，隨意吞噬一方秘境也罷，讓一方秘境與世界融合，這種手段更加高超——一隻尚未飛升的神獸，真的能做到？
這是連秦神意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不相信滄瀾界的一隻魘獸比秦神意更加厲害。
“外麵，好像是迷蹤海。”
迷蹤海！
墨微此時已經從驚愕與惶然之中清醒了過來，迅速思索著如今的處境。
這隻魘獸是什麽勢力的？
墨微認為它吞噬了暗獄秘境並不是一個意外或巧合——暗獄秘境在迷蹤海上那麽多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它有得是時間吞噬掉這個秘境。
但它沒有，這應該是因為它之前不能進入暗獄秘境——這可是連散仙都栽聊絕境！
當日他們七批人用信物打開了秘境，秘境的大門隻持續了極短的時間，可即便如此魘獸依舊進了秘境，這明魘獸很可能一直潛伏在暗獄秘境周圍的海域！
這也就明——魘獸以及魘獸背後的勢力就是針對暗獄秘境去的！
應該不是看中了這座秘境的本源，因為事前誰也不知道這座秘境要什麽時候才能打開，魘獸如果隻是想要秘境本源，大可選擇其他秘境，而不是在暗獄秘境附近苦苦等待。
聯想她在暗獄秘境之中的遭遇，首先，秘境對她區別對待；其次，秘境故意引導她聽了蕭令儀的故事。
蕭令儀的仇家是魔宮中人——簡單推測，這座秘境可能就是要逐步引導，告訴她一個事關那個害了蕭令儀的幕後黑手的秘密。
這個秘密十分可怕，甚至可能影響滄瀾界的格局，因此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得不將它心隱藏，直到三萬多年後才悄悄放出來。
可能連那個知道秘密的人都沒有想到，即便他已經謹慎萬分，可暗獄秘境依舊被盯上了。
墨微思來想去，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接下來她將遇上的事情估計會極度危險。
有一隻如此可怕的魘獸在前，她的一切保命手段都顯得蒼白無力，這時候她能做的唯有隨機應變。
“我不能死在這裏。”墨微心道，“連BOSS的麵都沒見到，死於誤殺，這未免也太憋屈零。”
墨中二一直堅信，如她這般不同尋常的人，就算真有一遺憾隕落，那也一定要死得轟轟烈烈！
“世界融合結束了……”九劍劍靈提醒道，“有人過來了，他們戴著半邊麵具。”
“麵具上的圖案是什麽？”墨微靈光一閃，連忙問道。
“很多，都是一些靈植的圖案，每個饒麵具都不相同。”
麵具，麵具！
墨微記起來了，她曾經撿到過一個麵具，上麵的圖案就是紅蓮！
“咦，他們的麵具與主人你以前戴過的那個紅蓮麵具極為相似！”九劍劍靈又道。
紅蓮麵具，那是她很多年前在希雲城附近的一條河裏撿到的，當時還撿到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後來在邕寧城又遇見了，好像是叫葉蓮。
正當她思索著這其中是否有關聯的時候，那些麵具人已經到了身邊。
墨微屏住呼吸——如果他們現在動手怎麽辦？不不，應該不會，好歹也是個元嬰真君，用來做別的，比如煉魂什麽的也不錯呀，就這麽殺了有點不值喲。
似乎聽見了墨微的心聲，那些麵具人還真的沒有動手，隻是抓住了捆在十幾人身上的繩索，輕輕一拽！
墨微渾然毫無所覺，但九劍劍靈告訴她，她此時已經站了起來，被麵具人牽著走——和她一樣的還有十七個人。
嗯？
“十七個？”墨微不解，“我們當時一共才十七個人，這多出來一個是誰？”
“是個女人，不知道哪來的。”
“厲烜在嗎？”墨微問。
如果她的猜測沒錯，這些麵具人和魔宮關係匪淺——而論身份，厲烜也是魔宮之人，他的師尊似乎還是魔宮裏一位很厲害的尊者。
“他在……呃，他被帶走了，和我們分開了。”九劍劍靈實時播報。
“我們現在在往哪裏走？”
“一個山洞，防守森嚴，裏麵有很多麵具人來來往往，可是沒有一個人話。他們似乎都很忙，主人你們路過他們都沒掃一眼。”
“山洞是往下走的，越來越寬，我看見前麵的火光了，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很亮……”
也不知道那魘獸使了什麽術法，墨微此時雖然神誌清醒，可卻依舊不能控製自己的肉身，甚至連五感都全數消失——如果不是九劍劍靈在，她此時與一座雕塑無異。
“糟了，是煉魂爐！”九劍劍靈的聲音中滿是驚惶，“他們要將主人你扔進去！”
墨微：“……”還真是煉魂？
呸，我這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