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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宴無好宴

  北辰殊有點方了。


  北域大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特別是在如今這種局勢之下——然而主上竟然“隨便檢查一下”就可以了?

  啊,主上您的心也太大零吧?


  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我們是不是該趕緊跑路。


  危樓提醒:“你醒醒,墨微的‘隨便檢查一下’,肯定不會是真的隨便檢查啊!”


  他很鄙視北辰殊,果然年紀就是沒見過世麵,難道不知道有一種裝X叫做“就算很困難的事情,我也要表現得隨隨便便就能做到”嗎?


  北辰殊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大了,這讓他有些尷尬。


  不過主上還真是厲害啊,明明在每個主城都隻待了一不到,竟然能這麽快就檢修完陣法,果然不愧是超厲害的驕啊!

  要向主上學習。


  雖然,即便到了最後他也還是沒有使用靈目神通的機會……


  言歸正傳。


  在公費旅遊差不多半個月後,忽然她收到了晉帝命人送來的請柬。


  “惠太後生辰?”墨微把玩著請柬,“本座知道了。”


  下方等候的官員冷汗涔涔,素來聽聞景純真君脾氣古怪捉摸不定,今日一見果真不假——您知道了是什麽意思?是來還是不來啊?給句準話啊!

  心中腹誹,表麵還要堆出笑意,“真君,陛下將在千秋殿設宴,不知真君是否有意賞臉光臨?”


  “嗯,本座會去的。”


  墨微翻手將請柬收起,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喜怒。


  那官員如聞大赦,立刻連聲感謝,然後迅速撤退。


  待他走後,站在一旁的北辰殊眉頭微擰,“不過一個太後壽辰,也值得如此大張旗鼓?”


  放在凡人王朝,太後壽辰確實是個重要日子,值得大操大辦,但……這裏是修真界,強者為尊並不是一句空話。


  盡管惠太後是晉帝生母,但她實力低微,也沒有過饒家世,又向來名聲不顯,這種情況下讓上宗真君親臨道賀,的確算是大張旗鼓。


  “無礙,不過是個宴會,實不必想那麽多。”墨微笑容淺淺。


  雖然她是這麽的沒錯,但在心底,她早已將宴會上可能遇到的情況推衍了幾十遍——論開腦洞,大家都是弟弟。


  七日後,墨微與北辰殊回到了晉城,與他們差不多同一時間抵達的還有杭殊秀三人。


  傍晚時分,晚霞在空中交織成一片錦繡,宏偉的晉皇宮籠罩在一片淡淡的光暈之中,充滿了光怪陸離的瑰麗之美。


  見此景象,墨微似有所悟,“暮氣沉沉……大廈將傾。”


  北辰殊聽見她的話,有些訝異,“暮氣?”


  原來主上的望氣之術也這麽厲害啊!

  墨微沒有具體解釋,她已經預感到,這一次隻怕是宴無好宴。


  今夜的千秋殿猶布置得異常華美,猶若仙闕玉宮。


  殿內殿外,燈火通明花團錦簇,歌舞之聲嫋嫋不絕,觥籌交錯之間,恍惚有種和樂融融之福


  墨微心中好笑,在座眾人中,她與杭殊秀三人也罷,其餘那些晉皇朝的世家顯貴,分明一個兩個都恨不得沐家早點滾蛋讓他們上位,可此時此刻卻表現得如此溫和謙遜彬彬有禮……這可真是一種絕妙的諷刺。


  果然大饒世界我不懂啊。


  “景純真君,上次見麵太過匆忙,忘了問一句,你近來可好?”厲烜眯著一雙醉眼,慢悠悠地在她旁邊坐下,似乎隻是隨口一問。


  他的動作引來不少人關注——大家都是修士,記性很好,可不會忘記當年烜寧真君可是求娶過景純真君的。


  ……好像聞到了八卦的氣息。


  墨微正在再一次檢查北域大陣,沒心情搭理這個牛皮糖,敷衍道:“還好還好。”


  厲烜本想從她口中打探出關於逆旅島的一二消息,孰料她如此冷淡,心中無奈。


  正當此時,杭殊秀與李清揚也過來了。


  李清揚的目光在北辰殊身上一掠而過,爾後隨手在三人周圍布下一個陣,防止接下來的談話被人聽見。


  “有些不對勁。”杭殊秀臉上依然帶著笑意,可話語中的警惕與戒備卻是不容忽視。


  墨微正欲端酒的手微微一頓,“有何不對?”


  “不知道。”出乎意料,杭殊秀搖了搖頭,根本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感覺氣氛不對。”


  氣氛……


  墨微一驚,方才她就感歎這些人可真是虛偽,現在看來,好像確實有些過頭了?

  銳利的目光在殿內掃了一圈,依舊是歌舞升平,和樂融融,但相比於之前,卻又多了幾分……迷離之福


  “是迷情紫蘿雲!”


  到底是出身魔道的厲烜對這些伎倆更加熟悉,先前是沒有注意,這時候被杭殊秀點醒,他立刻發現殿中擺著的花裏夾雜著數朵紫色花,因為與一般用來觀賞的紫雲淩霄花十分相似,所以極易混淆。


  “迷情紫蘿雲”這五個字一出口,其他三人皆是心中一沉。


  這是一種上古時期才有的靈植,神妙非常,往往用於構建幻陣、修煉迷魂蕩魄一類的魔功,因此也有個別名——迷魂花。


  迷情紫蘿雲在滄瀾界已然絕跡,不想這次竟然一下子看見數朵。


  墨微歎了口氣,“看來果真是真定沐家出手了。”


  也唯有在真定這種完好的大世界,才有可能找到迷情紫蘿雲。


  “這些迷情紫蘿雲應該隻是半成品,藥效不足。”李清揚此時也回想起曾在典籍之中看見過的關於這種靈植的介紹,“真正的迷情紫蘿雲,隻需要一朵,整個晉城都逃不了。”


  “看來我們的皇帝耐不住了啊。”


  這話從厲烜口裏出來,真有些怪怪的,畢竟沐堯曦比他還大二三十歲呢。


  “準備戰鬥!”


  ·

  沐堯曦與惠太後坐在主位,神情平淡無波,似乎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一般。


  “母後,在您生辰當日見血,是孩兒的過錯。”


  “見血不祥,那也要看是誰的血。”惠太後輕笑一聲,睹是儀態萬千,“親朋的血,自然不祥;可若是仇饒血,不過是更增一分喜慶罷了。”


  沐堯曦一笑,“母後所言甚是。”


  “雖然現在可能有些晚了,不過我還是要問一句,”惠太後盯著沐堯曦,神色鄭重,“你真的決定了?沐英齊和林薇並非良善之輩。”


  他輕聲道,“沐英齊的目的孩兒明白,不過那時候恐怕我們都已經隕落了,何必在乎那麽多?這滄瀾界的安寧,就讓那些不可一世的大宗門去操心吧,與我等何幹!”


  “你既如此想,娘也無話可。”


  惠太後輕輕歎了口氣,旋即臉上重新浮現那無懈可擊的笑容。她伸手將沐堯曦的兒子招到身旁,“祁兒竟然已經長這麽大了,快讓哀家好好看看。”


  沐堯曦早年熱衷修煉,無心男女之事,這兒子還是他登基後才有的,名為沐兆祁,今年剛剛十歲。


  沐兆祁對這個美麗的祖母十分有好感,盡管以前很少見麵,但兩人仍是很快就熟絡起來。


  惠太後笑著給沐兆祁倒了一杯果酒,看著他捧著酒杯喝得眉眼彎彎,臉上的笑容沒有半分變化。


  宴會的氣氛越發火熱,甚至有人已經神誌不清,直接將美貌的舞姬拉到懷中,上下其手,周圍人見了也不覺得有辱斯文,反而個個哈哈大笑,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沐堯曦無動於衷,目光冰涼如水,沒有任何怒氣,而是像在看一群死人一般。


  他的視線轉向殿門處,似乎穿過宮牆,看見了城中的景象。


  迷情紫蘿雲的幽香隨風飄蕩,傳遍晉城的每個角落,仿佛來自迷離的幻夢,勾起無數人內心深處潛藏著的欲望。


  晉城已經醉了,醉得忘乎所以。


  而在皇宮之中的一處靜室裏,一名老者似有所感,忽地從入定之中驚醒過來。


  他是沐家唯一一名合體尊者——沐皎離。


  不安與惶恐籠罩在他的心頭,這一刻他隱約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這種感覺,自從他進階合體以來,可從未有過!


  “發生什麽了?”


  神識如水波一般蔓延而開,轉眼之間便覆蓋了整個晉城,城內一切盡收眼底。


  “什麽!”


  沐皎離驚駭欲絕,猛地站起身來。


  神識感應到的一幕幕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它背後的意義——有誰能在晉城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又有誰會在晉城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他臉色煞白,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不行,堯曦已經瘋了,我不能讓整個沐家為他陪葬!”他心念電轉,迅速有了決定。


  如今晉城內正在發生的事情無疑會讓沐家的境遇變得更加不堪,可再不堪,有他在,族人也就隻是受點磋磨,不會有性命之危——但如果讓沐堯曦繼續瘋下去,整個沐家都將被夷為平地,九族不存!

  沐皎離素來果決,既已有了決斷,立刻便要行動。


  然而卻在此時,他忽地覺得頭暈目眩,元嬰之中傳來的昏沉感更是讓他站立不穩,跌坐在蒲團之上。


  “清心離恨香!”沐皎離一檢查身體,立刻發現了不對,臉色陰沉至極,“真是好算計!”


  清心離恨香是一種極為偏門的香——其實這個法也不太準確,因為它無色無味,算不上香。


  這種香非但不是什麽惡香,對修士而言甚至可以是大補之物,問題在於……元嬰一旦接觸清心離恨香,就會陷入清心迷夢之中,曆經離愁別恨,紅塵俗世,直到大徹大悟,才會蘇醒過來,元嬰變得更加純澈清明。


  對於修為越高的修士,它作用越強。


  沐皎離已是合體尊者,方才神識蔓延而開,不知不覺便中了布置在他靜室周圍的清心離恨香,等將神識收回來時,清心離恨香就附著在了元嬰之上,便“中毒”了。


  “豎子可恨!”


  盡管沐皎離驚怒交加,滿心怒火,可他也沒辦法和清心離恨香講道理,隨著時間流逝,他的神誌越來越模糊,最後徹底被拉入了清心迷夢之中,短時間內是沒辦法醒過來了。


  ·

  宴會仍在繼續。


  四人意識到情況不對,紛紛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然而卻在此時,墨微神情一變——位於北域大陣中樞的虛影感應到了極其劇烈的波動!

  “怎麽了?”李清揚最是細心,立刻發現了她的不對,連忙問道。


  墨微神色凝重,“北域大陣出問題了。”


  三人神色亦是難看幾分。


  如果迷情紫蘿雲已經讓他們心中擔憂,那幾乎是牢不可破的代名詞的北域大陣出了問題,直接讓三饒心沉入穀底。


  沐家這是要玉石俱焚了?


  真是好大的膽子!

  “能修好嗎?”杭殊秀沉聲問道。


  厲烜和李清揚都詫異地看向杭殊秀——墨微可是個劍修,而是她現在也不在陣眼處,怎麽修?

  墨微凝神感應北域大陣的變故,心情愈發沉重,“他們用破陣手法我以前從未見過,應該來自真定沐家,不過北域大陣畢竟十分穩固,預計隻會短時間出現漏洞——我隻能盡量將這個時間壓縮到最少。”


  滄瀾界畢竟流落在外多年,北域大陣的建造也已經過去了兩萬年,一些原本先進而穩固的陣法結構或許真定那裏已經研究出了破解之法——這種事情通常是秘而不宣,即便墨微去過真定,也不是什麽都清楚。


  這個猜測合情合理,她的回答也讓三人心中多了一分底氣。


  雖然不知道墨微身在晉皇宮如何才能修複陣法,但這種隱秘誰也不會沒眼色地詢問。


  李清揚幹脆問道:“我們要怎麽做?”


  “我需要專心鎮壓陣法,暫時無法出手。不過不需要你們保護,我自有手段。”墨微也不客氣,直接道,“不要再等了,直接殺了沐堯曦,幕後之人自然會現身!”


  三人聞言,立即站起身來,也不廢話,杭殊秀與李清揚出手攻向沐堯曦,厲烜則是手腕一抖,數道黑影一掠而過,直取迷情紫蘿雲!


  明亮的燭光之中忽然聚斂起八方雲霧,翻滾交織,爾後結成亭亭華蓋,五色雲氣凝而不散,其上金枝玉葉交環纏繞,墨微便端坐華蓋之下,貴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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