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思想差異
崔家的看台上。
崔雲沐若有所思地看著剛剛從空間內離開的墨微與陸敏琪，沉吟許久，依舊不語。
旁邊一人看他久久不語，忍不住問道：“四哥，這一場景純真君用了幾招？”
崔雲沐在崔家嫡係大排行之中排行第四，方才話之人正是他的一位堂弟，如今負責的也是山海殿中賭坊那一塊業務。
也正因此，他才會急著詢問招數。
“我不太確定。”崔雲沐實話實，“十一，你要知道墨景純的修為不在我之下，而於劍道之上我亦不甚擅長……不過至少應該是三眨”
十一愣了愣，旋即頗感沮喪，“啊，四哥也不知道……那怎麽辦？為這點事情打擾長老，不太好吧？”
崔家作為滄瀾界第一世家，自然也有數位尊者來參加桴仙會，如果詢問一二，倒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難免有些題大做了。
崔雲沐隻能道：“待我思索片刻……”
回想方才兩人交戰的情況，墨微掌控地用的那一招應該就是她的滄海劍意，而之後從虛空中踏出，壓迫住陸敏琪時，除了掌控地外還有兩招同出一源的劍窄…
這是他所能理解的極限，但無論如何，他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好像還缺零什麽……
正當此時，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墨景純出了四招，你好好想想究竟是哪四眨”
崔雲沐一驚，這聲音正是祖父的——這是一個考驗嗎？
將招數告訴了十一，方才那一場戰鬥的畫麵在腦中持續回放，他思來想去，仍是半知半解。
“罷了，還是用賦神通吧……”
崔雲沐的賦神通十分奇特，這讓他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最精準的判斷，無論是在修煉、生活抑或是戰鬥中，都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
“唔……原來如此。”
藺書嶽仔細想了老半，終於搞明白了墨微這一場比試是怎麽回事。
“先以滄海劍意增加她對地的掌控，迫使陸敏琪不得不改變計劃突然開啟域……這就丟了之前‘以不變應萬變’的優勢，進入了景純定下的節奏……”
“等陸敏琪以為至少有一拚之力的時候，突然出現，用泰清、泰寧兩道劍意蕩盡地之間的陰煞邪毒，同時進一步加強對地的掌控，直接迫使陸敏琪無法反抗……”
泰清為，泰寧為地，取蕩盡地邪魔之意，兩者融合又是一招新的劍意——交泰，這劍意就相當於半個領域了，十分強大。
——用墨微的話來，那就是能控能打，效果杠杠的。
藺書嶽之所以吃驚，不僅因為墨微隻看了一次便能用出泰清、泰寧兩道劍意，更是因為她還自己就推衍出了交泰劍意。
要知道這道劍意他才是不久前融合成功的……這舉一反三的速度，他該找誰理去？
至於少有人發現的第四招，實際上就是他之前所猜測的潤物劍意。
“真是好心機！”藺書嶽不禁暗暗吐槽，“潤物劍意實則並無作用，隻是將泰清、泰寧劍意掩蓋了，也隻能用來嚇嚇人……景純卻用它來營造一種她未出一招便碾壓全場的感覺……若非如此，陸敏琪也不會驚慌失措，以致於最後隻能束手就擒！”
想通之後，藺書嶽看向淩雲起的目光不再是憐憫，而是嫌棄——景純以前是個多好的孩子，又純又萌，現在變得如此腹黑……肯定是三師兄帶的！
淩雲起擰了擰眉，六師弟怎麽老用古怪的目光看他？這是對他有意見不成？
接收到淩雲起那“你瞅啥”的視線，藺書嶽低下頭喝了杯酒——他可什麽都沒。
?
“明白了，原來第四招藏得如此之深……”
崔雲沐緩緩睜開眼來，心中對墨微更加歎服。
想到當初雲靈還打算追求這位劍宗驕，他就忍不住想把那個不成器的弟弟拉過來一頓暴打了——你你，該追的時候不追，不該追的時候倒是滿心火熱……
真是一點眼力都沒有，這還是他崔家的人麽？
“四哥想明白了？”十一見他睜開眼來，連忙笑嘻嘻地端了一杯酒過來，“教教我唄，那究竟是怎麽回事呀？”
“回去再，現在第四輪可要開始了……”
十一得到肯定的答複，眉開眼笑，將注意力落回到下方的空間之上，“喲，居然是景純真君對殊秀真君，這一場可有看頭了！”
“確實是一場龍爭虎鬥。”
“四哥，你覺得誰會贏？”
“墨景純……”
“為何？”十一不解，“殊秀真君的實力已經是元嬰大圓滿了吧？以他的資質，對付元嬰後期的景純真君，恐怕即便贏不了也不至於輸吧。”
崔雲沐掃了他一眼，“因為……”
“墨景純以前就揍過杭殊秀！”
十一：“？？？”還有這回事？這也太勁爆了吧！
雖然心中滿是驚奇，但十一卻還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視線“嗖”的一下就移了回去——有生之年能看見太華仙宗掌門被人揍，簡直不枉此生啊！
景純真君，我支持你！
空間內。
墨微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隻是那一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充分顯示了她的好心情。
看見她這模樣，杭殊秀心中暗歎一聲糟糕，知道這心眼的家夥是要報一拳之仇了。
遙想當年，他實力遠超墨景純時都一時不慎被她算計，一拳撂倒在地——雖然之後他立刻還以兩拳，但事情卻不可能就此過去……
“開始吧。”他不是很想和墨微話，隻盼著趕緊開打，“請賜教。”
“請賜教。”
話音未落，兩人已然不約而同地開啟了域，墨微的劍域世界與杭殊秀的太極兩儀域在空間內相互磋磨，一時之間竟是難分高下。
論品階，自然是墨微開掛才得到的劍域世界更高等，奈何也正因品階太高，她操控劍域世界遠未達到圓轉如意的境界，威力要下降不少，短時間內是無法擊潰太極兩儀域，奪得此方地掌控權的。
不過這早在兩人意料之中，他們出手便是域這種大招，目的隻在於限製對方掌控地。
旋即，二人又各自有了動作。
杭殊秀麵色凝重，翻手取出一截枯木，輕輕吹了口氣，便見枯木一邊依然如故，另一邊卻迅速冒出嫩芽，轉眼便鬱鬱青青。
他將這半枯半榮的木頭祭出，正要繼續下一步，冷不丁外忽地飛來一道奇異劍光，隻那氣息便教他心中一凜，立刻改變計劃，以枯榮木擋在身前，阻攔劍光。
杭殊秀定睛一看，這劍意好生奇特，其色慘淡，煙霏雲斂；其氣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其聲悲愴，蕭颯淒黔…
“這是……秋意？”他立時明白過來，但卻不禁鬆了口氣，若是秋意，他的枯榮木尚能抵禦一二。
“這是什麽劍意？”陸非離忍不住一驚，“以往竟不曾見景純使過！”
“秋聲劍意。”淩雲起隨口解釋一句，“據是根據一招殘缺的神劍式改的，順便把人家劍意的名字也改了……”
在被秋聲劍意斬中後，枯榮木卻沒有應聲折斷，而是爆發出一團蒙蒙灰光，其中綠意流轉不定，直至劍意消磨殆盡，這才斂去光芒——竟然除了一道淺淺的劍痕外，便沒有其他創傷了！
墨微眉頭上揚如刀鋒，又是這一招，不過看起來比當初要高明幾分了啊！
不過，對她而言，重複的招式可沒有什麽意思。
一抹幽幽黑光自九劍劍身上冉冉升起，相比於墨微以前那些威勢洶洶的劍招，它是如茨不起眼，甚至就連杭殊秀也隻覺疑惑，並不認為它多麽強大。
但當墨微心念一動，黑色劍光順著她劈斬的方向飛出後，杭殊秀霍然色變，這一窄…竟然與他的枯榮木極為相似！
“墨景純賦驚人，似乎很早便能劍道共鳴，莫非便是因此，她在一瞬間便學走了枯榮木這一招？”
一個念頭在他心頭掠過，這太過不可思議，但因為墨微的戰績擺在那裏，他竟然不敢不信。
一瞬間的閃神，黑色劍光已經斬中枯榮木。
方才連秋聲劍意都無法破開的枯榮木，此刻卻好似遇上了克星一般，氣息迅速削弱，眨眼化作一抔飛灰，消散於地之間。
“不對，不是枯榮木！”
接觸過後，杭殊秀反應過來，這是一招與枯榮木形似神不似的劍意，方才他竟是被騙了——墨景純，果真狡詐！
墨微卻根本未曾想過騙他，這一劍乃是她將無用劍意推衍到極致後又進行一定修改，最終成型的劍意——萬木劍意！
“萬木劍意……”
這一次淩雲起不等其他人問，直接便答道，“師妹的《逍遙劍綱》一篇中的一道劍意……”
“萬木？”慕容決最是疑惑，“這好像與景純一貫的起名風格不同啊！”
“而且這根本也看不出來和樹木有何關聯！”尹月白搖頭。
“看不懂……”
“錯，大錯特錯！”淩雲起臉上露出一絲與有榮焉的笑容，“這應該是我見過的，與樹木最為契合的劍意了，景純的想法，總是與旁人不同……”
“哎呀，知道你和景純關係好，就別吹了，快快道來！”陸非離連忙道。
“常人見樹木，往往隻取其中一意，繁盛時取生、發、榮、壽，枯朽時取死、絕、衰、敗，可卻少有人能全麵地看待……”淩雲起道，“樹木原本便是一體雙麵、陰陽結合。樹木生長，曆經四時之變，有枯有榮，或是生機勃發，或是蕭條腐朽，這便是其陰陽相合……”
杭殊秀的枯榮木亦是有枯有榮，取萬物興衰皆有輪回之意，與萬木劍意頗為相似，因此他見到萬木劍意時才會如此驚訝。
但兩者本質上並不相同，墨微以無用劍意之矛盾引申而開，思及樹木的特性，因此創出萬木劍意，取的卻是其既矛盾又統一之意，與輪回無關。
——從這裏可以看出土著修士和社會主義接班人修士的思想差異……
枯榮木與萬木劍意孰強孰弱，原本並無定論，但枯榮木已被秋聲劍意削過，此時便弱了一籌，就被萬木劍意給“矛盾”了。
一股凜冽的冰冷殺意讓杭殊秀眼角連連跳動，他毫不猶豫祭出一柄木劍，手掐劍訣，口唱咒言，便是一劍斬出！
“嗯？”
這卻是墨微從不曾見過的招式，但她卻一眼看出這是什麽——斬運劍！
曾經她年少無知時，險些被人斬過氣運，因此對此類術法格外警惕，也知道了斬運一道術法的許多知識。
這一劍，不僅能斬氣運，更能斷陰陽，好巧不巧地正好克製了萬木劍意！
“果真不是易與之輩！”
墨微暗暗咬牙，自交手以來，這已是第三招了，竟然一直未曾占到什麽便宜——唯一的收獲，大約便是先發製人，將杭殊秀納入了她的戰鬥節奏之汁…
“還有三招！”她默默想著，“……不能這樣下去了！”
為了確保將排位賽招數控製在二十五招內，她給每場比試都定下了招數上限，杭殊秀有六招，這已經是所有對手中最多的了。
下一瞬，一道極其尖厲的嘯音傳遍了全場，除了另外六位正在空間內廝殺的修士，在場觀眾皆忍不住皺眉，不少人更是下意識地閉了耳竅。
“景純真君這又出了什麽招？”不少人既驚又駭，“傳到外麵都如此可怖，直攖其鋒的殊秀真君……”
杭殊秀的狀態無疑不太好，這劍意無形無相，卻偏偏自帶灌腦魔音，威力之大，甚至讓他神魂略有不穩！
更糟糕的是，這一道劍意速度極其之快，竟然趁著他神魂動蕩斬運劍停頓時直接切入，將斬運劍悄無聲息地化去了！
“陰陽圖譜！”
他下意識地喚出鎮壓太極兩儀域的本命法寶，但見眼前黑白二色光芒一刷，那無形無相的劍意悄然散去，尖嘯之音驟然消失。
“空雲劍意……”淩雲起歎道，“這才多久，她便已經推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