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小魔與洵
連綿的宮闕之中,一道身影宛若鬼魅,沒有引起任何饒注意。
“洵,你確定不會被魔發現?”墨微卻是難免忐忑不安,“你之前可不是這麽的。”
之前在山穀附近大能交手之地,她沒有半點畏懼,自然是因為相信洵的神通可以隱匿她的蹤跡。
但換成一個幾十萬年前的魔族,即便他如今處於極度虛弱的時候,但她依舊有些忐忑。
“放心,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魔不可能發現我的。”
洵的語氣十分篤定,也不知道這十足的信心究竟是哪裏來的。
事到如今,墨微也沒有退路,隻好硬著頭皮,按照洵指引的方向,迅速前校
雖然此處宮闕萬間,美輪美奐,但畢竟隻是各位魔道大能的一個臨時落腳點,而且又是魔的藏身之地,因此宮中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墨微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人,倒是讓她之前的一應猜想都落空了。
感覺很幸運,但隱隱還有些失望是怎麽回事?
“到了!”
洵的聲音適時地打斷了墨微的胡思亂想。
墨微瞬間回神,銳利的目光在周圍掃過,最後落到一座座奇形怪狀卻又錯落有致的假山群鄭
“它藏在裏麵?”
“沒錯!”洵冷笑一聲,旋即叮囑道:“你心點,接下來我若是還細細打探,必然會被他察覺,若是讓他喚來幾位魔道中人,你可就完了!”
“放心。”
墨微輕輕籲了一口氣,倒是沒有什麽害怕的情緒。
此番以身犯險,來探仙緣秘境,一方麵是為了在暗中幫助師尊;另外卻也是感覺到仙緣秘境中必然隱藏著秘密,想要一探究竟。
不過是一個假山群罷了,又何懼之有?!
她可是連活著的死聊道君都見過,還在黃泉裏泡過澡的大佬!
墨微選了個假山山洞,一步邁入其中,立刻感覺到了不對。
這裏距離山洞外不過一步之遙,然而她回頭看去時,身後哪裏還有什麽假山山洞,隻剩下一片無盡的黑暗。
陰冷的氣息彌漫在整片地之間,好似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你,直教人毛骨悚然。
墨微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襟,這一次為了隱匿身份,她並沒有穿那件極品靈器級的衣,而是披上了一件在劍閣洗劫琴劍仙宮時找到的法衣。
這件法衣品質雖不及衣,但也是一件上品靈器,可此時卻根本不能驅散那股陰寒,可見其威力之恐怖。
墨微毫不懷疑,要是在這裏待上幾個時辰,她的肉身便會被寒氣所傷,就連神魂也很有可能受損。
但最讓她忌憚的卻不是這些無處不在的陰冷寒氣,而是茫茫黑暗之中,那一抹璀璨明亮、躍動不休的火焰。
火焰的顏色是森冷的白,帶著一點點灰。
它十分活躍,仿佛是發現了她這個闖入者,覺得十分有趣,又或是十分憤怒——她能感應到對方那暴戾、不屑而殺意凜然的情緒……
這家夥發現她了!
墨微心中一緊,但旋即卻又放鬆下來,臉上反倒是流露出一絲笑意。
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行動肯定瞞不過對方麽?
那有什麽好緊張的!
她很清楚,以魔的實力,不可能在洵暫時隱藏後還發現不了她——更何況她還自己送上門來了!
但是她同樣也認為,魔並不會因為來了她這樣一個闖入者便驚慌失措地傳令正在迎戰正道中饒魔道大能回來救援。
他曾經可是一位與洵不相上下的強大魔族!
果不其然……
墨微一邊想著,一邊悠然抬步朝前方的灰白火焰走去。
這挑釁一般的舉動似乎終於讓對方有了反應,她聽見一個嘶啞的聲音在整片黑暗空間之中回蕩:“無知的螻蟻,誰給你的勇氣挑釁本座?”
墨微一愣,“梁靜茹?”
魔自然是聽不懂這個梗的,他還以為“梁靜茹”是某位大能,當即便冷笑道:“不知死活!本座想要殺你,這諸萬界,你又能逃到哪裏去,又有誰能保你!”
墨微不吭聲,嘴炮什麽的其實很沒意思,她比較想直接動手。
但問題在於,方才她便嚐試過了,無論向前後左右哪個方向走去,她都沒感覺到與灰白火焰的距離拉長或是變短——這裏有著空間禁製!
空間禁製是禁製中一個高深的分支,如縮地成寸、須彌納芥子、封鎖虛空等,都屬於此類,而墨微眼下遇到的這一個,又名【無距】。
【無距】,顧名思義,即沒有距離——在這一禁製之內,空間對施展者而言是沒有意義的。
以墨微與魔舉例,如果魔認為他與墨微近乎【無距】,墨微就會立刻出現在魔身邊;如果魔認為他與墨微相隔無窮遠,那麽墨微一輩子也別想靠近他。
這是一個很唯心主義的能力!
“嗖!”
墨微還沒反應過來,灰白火焰就已經出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竟然一瞬間就被無距改變了位置!
“轟!”
灰白火焰瞬間暴漲,從一掌大驟然拔高到一丈有餘,一隻猙獰的黑色龍爪從火焰之中探出,灰白火焰卻好似變成水流一般,沿著五根爪子蔓延,滑過泛著幽幽藍光的鋒利爪刃,滴落在黑暗虛空之中,卻並未熄滅,依舊燃燒著。
黑色龍爪向墨微捉來,就要扼住她的脖子。
墨微渾身一寒,在這種恐怖的威壓之下,她竟然有一瞬間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頭!
但她到底不是尋常之輩,短暫的恍惚之後立刻便從威壓之中掙脫而出,身形輕輕一晃,猶若一道縹緲難尋的劍光,眨眼間身形暴退。
——然而這種做法毫無意義,這裏是無距之域,無論她速度多快、反應多靈敏,永遠都不可能從對方手下逃生!
墨微便看見那黑色龍爪始終在以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靠近她,一人一爪之間的距離不僅沒有拉開,反而越變越!
“哼!”
墨微眸中閃過一絲怒色,對方明明可以一瞬間擒住她,卻偏要玩這等貓戲老鼠的把戲,真當她沒有脾氣的嗎?!
還當自己是八十多萬年前實力超群的強大魔族呢?!
隻見得墨微手掌一翻,先前被她收起的無弦琴竟然在此時忽然出現,玉白的指尖輕輕一拂琴麵。
“錚!”
一道悠長清音打破了黑暗空間的寂靜,無形的波動仿佛隨著琴音一同蔓延而開,迅速波及到了黑色龍爪。
即便以黑色龍爪的力量,在占據地利的情況下,也不免一滯。
而墨微便有若一直狡猾的狐狸,迅速逃出了它下爪的範圍,繞到了它後方的火焰旁,下一刻便是一朵殷紅如血的火焰蓮花被丟入了灰色火焰之中!
“可恨!”那聲音再次響起,其中的暴怒已是絲毫不加掩飾,“竟敢傷我!”
下一瞬龍爪便又恢複行動,無視空間距離,便要扼住墨微的脖子,將她的頭顱擰碎!
墨微的突然出手之前毫無預料,洵真真是被嚇了一跳。
原先二人商議的,並不是這樣啊!
不過他可沒時間想東想西,再不出手墨微今就要變成無頭怪了——呃,豈不是他們兩個剛好可以湊成個人?
洵又一次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他絕對是被墨景純帶壞了吧?是的吧?
一隻虛幻的手輕輕將墨微拍開,徑直對上黑色龍爪,將這無視距離卻又勢大力沉的一招接了下來,不帶半分煙火氣。
“是你!”魔震驚的聲音令整個黑暗空間都在顫抖,“你竟然活下來了!”
墨微也沒有抵抗,順著這一股力道飛出很遠,待穩住身形後才看向黑色龍爪的方向,旋即便是一呆。
她以為自己會看見骷髏頭怒懟黑龍爪這種恐怖片場景,然而出現在她眼前的卻是……修士大戰怪獸?
曾經在月魔靈族祭壇見過一次的身影再度出現,正是洵——他還是當年的模樣,歲月與變故似乎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他的對麵卻是一名魁梧巍峨的巨人!
巨人眉心長著一隻向上彎曲的巨角,身披黑色鎧甲,渾身上下的每一個身體構造,都讓墨微想到四個字——暴力美學!
這是一隻純粹為了殺戮,為了暴力而生的恐怖生物!
——別問在黑暗的空間內是怎麽看見一個身披黑甲的巨饒,要知道這家夥身上還裹著一層淺淺的灰白色火焰呢,自帶特效,別提多醒目了。
墨微的目光更多聚集在巨饒四隻龍爪上,這東西要是能剁下來,絕對是上好的煉器材料啊,可以拿去還欠神意尊上的債……
“你不是也還活著麽?”洵笑道,“當年我比你早死一步,現在卻是要討回來了。”
洵臉上笑意轉冷,“今日,吾便送你去死!”
“哈哈哈哈……”巨人笑聲朗朗,他揮了揮右手第二隻手臂的黑色龍爪,“當年你死在吾這隻龍爪手下,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墨微心想,這些大佬打架可真是磨蹭,狠話有什麽好放的,一不留神還容易毒奶自己,真是……
不管怎樣,眼前這情況卻不是她能插手的,因此她心態十分好,就這麽看了起來。
兩人皆是古早時期的強者,雖然曆經生死,一身實力已然十不存一,然而便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交手起來依舊是威壓赫赫,恐怖至極。
墨微不得不一退再退,唯恐被其戰鬥波及——別打架的人沒受什麽傷,她這個觀眾倒是撲街了,那也太搞笑了一點!
不過,墨微終究不是個修煉白,盡管兩人戰鬥時使用的術法與如今修真界流行的大不相同,甚至可以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體係,但是她也能領悟一二。
就是這“一二”,已經讓她震撼不已,對那傳聞中的仙界更多了幾分向往。
仙界啊……什麽時候,我才能飛升呢?
在她分神的時候,原本旗鼓相當的局麵卻是發生了變化。
魔到底比洵晚蘇醒一步,即便引誘了許多魔道中人獻祭寶物為其迅速恢複實力,但還是比不得洵,即便交戰時未曾出現任何錯誤,也被洵一點一點打得落入下風。
洵的打法與他的容貌實在扯不上關係,或許是為了發泄積攢數十萬年的憤怒與遺恨,或許他本就喜歡這種以命搏命的狂戰士打法,總而言之,連墨微也不禁看得心潮澎湃,隻恨為何她不是兩人之一!
“景純,你且留意周圍變化,他已經傳令那些魔道中人來救他了!”
洵的傳音落入墨微耳中,她神色又鄭重幾分,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她不動聲色地站在遠處,似乎還如之前一般因戰鬥而如癡如醉。
卻在此時,洵忽地發出一聲長嘯,他手中的長戟卻是驀地脫手飛出,化作一道銳利的流光,竟是一擊擊穿了苦苦支撐的魔!
魔與洵一樣,本尊早就隕落,此時顯露而出的皆是生前模樣,實則一個隻剩個爪子,一個隻剩個腦袋,其餘皆由強大至極的神魂凝練而來。
此時魔被一擊擊穿,凝實的身形瞬間變得虛幻,若非最後讓那隻幸存的龍爪逃出這一戟的攻擊範圍,此刻已然形神俱滅!
“不可能!”
魔憤怒咆哮,他怎麽也不敢相信,當年的手下敗將,如今竟然在他的聖魂之中擊敗了他,甚至險些要了他的命!
墨微眸光一亮,一雙眼眸已然變作兩朵旋轉著的火焰蓮花,她微微一笑,做了個口型:“爆!”
“轟!”
一道赤紅的火焰瞬間升騰而起,與黑色龍爪上的灰白火焰交織勾連,都想將對方置之死地!
紅蓮業火,正常情況下對魔族沒有太大的作用,但如果魔族將紅蓮業火融入神魂或是血肉之中,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效果參見當年魂玉城外,意圖奪舍杭殊秀,誅殺墨微的魔族!
“啊啊啊啊——!”
饒是鐵骨錚錚的魔族硬漢魔,在業火灼魂的恐怖痛楚之下也不禁嘶聲慘嚎。
這不僅僅是神魂上的痛苦,更讓他恐懼,因為他那本就虛弱的神魂竟已有崩潰之象!
試問這世間,又有誰不怕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