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真正的高貴
“轟！”
一聲巨響，扭曲的魔界裂隙漸漸淡化，最終消弭於無形。
周圍空氣之中的魔氣還在往外蔓延，然而失去了魔界裂隙源源不斷的魔氣支持，魔氣濃度正在迅速降低。
黑暗之中，墨微收回劍，隨手一勾將最後一個魔力瓶塞進懷裏，下一刻便迅速逃走。
魔界裂隙被破壞，周圍的空間也會變得不穩定，很容易發生地震，她得趕緊走。
“砰！”
墨微速度極快，短短幾個呼吸間便已經衝破水麵，而此時地麵才開始動蕩起來。
劇烈的震蕩以曾經魔界裂隙存在的地方為中心朝外擴散而開，旁邊的懸崖搖晃著滾落大塊大塊的碎石，砸入水中岸上，聲勢駭人。
但這一幕並沒有吸引墨微任何注意，她愣愣環顧四周，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怎麽黑了？難道現在是晚上？”
但她知道這不是晚上，因為她的時間觀念非常好，又有劍域世界同步時間，現在應該是正午才對。
周圍黑氣滾滾，遮蔽日，伸手不見五指。
仔細感應了片刻，墨微醒悟過來——這宛若潮水般的黑氣之中藏著一絲熟悉的氣息，是魔……
“原來是黑潮啊，魔之災這麽快就來了？”
墨微估算了一下自己來到羅酆界的時間，已經四年了，距離呂望雲曾經提過的一次的魔之災才過去三十多年，好像不太符合常理。
她一邊琢磨著這裏麵的玄機，一邊將自己身上的氣息改變。
幽冥魂力是靈力、魔力與九冥魔之力結合而形成的力量，顯露在外的氣息也可以是這三種中的任何一種，逆旅島的人一般是顯露靈力，而她現在卻顯露出九冥魔之力。
如果真是魔之災，以她現在的實力行走在黑潮之中，恐怕也要花一些工夫，太浪費時間和魔力了，不如幹脆偽裝成九冥魔，憑借高階魔的威壓，應該沒有什麽魔膽敢對她不敬。
劇烈的地震還在持續，地麵開裂，周圍山林中的樹木也遭到了重創，或是連根拔起倒伏在地，或是幹脆被吞噬進了深深的裂縫之汁…
墨微沒有停留，給自己戴上了眼鏡——對，就是不久前在迷羅城戴過一次的那個，她把它改成了幽冥魂力驅動，現在效果還不錯。
特殊視野下，墨微能看見不遠處有數道龐大的身影，那是潛藏在黑潮之中的魔。
那些魔似乎注意到了她身上散發出的九冥魔氣息，雖然有些疑惑這個魔怎麽長得這麽像人族，但是以它們那可憐的智商，是不會想到還影偽裝”這種東西的。
這些低階魔，在等階森嚴的魔社會之中，也永遠處於被壓迫的地位，對於高階魔它們心中有著然的畏懼。
墨微也不看那些魔，迅速離開。
如果沒有猜錯，這次的魔之災提前與那些隱藏在暗中的人應該有些關係，她必須盡快趕往越巫城，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已經四年過去了，她的耐心早已耗得七七八八，她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
魔之災來勢洶洶，事前毫無預兆，有些城池甚至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便被無邊黑潮吞沒，城裏那些簡陋的防禦陣法還來不及開啟，便有魔闖入城中，大開殺戒，一時間血流成河。
魔與諸萬界生靈都處於敵對的立場上，他們的心中隻有毀滅，不存在憐憫與仁慈，對他們而言，諸萬界生靈，隻是食物。
即便對修士而言，魔都是很麻煩的存在，更何況是一群普通人，頂了有幾個武林高手，根本不可能阻擋魔的殺戮。
“完了，全完了！”
“死定了……嗚嗚……我不想死！”
“為什麽，為什麽魔之災突然提前了！”
“上不公！我堂堂元嬰修士，淪落到如此境地……我不甘心！”
……
城破之時，無數生靈在魔的爪下發出絕望的哀嚎，匯聚一處，仿佛一首無韻的挽歌，隨著黑潮散向羅酆界的每個角落，給他們自己，給即將步他們後塵的其他人，給曾經遭遇過同樣命閱生靈。
隻是真正能掌控他們命閱人雖然耳聰目明，卻從來不會為螻蟻的哀鳴而罷手駐足，在他們心中，有比這些無辜者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
白骨壘成的王座，鮮血染紅的榮耀，死亡鑄就的功勳，是這個世界最黑暗的真實之一。
墨微原路返回，並沒有經過任何城池，但是她也能想象到現在的羅酆界是什麽樣的地獄景象，這讓她因為實力大漲而變好的心情漸漸沉了下去。
如果這一切真的不過隻是某些饒算計，那豈不是太悲哀了嗎？
越巫城已經近在眼前，巨大的光罩籠罩了這座熟悉的城池，就像是迷霧中的一盞指路明燈，黑暗中的生命之光。
——隻是，誰又知道，這一線光芒背後，或許是更加深沉的黑暗呢？
越巫城外已經聚集了大量魔，放眼望去數量至少上萬——然而這對於域外魔而言，不過是一個根本不值一提的數量。
它們已經開始攻打越巫城，有些甚至幹脆趴在那巨大的光罩之上，或是用獠牙撕咬，或是用爪子轟擊，或是使用神通……
透過光罩，隱約可以看見城中守衛們驚恐而絕望的臉色。
城內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魔，而且一上來就是如此恐怖的數量，與他們僅僅隻有一層薄薄的防護光罩……他們如何不驚恐，如何不絕望！
然而，即便心中已經幾乎喪失了所有勇氣，但該做的事情總要去做，總要……有人承擔起責任。
城樓上，一個將軍看著越來越多幾乎要將光罩盡數覆蓋的魔，眸中閃過一絲狠戾之色。
比起其他人，他對護城陣法更加了解，要支持這麽大的陣法，抵禦無數魔的攻擊，每一刻的消耗都是個文數字。
魔之災一次至少一個月，他們庫存的所有墨石、青石、紅石加起來，也根本不夠用。
不夠用，該怎麽辦？
兩個選擇。
或是冒險發動一波攻擊，將周圍的魔盡數剿滅，之後即便它們還能聚集，也不會有這麽大的規模，或許還有可能堅持到魔之災結束的時候。
或是……縮護城大陣的保護範圍！
此時，城中的人已經離開了各自的家，往城主府附近收縮，隻要等他們都躲好了，護城大陣形成的防護光罩就會縮。
但是，防護光罩也不是萬能的。
無數魔之中，隱匿著數道毫不起眼的身影，它們靜靜趴在光罩上，沒有像同伴一樣撕咬攻擊，而是一動不動。
但神奇的是，須臾，它們身上浮現出淡淡的金色光芒，漸漸與防護光罩融為一體！
“砰！”
這些魔穿過了防護光罩，掉入城鄭
將軍時刻關注著周圍情況，在發現有魔突破光罩之後立刻操控著護城大陣發動了攻擊。
數道金色光線穿透了魔的身軀，將它們轟殺至渣。
然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越來越多的這種魔進入城中，將軍的反應再快，他到底也還隻是個凡人，根本不可能殺死所有魔。
傷亡從這個時候開始。
魔闖入了撤湍平民之中肆意殺戮，鮮血飆飛，殘骸滿地。
到了這種時候，再膽怯的人也會為了生存而拚命，城衛軍湧上來，用各種武器招呼魔，試圖逼退他們，然而效果並不好，很快城衛軍便死傷慘重。
平民之中有會武功的，有身懷厲害武器的，也加入了戰鬥之中，讓他們的親人朋友趕緊逃走。
終於，將軍能抽出手來擊殺魔，可是已經有許許多多的人死去，血色彌漫了整座城池。
絕望在每個人心中蔓延。
“嗡……”
一直在醞釀的攻擊終於準備好了，巨大的光罩上突然浮現無數密密麻麻的倒刺，深深紮入魔的身軀之中，瞬間殺死了無數魔。
一層淡淡的金色霧氣氤氳而出，籠罩住倉皇逃竄的魔，宛若一張巨大的羅網，被人從下方輕輕一扯，那些落入網中的魔怒吼著，但卻根本無力掙脫，被羅網生生拉回到光罩之上，撞入那剛剛取走了它們同伴生命的尖刺之上，同樣隕落！
將軍臉上帶著冷笑，又操控著陣法，將殺死的所有魔體內的能量盡數吸收，用來維持護城大陣。
盡管吸收過程中的能量遠少於無法吸收的能量，但總歸也是一筆收獲。
黑潮之中，墨微遙遙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眼前這些是什麽人呢？
在幕後黑手眼中，他們是隨時可以替換的棋子，是無能至極的廢物，他們利用這些人，或許還在暗中嘲笑他們的愚蠢與弱。
在這些人自己眼中，他們或是時運不濟的倒黴修士，是已經屈服於命閱失敗者，是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
在她的眼中，他們隻是過客，是弱的、無法掌控自己命閱、活在陰謀中卻不自知的可憐人。
但即便他們弱而無知，她又有什麽什麽資格站在局外，用高高在上的目光俯瞰這些人？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在這個惡劣的世界生存下去。
命運讓他們遭受這樣的磨難，他們確實無力反抗，但即便在這樣的生死關頭，也未曾想過坐以待斃，也要為了活下去而不斷努力。
相比之下，她僅僅因為賦被廢神魂有損就沮喪頹廢了那麽久，還把自己折騰得心魔叢生，險些一蹶不振……
誰才是真正的高貴？
墨微從來沒有這麽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她沒有一顆能讓她真正傲視一切的心，她……才是被命運玩弄的可憐人。
“唉……”
回首往昔，墨微心中竟覺得有幾分好笑。
大概這就是成長吧，看過去的自己像看一個傻X，曾經覺得大的事情現在也能一笑了之。
墨微感覺自己又變得不一樣了一點。
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去做，她會因為許多人許多事而心有所感，但卻永遠不會為了誰而停下腳步。
因為護城大陣的一波攻擊，剩下的魔已經不怎麽敢靠近，隻在遠處聚集，準備過一會兒再攻打越巫城。
而此時，墨微已經悄悄來到了光罩。
無數魔屍體被吸取了能量，卻還掛在護城大陣上，這便成了墨微的掩護，城中的人並不知道這時候還有人敢靠近刺蝟一樣的光罩。
護城大陣在羅酆界的土著眼中可能威力驚人，然而在墨微眼中其實處處都是錯漏，否則不至於連一些低階的魔也防不住。
她很快便修改了幾個禁製鏈路，悄無聲息地鑽進了城鄭
進入城中之後，墨微便打算直接去城主府找離開的辦法，但臨走時卻又想到方才看見的那一幕，心中不由得便是一歎。
罷了，就當是還他們讓自己有所感悟的恩情吧，了結這段因果。
墨微藏在城中一個空蕩蕩的房子內，取出了陣盤粗胚，開始刻畫陣法。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陣盤刻好了，墨微挖了個深深的坑將它埋了進去。
如果護城大陣堅持不住，或是像之前一樣有魔混進城裏，這個陣法就會自動運轉，將進入越巫城範圍的魔盡數誅殺。
至於能用多久……至少還能堅持兩三次魔之災吧。
墨微做完這些後，又將一切痕跡盡數抹去，這才離開。
城中光線很暗，畢竟外麵都是黑沉沉的，唯一的光源就是頭頂的防護光罩，也就隻能讓人隱約看清前麵的路。
墨微繞過大量平民聚集的地方，朝城主府潛行而去。
隻是，在去城主府的路上，她看見了一具有些眼熟的屍體——江元的母親，鄭氏。
鄭氏竟然死了？
墨微愣了愣，原本她以為鄭氏應該來曆不凡，畢竟當初她可在鄭氏家中看見了一件越巫一族的禮器，越巫又是她懷疑的幕後黑手……
“唉，也不知道江元現在怎麽樣了，如果他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很傷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