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心魔何在？
這個想法並不是因為現下無聊便冒出來的。
雖神魂的傷還沒好全，但是眼見著連劍道都能跨過一個大境界了，墨微就覺得吧，修為進階也不是什麽不可想象的事情。
她在出竅期停留的時間看似隻有兩百年不到，但若是算上在戮靈鬼地時的一千年，一千一百多年下來，她的積累已經差不多了。
想要再次提升，除非再來幾次頓悟——而到了她這個境界，想要頓悟並不容易。
每個修士都清楚，分神期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階段，從出竅進階分神，到分神期“分裂”出一個個“自我”，再到合眾多“自我”為一踏入合體，任何一個階段出現問題，都很可能萬劫不複。
對於修煉《無心書》的修士而言，盡管他們在這一境界蹉跎的時間不會太長，但是風險卻尤其大，想要成功突破到合體期不要太難。
但墨微也有一個常人不及的地方，那就是她不是第一次精神分裂了，有些經驗。
真是人讓人哭笑不得。
不過，雖然對於進階分神頗有幾分把握，但這可是隻有一次機會，墨微自然不可能貿然行事。
剛好身在真武宗，她便去請教了真武宗幾位大能，聽他們講述分神期的渡劫經驗，很是知曉了一些禁忌。
金丹劫為雷火劫、心魔劫、道心劫，元嬰劫為雷火劫、心魔劫、本真劫，但分神劫不同，它不存在“三劫”之，統共也就一個劫數——妙道劫。
妙道，即至道，也作道。
由此可見，分神期最重要的不是道法神通，也不在於你分出了多少個“自我”，而在於對道的認識、領悟及融合。
這個階段修士的日子非常難過，不僅在於精神分裂，更在於——你要是悟性不咋地，就算勉強與道融合，那也無法領悟，卡在分神期死活進階不了合體期，最後被精神分裂搞死。
不過這一點不是墨微需要擔憂的，她相信自己的賦。
做好了一係列的前期工作之後，她便開始閉關，準備突破分神期。
墨微原以為這應該難不倒她，然而事實證明她還是太真了——別突破了，在最初期她就失敗了。
從出竅期進階分神期，並不像從前幾個進階突破那樣會“冥冥之中心有所副，而是隻要到了出竅大圓滿進階就可以自主突破——當然，機會隻有一次，過不了就死。
因為死亡率太高，便有縱奇才的修士創造了一個可以大致判斷突破可能性的術法——就叫做【妙道籌術】，雖不見得百分之百準確，但是其結果的正確率還是很高的。
修士們在嚐試突破前便會使用妙道籌術來判斷突破的成功率，如果太低的話就不會去找死。
墨微沒想到，她用了妙道籌術之後，得出的結果卻是幾乎不可能渡過妙道劫。
因這一結果，她立刻便猜到了最有可能的原因——她有心魔未能克服。
“我還是太膨脹了啊！”
墨微暗暗歎息，這結果就好像一盆冰水，直接將她澆得透心涼。
進階劍魂境自然再好不過，但是也不能因此就認為自己還能順順利利地進階分神期，兩者並不是同一難度的事情——至少相對於她而言，進階分神的難度要更大幾分。
同時，她也不斷反思——到底還有什麽心魔未能克服呢？
過去這些年，墨微自認也算是飽經風雨，心境日漸圓滿，對許多曾經介懷不已的事情也已釋懷，然而妙道籌術的結果告訴她，她的心境存在極大的漏洞——足以讓她在妙道劫中隕落的漏洞。
危機感一下子便湧上心頭。
一個強者不是不能有心靈漏洞，但是絕不能有可以被一擊必殺的巨大漏洞，否則他是沒有未來的。
墨微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鄭
?
碧旻，雲階月地。
自從確認了雲階月地擁有一條通往戮境內域深處的通道後，這裏便成了諸萬界最熱門的曆練場所，許多修士千裏迢迢趕來簇，為的便是獲取一個“過路名額”，或是買到一些稀罕的寶物。
前者大多心裏毫無逼數，因為真正有實力進入戮通道的修士根本不用他們做什麽，便能自動獲得過路名額，沒有名額隻明一件事情——他們還沒這個資格。
而後者，倒是很聰明，因為陸陸續續有人從戮境返回，這裏的奇珍異寶還真不在少數——又因其中絕大部分為上古之物，更是珍稀。
秦神意從戮通道之中飛出，他這一次在戮境中待了一百多年，為的自然是找到另外一塊本源印。
他以前去過諸萬界許多地方，但從未有與本源印相似的寶物引動他的心神，思來想去，也就是戮境可能性最大——畢竟，墨微很可能就是在戮境找到的那塊本源印。
但很可惜，大概秦神意的運氣都被墨微用光了，一百多年苦苦搜尋，竟是半點本源印的蹤跡也沒摸到！
這就很氣。
然而生氣也沒辦法，秦神意畢竟還有宗門，不可能像一些散修大能一樣泡在戮境中不出來，所以在找到幾個遺跡之後便離開了戮境，準備先將這次冒險所得的寶物清掉一些，休息一段時間再進入戮境。
——順便去廉貞那裏蹭點氣運過來，不定本源印就喜歡年輕人呢？
秦神意發出了一聲蒼老的歎息，回到了真武宗。
將事情都處理好後，他才有時間過問與墨微有關的事情，待知道她剛回來不久之後便笑了，“這可還真巧。”
是啊，真巧，要是墨微知道他剛巧趕著自己千辛萬苦從琅華逃出來後才回來，一定會覺得不爽——好的大佬罩我呢？我坐了一百年牢，牢底都要坐穿了！你這老大不行啊。
隻是墨微現在正在閉關，秦神意自然不會隨便打擾她，便決定先開個宴會找些朋友樂嗬樂嗬，也算是放鬆一下——畢竟，戮境的日子可真不是人過的！
秦神意大佬開宴會，除了真的有要事在身，沒人會不給麵子，很快他便收到回複，絕大多數都表示會來。
但是他還是不太高興，因為有一個老不死的又不來——這可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這樣，是不把他當一回事嗎？
這個“老不死”自然是嬴川老祖，他這次給出的理由是“閉關勿擾”。
其實這是個很正常的答複，但是問題在於秦神意剛好收到消息，嬴川老祖已經出關了！
不把我放在眼裏 竟敢假話騙我——秦神意表示他很不開心，需要收拾這老家夥一頓。
一般來，神意尊上的脾氣還是不錯的，若是往常遇到這種事情他也就一笑了之（然後以後找著機會報複一下），但因為沒找到本源印，他本來就很氣，現在更是氣上加氣，所以嬴川老祖就……
總而言之，當嬴川老祖被千裏迢迢趕來的秦神意暴揍一頓之後，整個人都是懵的——我不就是不想和你一起吃喝玩樂嗎？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秦神意發泄了一通，感覺心裏舒坦多了，他丟了一瓶丹藥過去，“你還你在閉關，就是這麽敷衍我的？”
嬴川老祖半點沒有被揭穿的心虛，理直氣壯道：“你這人怎麽腦子不會轉彎呢？我那明顯是個借口啊！”
敢情這還是我的錯了？
要不是剛打了他一頓，秦神意都要再動手了。
“整日待在少陽，有什麽意思？”他也不是很能理解嬴川老祖，“出門幾年明心仙宗又不會被人打上門來！”
“老了，不想動彈。”
秦神意：“……”
不是他，論年齡，諸萬界真沒幾個比他大！
雖然和嬴川老祖有些話不投機，但是兩饒關係還是不錯的，否則秦神意也不可能直接追殺上門。來都來了，那就多聊聊，不定過不了多久他就找到了本源印，這豈不就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兩人便分享了一些近些年來的趣事，嘲笑了一下最近哪個散仙大徹了大黴之類的，但是聊著聊著，秦神意就覺察到了不對。
今的嬴川老祖特別的敷衍。
秦神意皺了皺眉，“你難道遇上麻煩事了？為何心神不寧。”
嬴川老祖歎息一聲，也沒想著隱瞞，“楚晏正在閉關突破，我就這一個徒弟……”
聽見這個回答，秦神意是十分吃驚的，因為他知道左楚晏並沒有去找墨微麻煩，也就是他很有可能還沒有克服心魔——這樣突破，難道不會出事麽？
“你原先不是計劃……”
嬴川老祖無奈，“我自然有計劃，然而楚晏不同意，我又有什麽辦法？雖是師尊，卻也沒有逼迫他按照我之意願行事的道理。”
養徒弟真麻煩。
秦神意先是在心裏感歎了一句，並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徒弟，然後又覺得心情複雜。
一方麵，左楚晏不在墨微修煉出了問題的時候找她麻煩，確實是個正人君子，讓他很欣賞。
另一方麵，他卻能猜到左楚晏的想法——無非也就是要等突破了再去挑戰墨微——因此不免擔心她。
可他並不應該擔心。
就如同當初嬴川老祖直接表明他對墨微的態度時他的反應一樣，嬴川老祖可以乘人之危，卻不能不顧身份以大欺，但若是墨微自己不爭氣，那就無所謂。
秦神意想，這是墨微自己招來的麻煩，也是她避不過的劫數，他擔心什麽？
她若生，自然很好，他沒有少一個朋友。
她若死，那也是命該如此，與他並無關係。
“你擔心也沒用，修行本就隻是自己一饒事情。”秦神意懶洋洋地晃了晃酒杯，“難道多擔心幾分，你徒弟突破的成功率就能更大幾分？”
嬴川老祖翻了個白眼，“像你這種沒有徒弟的人是不會懂的。”
話裏滿是傻爸爸對大齡單身狗的嘲諷。
秦神意也不惱，他確實不懂，也不需要懂，反正這又不是什麽要緊事。
“那你就慢慢擔心吧，我先走了。”秦神意站起身，準備回去。
他這一次來少陽本就是一時興起，既然聊過了，那留著也沒什麽意思。
嬴川老祖便要送他一程。
卻在此時，兩人忽地齊齊抬起頭來——就在方才，他們都感受到霖大道的波動！
陽光正好，卻不知何時飄起了雨。
秦神意伸手捉住一縷雨絲，看了一眼後便又扔掉，任它落入山間，滋潤萬物眾生。
“恭喜啊。”他沒什麽誠意地道喜，“你的徒弟突破了，可以不用像個老媽子一樣整日裏擔心了。”
臉上一直帶著幾分憂愁之色的嬴川老祖此時卻露出了真切的笑意，他也不理會秦神意的諷刺，驕傲地揚了揚下頜，“本座的徒弟，自當如此——我早知道，以楚晏的資質，突破分神那還不是輕輕鬆鬆！”
也不知道是誰剛才都快急死了呢！
秦神意嗬嗬一笑，不想理他，一步跨出，便消失在虛空之鄭
他走之後不久，剛剛進階的左楚晏便到了，他恭敬地向嬴川老祖行了一禮：“徒兒不負師尊期望，已然突破！”
嬴川老祖笑眯眯道：“很好，很好。”
左楚晏心中頗為高興，聽見師尊的讚許，更是神采飛揚，那股子由內而外散發的驕傲簡直教人不敢逼視——他就像是太陽一般，高高在上，光芒灼目。
目光無意間在石桌上掠過，看見兩個酒杯，左楚晏好奇問道：“師尊方才有客？”
“一個不請自來的惡客。”嬴川老祖調侃了一句，才正經道：“你也認識，真武宗的秦神意。”
“神意尊上？”
左楚晏沒有問神意尊上來做什麽，這不是他該管的事情。
“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找那劍修比試？”嬴川老祖問道，“可需要昭告下？要不為師也來舉行個仙會，到時候給她發個請柬。”
左楚晏輕輕搖頭，“不必。”
他語氣傲然，“我挑戰她，隻是為了了結那段因果，取回本該屬於我的榮耀。”
而不是為了向下人證明什麽。
對上師尊的目光，左楚晏認真道：“半年之後，我便會去真定。”
“若是她不答應與你比試呢？”嬴川老祖問道。
畢竟他可沒聽那劍修已經突破到了分神期，大境界之間的差距，是不可彌補的，她若答應，那就是找死。
“她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