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再遇天魔左使
墨微的沉默並沒有引來周圍魔族的注意，他們隻以為她對這些來自異域的生靈很感興趣，正在計劃著該買哪一種。
侍者幾次想要開口，但是一想到方才這位貴客那冷漠的眼神，她下意識地覺得……貴客應該不想聽見她什麽。
她的感覺非常正確，如果她再絮絮叨叨些“商品介紹”，現在心情不太好的墨微可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
沉默並沒有維持太久，墨微伸手指了幾個格子，“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本座要了。”
她甩出了那塊黑市令牌，因為將黑淵凜風交由黑市拍賣，她的令牌上雖然沒有錢，但是也獲得了一個權限，那就是她的消費都可以等黑淵凜風交易成功之後再行扣款。
侍者連忙應是，幫她處理好了她的需求。
待墨微帶著剛剛買下的異域寶物離開，那侍者才算是鬆了口氣，心道：“這些高階魔族的脾氣可真是古怪，一不心就能得罪了，還好我今幸運。”
她知道自己應該是有什麽話惹惱了剛才那位貴客，可是一時間卻想不到究竟是什麽話，隻能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下次行事還是要更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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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墨微取出三顆有些類似於水晶球的晶體，這正是她買下的三方洞，裏麵裝著來自諸萬界的人族。
她沒那個本事救下所有人，但是隻把人族撈出來，倒是未嚐不可。
——她沒辦法親眼看著自己的同族被魔族折辱，這會讓她感到無比憤怒。
與諸萬界不同，魔界的洞魔器並不珍貴，墨微買人族花了不少錢，這些洞就是黑市附贈的。
負責異域生靈出售的魔族還提醒她不要輕易將那些人族放出來，因為在洞魔器之中，人族會受到壓製，一身實力十去其九；但要是放出來了，那些人族絕望之下恐怕什麽都做得起來，雖然未必會造成多大的危害，但總歸是個麻煩。
被關在洞魔器之中的人族一個個都神色憔悴，俊美的容顏也都蒼老了幾分——實力被壓製，自己被當成商品買賣，每時每刻都處於大難臨頭的絕望之中，誰也不會還心大到無動於衷。
當墨微注視著洞魔器中的人族時，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轉手賣了出去。
她心念一動，一道人影被從洞魔器之中攝了出來，這還是一個熟人，她沒想到再次見麵，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魔左使被拎出來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但是他畢竟是一位魔道強者，警惕心不比任何人，隻一瞬間便擺出了防禦的架勢，並開始觀察對手——隻可惜即便是離開了洞魔器，他現在的實力依舊不怎麽樣，看來不僅是因為離開了諸萬界，更因為他原本就受了重傷，一直沒能得到好好的休養。
“魔左使？”
他聽見一道冷漠的女聲從對麵飄來，那個長的有些像人族的魔族竟然能叫出他的名號，這讓他感到詫異——對方究竟是誰？是魔族，抑或是人族？
墨微將身上的氣息稍作改變，魔左使先是一愣，很快便蹙起眉頭，然後又是一臉驚駭，“你，你是墨景純？”
“嗯。”墨微將他單獨拎出來就沒打算隱瞞什麽，“你怎麽會落到魔族手中？”
任何人落入魔族手中她都不會感到驚訝，但是滄瀾界逆旅宮、魔宮的人卻是例外——他們不是有清晏魔主罩著麽，不是都修煉過幽冥魂力麽，按理來，魔族不應該將他們視為敵人才對。
魔左使放下警惕，苦笑一聲，擺了擺手：“唉……”
透過這一聲歎息，墨微忽地回想起了多年之前，那時候她隻是一個剛剛拜入劍宗的菜鳥，在入門時魔左使代表魔主前來挑釁劍宗，當時那等赫赫威風，即便是許多年後也依舊讓人記憶猶新。
時光流轉，歲月磋磨，一晃這麽多年過去，曾經高不可攀的強大魔修，現在卻淪落為階下之囚，她心念一動即可將他誅殺——這世上，最強大的力量便是時間……
“滄瀾界有魔劫降臨，我雖是魔左使，但卻並不得魔主信任，又因為做了些事情背叛了魔主，便被魔族抓捕，淪落至此，倒讓劍尊見笑了。”
魔左使很快收拾好了心情，他能看出來，即便在他的全盛時期，墨微的實力也要勝過他許多，此時又承了對方人情，哪裏還傲氣得起來？
滄瀾界魔劫早在預料之中，墨微沉默片刻，問出了她一直以來都想得到一個確切答案的問題：“……明澤劍尊如何了？”
明澤劍尊與景純劍尊之間的糾葛，普通修士或許並不知道，隻以為他們依舊是師徒；但魔左使卻很清楚，很久以前，兩人便已是恩斷義絕——隻是看墨景純竟第一時間問出這個問題，便知道即便兩人不複往昔，有些因果終究是斬不斷的。
“明澤劍尊……”他看了墨微一眼，“他已隕落，就在魔界降臨滄瀾界的時候。”
聽見這個回答，墨微並不感到太意外，她早有這個猜測，隻是今才得到了確認——罷了，她本也隻是要尋一個答案而已。
她的平靜倒讓魔左使有些摸不準她此時的心情，於是他就沒有話，隻等著墨微繼續問問題。
“滄瀾界如今情況如何？”墨微果然繼續發問了，“你做了什麽事情，竟然觸怒了那個清晏魔主？”
“如今滄瀾界已是魔族的下，不過清晏魔主與入侵滄瀾界的魔族將軍燕申有過約定，魔族不可在滄瀾界肆虐，隻能借道進攻其他世界。滄瀾界，是屬於逆旅宮、魔宮及其他早已修煉過幽冥魂力的偽魔族的。”魔左使將滄瀾界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滄瀾界正道隻能藏身於荒陵域中，借地利保全自身——不過，在我被抓捕時，便聽聞清晏魔主已有計劃，要清理那些正道中人了。”
這隻是簡單的情況介紹，對其他人而言或許毫無價值，但是在墨微聽來，卻是信息量極大。
晏之揚竟然與魔族將軍燕申約定好滄瀾界歸他所有？
他這是想要爭功，還是……他依舊執著於滄瀾界迥異於其他世界的特殊之處，想要探尋出滄瀾界的秘密？
而晏之揚並沒有借助魔族大軍的力量橫掃滄瀾界各大勢力，究竟是他不願功勞被燕申分去，還是他另外又有什麽陰謀？
……
種種念頭從墨微心頭掠過，而魔左使此時卻還在回答著墨微的另一個問題：“至於我是如何惹怒清晏魔主的……其實也沒什麽，我隻是偷走了他用來擋災的人罷了。”
“擋災？”
“清晏魔主以魔族之身，偽裝成諸萬界生靈……”到這裏魔左使看了墨微一眼，仿佛覺得她現在的狀態與清晏魔主剛好反過來了，很是有趣，於是輕笑一聲，“他打開魔界通道，引來浩劫，諸萬界道自然不會放過他。”
墨微了然。
如果晏之揚是一個魔族，他這麽做諸萬界的道也管不了他，隻能壓迫他，但在魔界道的抵抗之下，這樣的壓製也微乎其微——但關鍵就在於，晏之揚早已不是一個純粹的魔族！
晏之揚為了隱藏自己，三萬年來多次奪舍魔宮宮主，這就導致他雖然長久地活了下來，並且完美地實現了計劃，卻也將自己變成了一個不人不魔的怪物。
而此時，諸萬界道就有資格管他，就可以降下罰。
魔左使竟然能偷走晏之揚用來擋災的人，可見他是何等膽大！
“你成功了？”
“當然成功了。”
魔左使這句話的時候可謂神采飛揚，一掃多日來被關押在洞魔器之中的頹喪，讓人仿佛又看見簾年那個得意驕傲的魔頭。
墨微打量了他一眼，緩緩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明明你也是魔宮元老，如果不搞這麽一出，現在的日子不要太好過，何必呢？
“沒什麽，我隻是要那個人有用。”魔左使收斂了飛揚的姿態，眸中閃過一絲懷念，語氣也溫和了許多，“我要用它來給別炔災，當然就隻能對不起清晏魔主了。”
他是心狠手辣的魔頭，諸萬界的生死安危與他何幹？他在乎的僅僅是那一個人，而當她遭遇生死劫時，他會毫不猶豫地犧牲任何饒利益，僅此而已。
“是……左丘靜？”
“是她。”魔左使沒有隱瞞，“她為我付出良多，以致於劫難渡，而那人連道懲罰都能抵消一二，我便將人偷了出來，給她擋劫，助她進階。”
這一刻，墨微有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在《仙魔劍主》之中，左丘靜因救命之恩愛上魔左使，可魔左使卻並不將她放在心上；而眼前的這位魔左使，卻是真正與左丘靜相愛，甚至於願意為她犯下如此大錯，連身家性命都全然不顧。
這難道就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又或者是“真心換真心”？
她忽然有些想笑，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麽想笑，大概是因為……她還是無法理解這些戀愛腦吧。
不過，這都是他饒故事，墨微一個旁觀者也沒資格以自己的角度評判什麽，他們並不在乎。
倒是魔左使屢屢提及的那個可以用來擋災的人……怎麽感覺聽著有些耳熟？
隻是墨微想了很久，也沒能想出來她究竟是在哪裏聽過這樣一個人。
魔左使不愧是毫無背景卻能爬到如此高位的魔族，察顏觀色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看出墨微的疑惑，立刻便道：“劍尊或許認識此人，他便是四百餘年前，魂玉城萬物樓的拍賣會中的壓軸拍賣品之一，那個隱雷靈體的修士。”
魂玉城，拍賣會，隱雷靈體……
被他這麽一點醒，墨微立刻就想起來了。
當年她意外被傳送到了南域，路過魂玉城時參加了萬物樓在輔洞內舉辦的一場拍賣會，拍賣會舉行到尾聲的時候，突然間輔洞被大能從外界擊破，各位大能因為爭奪拍賣會的寶物爆發了衝突，還有一位大乘老祖隕落，場麵一度非常混亂。
那時候，眾位大能爭奪的似乎就是隱雷靈體修士，隻是最後那修士似乎是被突然闖入的一眾強者奪走——毫無疑問，那些人就是晏之揚派出去的！而魔左使，不定就是當日那些入侵者之一！
“難怪……”墨微暗道，“難怪最後此事不了了之，萬鬼殿始終未能查明作案之人，而那隱雷靈體的修士也再沒聽過，原來是被晏之揚藏起來了，不過……”
她抬起頭來，“隱雷靈體而已，隻能抵禦雷劫，似乎不能擋住道的怒火吧？”
“他不是隱雷靈體。”魔左使一笑，“他是比隱雷靈體更加罕見的隱聖體，生受到道青睞，憑借他一身氣運、功德，可以做到這一點。”
“隱聖體？難怪……”
墨微輕輕歎息一聲。
在《仙魔劍主》之中，晏之揚利用北辰殊的氣運摧毀了劍宗，極大地削弱了滄瀾界正道宗門的力量；在現實中，他雖然沒有這麽做，但是卻也利用了隱聖體幫助自己達成了目標……
這個晏之揚，委實可怕！
“左丘靜現在怎麽樣了？”
墨微沒有詢問隱聖體的修士情況如何，因為根本不需要，先後被晏之揚、魔左使拿來擋災，他便是被強行提升了多少修為，也絕對沒有任何活路。
這個世界上貪婪的人太多，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即便生有大氣運大功德，也未必就能順遂一生，更有可能為他人做嫁衣裳，淒慘死去。
“她……渡過了劫，但是運氣不好，我們做的手腳被清晏魔主發現了，所以……”魔左使抿了抿唇，語氣低落，“我與她被抓到魔界，之後便分開了，然後我便遇到了你。”
他深深吸了口氣，驀地屈膝跪下，“景純劍尊，若有可能，我希望您能幫我尋找她，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