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廉價
這個人一直等著他,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他打掃醫院的衛生,看著孟毅跟小孩玩鬧,看著他給孩子們說一些童話故事。
然後,在他給一個小朋友讀故事的時候,這個人抬起腳步悄悄的走了。
他望向了門外,總覺得古澤會忽然回過頭,然後當著孩子麵說,‘小朋友,這個人是殺人犯啊。’
幸好,古澤沒有再出現。
秘書靜靜的等待著古澤的指示,可一向果斷決策的古總卻隻是盯著孟複的照片半天什麽也不說。
“古總,您看……”那個方案是不是要啟動了。
所謂的方案不過就是折磨孟複的手段,孟複不知道他工作的那家餐廳老板就是古澤,不知道古澤原意就是讓他在工作一段時間,順心順利之後再把他辭退,以一個什麽樣的理由辭退呢?
古澤一個月前隻丟下了三個字“殺人犯。”
秘書沒說完,古澤便打斷了,他放下孟複的照片,沉聲道,“他去醫院的照片為什麽沒有?”
“有,我拿給您呢。”
秘書清楚的記得把孟複所有的動態都交給了古澤。
“這算是去醫院照片嗎?”古澤的手指重重的點在照片上,照片那個年輕秀美的男人正走向醫院,隻看見了一個精巧的下巴,“我要的是他去醫院裏麵的照片。”
“對不起,古總,我們沒有進去醫院裏麵。”
“不用啟動那個方案了。”
“為什麽?”秘書不懂,但很快他便猜測古澤這是想出了新的辦法去折磨孟複了,“我明白了。”
秘書退下,他卻繼續望著孟複的照片。
明白?他自己都不明白別人又明白什麽?
他對孟複恨之入骨,他應該想盡一切辦法折磨孟複,可是,看到孟複去照顧那些孩子們,他的心卻不由自主的軟了。
那些惡毒的言語到了嘴邊,卻終究咽了下去。
他以為他是寒冷極地裏堅硬的冰,卻沒想到隻要一點點的暖,就不堪一擊的融化了。
他暗暗的告訴自己,
古澤,
不能心軟。
孟複是殺人犯,孟複害死了何漫雨和孩子,孟複該死。
可是,何漫雨這個女人他究竟有多久沒去看她了?
墓地,女人天真爛漫的笑容定格在那張小小的黑白照片上,她永遠活在了冰冷的棺材中。
古澤想,何漫雨是幸運的,因為她不需要承受活人的痛苦。
他把一大束何漫雨喜歡的玫瑰花放在墓碑前,手掌搭在墓碑上,他的雙眼盯著何漫雨那含著笑意的眼,然後道,“漫雨,為什麽偏偏要那個時候死?”
孟複周一去上班的時候,江輝見到他興奮的說道,“我遇到了生命中的女神了,我對她一見鍾情。”
“哦,那恭喜你了。”
“我指給你看。”江輝指著一個長發及腰的女子,眼神裏滿是愛慕,“就是那個女生,你看她背影都這麽美,正麵更美,才不是什麽背影殺手呢?她的眼睛好大,跟一個洋娃娃似的……”
江輝絮絮叨叨的描述著這個心儀的女生,孟複卻是越看越覺得熟悉。
等女人輕輕的撩起了頭發撇在了耳後,他終於可以肯定女生是誰了。
謝真真。
“她撥頭發了,你看她多美。”江輝雙手激動的趴著孟複的肩膀,全然沒有發現孟複的不對勁,“你小子可不能搶我的女神啊。”
“江輝,你女神的那一片都由你去服務,好嗎?”
他不想和謝真真見麵。
“好啊。”江輝眨著一雙興奮的眼,“孟複你可真為兄弟著想。”
“聽說這裏有個彈鋼琴很好的少年,他去哪兒了?”謝真真問江輝。
“你想聽他彈鋼琴?”女神的要求,他可一定要辦到,“我去叫他過來,能……?”能不能給個電話號碼?想要這麽說卻遲遲開不了口,江輝想還是算了吧,先博得女神的好感再說。
江輝興衝衝的跑到休息室叫了正在看漫畫的孟毅,“小毅,幫江哥哥一個忙,好嗎?”
“哥哥,這個壞人叫什麽啊?”孟毅指著漫畫中的人物問道。
“他不是壞人,他是鳴人,是忍者,是好人。”
“那他喜歡這個女孩?”孟毅的手指移到了另一個人物上,有很多字他不認識,也理不清人物哪裏對哪裏,不過他覺得這畫麵打打殺殺的很有趣。
“嗯,他喜歡小櫻。”江輝順勢解釋道,等孟毅再拋出一個問題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怎麽被帶跑偏了,女神該等的著急了。
“小毅,你聽哥哥說,你幫哥哥一個忙,哥哥給你買你最愛的吃的小蛋糕。”
蛋糕兩個字顯然比漫畫有吸引力的多。
也許,有些事情越是逃避越是能夠遇上,該來的總會來,隻是他沒想到遇到謝真真是這樣的快。
“小毅,你怎麽在這兒?”謝真真看著一臉的詫異,那種詫異又很快的轉化為驚喜,既然孟毅在,那麽孟毅肯定也在,“你哥哥在哪兒?”
江輝愕然的看著心目中的女神焦急的向孟毅詢問,原來是認識的啊。
“姐姐,你是誰啊?”孟毅被謝真真抓著胳膊,覺得有點疼,“姐姐,別抓我。”
“孟複他在現在很忙,要是見他恐怕得等一會兒了。”江輝接道,直覺已經告訴他孟複和女神的關係不一般。
因為謝真真在提到孟複的時候,眼睛很明亮,像三月淮水。
孟複在休息的時候坐到了謝真真的對麵。
“好久不見。”他整個人都很平靜,像是對待一個久未重逢的老朋友,像是放淡了一切。
他想不出還能說什麽,也許不說什麽最好。
也許,他們不曾這樣相遇更好。
“好久不見。”謝真真微微的低頭將頭發向後撥了撥,像是早已準備好要說什麽,她張口,聲音裏是幾分疼,“那天我又折回去了,可我折回去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你走的太快了,我都追不上。”
那天,是他出獄的那天,是下著蒙蒙細雨的那天。
“謝真真,不用這樣。”雙手交握,空隙間兩個大拇指緩慢的繞著圈,那是他無奈的時候的習慣動作,他看著女孩臉上的失落道,“你應該知道我坐過牢。”
大拇指的動作停止了,他的雙手握的緊了一些,這就好像把自己的傷疤撕給別人看,也許這種血淋淋的傷疤才能讓人害怕的退怯。
“你坐過牢,我知道。”謝真真的聲音變的很低很低,“你知不知我其實很少哭的,我其實很堅強的,可是偏偏每次在你麵前都要哭。”
她說著,眼淚便情不自禁的掉下來。
“那天,我之所以要生氣的走,是因為我爸爸私自讓我和別人訂了婚。我又不喜歡那個人,為什麽要訂婚?我去找你,你卻讓我不要找你。”
喉間是抑製不住的哭腔,她看著孟複眼裏的柔軟,她想,或許,他們可以重來。
可是,
橫亙在他們之間卻是一個古怪陰測的聲音,謝真真的眼淚在眼眶裏像是被控製住一般遲遲的不敢掉落。
孟複轉過頭,聽見古澤啟唇道,“謝小姐,你的眼淚可真廉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