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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天然盟友

  林遠方卻根本不理會他的邀請,錯開話題,問道:“邢衛國主任和你同村?”他心說,你一個小小的副鎮長,隨口這么一邀請,我若是去了,不是自己掉份又是什么?

  林遠方以前擔任經貿委主任,不過就是個行局一把手,有些東西可以不用特別在意。但是現在卻是不同于以往,他現在是一縣之長,是白墻縣的行政一把手,所以就需要注意很多的小細節了,禮不可廢,林遠方時刻提醒著自己。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搞清楚這個副鎮長的底細,看看他究竟和邢衛東是個什么關系,然后再做打算。


  邢衛國一楞,馬上明白過來,趕緊解釋說:“縣長,我爸爸和邢主任主任的父親是叔伯的親兄弟,所以邢主任就是我嫡親的堂哥。”


  原來是如此啊,簡直亂彈琴嘛。林遠方不動聲色地望著邢衛國,心想,看樣子,要么是邢衛東收了這位的錢,要么是因為鄉里鄉親的,喝酒說了大話,又磨不開面子。


  “哦。那是兄弟了”林遠方故意忽略了一個親字。邢衛國心里一喜:“是啊。是啊。我們比親兄弟還要親”


  真是鬼話連篇。林遠方也懶得和他羅嗦。看在邢衛國地面子又不得不敷衍一下。心中忽然一動。這小子雖然只是個副鎮長。但畢竟算是白墻縣官場上有一定職務地干部。大小是副科級干部。不如套套他地話。了解一下白墻縣官場地現狀。


  “邢鎮長。你們城關鎮地情況還好吧?”林遠方故意省略了個副字。隨口問了句。


  一般來說。鄉鎮里邊。書記屬于拍板地。鎮長屬于可以隨時撂挑子拖后腿地。而副鎮長就是那種只能賣力干活地人。干出了成績。歸一把手享用或是一、二把手共享。干出了毛病。最先挨處分地也就是這種副職了。兩面受氣。里外不是人。


  這種副職心里多半有怨氣。林遠方故意含糊其詞。就是想引出他地牢騷話。從中好判別縣里地干部格局。


  果然,邢衛國好象受難深重的楊白勞遇見了救苦救難的紅軍一般,馬上打開話匣子,開始訴苦:“縣長,不是我小黃喜歡發牢騷說怪話。我們鎮里邊,書記、鎮長各成一派,苦得就是我們這些做副手的,夾在中間,前也不是,后也不是的,左右受氣啊”


  林遠方只是聽,不時點頭鼓勵邢衛國說下去,卻始終不插一句話,讓他徹底地宣泄出自己的不滿。


  可能是受了林遠方的鼓勵,邢衛國放開膽子說:“鎮委書記屬于縣委書記辛況名的心腹,圍著他身邊的副職也最多。鎮長卻屬于原縣長賀之春的人,圍在他身邊的人雖然少也一些,但是卻都本地人,心最齊,勢力比鎮委書記還要大……”


  林遠方雖然沒有去過白墻縣,但是已經事先聽過孟河源介紹過情況,現在邢衛國所說地這個情況倒也和孟河源介紹的情況差不多。


  邢衛國傾訴道:“無論是跟著鎮委書記,還是跟著鎮長,都能吃香的喝辣的,苦的就是我們這些兩邊不靠的主兒,簡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


  林遠方暗暗好笑,這家伙滿肚子的牢騷,恐怕是和這些一聽就很吸引人的利益沾不上邊,才會象個欲求不滿的怨婦吧?

  點了點頭,林遠方故意嘆息了一聲,說:“看來下邊情況還真是夠復雜的,也真是難為你了”完全沒料到,邢衛國的眼眶一紅,如果不是怕失了禮,只怕要當場落淚呢


  林遠方這時候卻是話鋒一轉,說道:“不過我看,你們鎮里也不僅僅是分成這兩個派系吧?書記和鎮長你靠不上去,”


  “縣長,還真讓您說對了,確實也還有其他的一些勢力,但是其他的這幾股勢力和前面兩股相比較,都不成什么氣候。”邢衛國連忙解釋道:“在縣里,還是縣委書記辛況名和原縣長賀之春兩者勢均力敵的局面,其他的縣領導雖然有一些追隨者,但是影響不了大局。”


  然后,邢衛國就開始挨個對縣里主要領導的一些情況進行介紹,比如黨群書記如何,紀委書記如何,常務副縣長又是如何如何等等。


  林遠方只是不動聲色聽邢衛國說,心里慢慢地也對縣里的政治權力也有了一點粗淺的了解。


  當然了,邢衛國所說的不過是一家之言,林遠方去了縣里赴任后,肯定還有進行調查核實。


  在一個地方做官,就和做生意要搞市場調研是一個道理,必須要搞清楚當地干部的人脈背景,否則,兩眼完全一抹黑,只能任人擺布了。


  在官場上,難免不得罪人。得罪了人并不可怕,關鍵是要知道得罪的是什么人

  邢衛國說了一大通后,林遠方委婉地說:“唉,我剛來市里邊,長途跋涉的,這腿腳都有些發酸了”說著話,抬手捶了捶胳膊和大腿。


  邢衛國其實也沒指望第一次見面就可以請出縣委的三把手,他知趣地站身,彎著腰說:“縣長,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這是我從鎮里帶來的一點土特產,不值幾個錢,請您務必收下。”說著,打開了隨身帶來的小提包。


  林遠方抬眼一看,發現確實是一些懷菊花、冬凌茶、鐵棍山藥之類的東西,不過看著外面裝飾精美的包裝盒,林遠方心中就有些猜疑,這些土特產盒子里不會裝著錢物吧?

  心里有所懷疑,可是,又沒辦法當著邢衛國的面,打開提包來仔細地檢查一遍。


  腦筋一轉,林遠方就指著室內,笑著說:“邢鎮長,你看看我這里,還住著賓館呢,根本不好放啊。再說啊,即使我收了這些東西,過幾天和領導一起去縣里赴任,也沒法帶不是么?要不這么著吧,等我去了縣里再說,怎么樣?”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讓邢衛國沒有絲毫反駁的余地,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那好吧等您搬了新居,我一定登門拜訪。”


  “呵呵,邢鎮長,慢走哦,我就不送了”林遠方坐在沙發上揮了揮手,望著邢衛國的背影若有所思。


  果然不出辛況名的所料,政府辦主任唐曉程接到通知之后,不是按照他的要求立即布置準備隆重接待新縣長,而是想辦法找借口來推脫。唐曉程在電話里對遲延年說道:“遲主任,市委組織部尚未正式宣布林縣長的任命,我現在就去市里見他,有點不好吧?”


  老板果然英明啊遲延年一邊在心里佩服著自己老板辛況名洞穿一切的政治智慧,一邊嚴肅地對唐曉程說道:“唐主任,我讓你去北郭市接待林縣長,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向你傳達辛書記的指示這個沒有什么條件好講的,你今天下午必須趕到北郭市去接待林遠方縣長”


  “行既然是辛書記的指示,我下午就趕過去,不過到時候市里領導因為這個對林縣長有什么看法,可怪不得我啊”唐曉程卻不如何懼怕遲延年,硬邦邦地頂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作為賀之春的心腹,唐曉程已經在政府辦主任的位置上了干了三年。這次賀之春被免去縣長調到市委黨校擔任副校長,最為賀之春抱不平的就是唐曉程。因為跟著賀之春整三年,唐曉程親眼目睹了老縣長賀之春為白墻縣經濟發展傾注了多少心血,現在因為一個偶發事件,就要硬要免去賀之春的職務,這怎么能夠讓人心服口服?又讓這一干跟著賀之春為白墻縣經濟忘我打拼的白墻籍干部如何著想?


  聽說那個新來的縣長林遠方,年齡還不到二十五歲。一個二十五歲不到的年輕人,能干什么?說句難聽話,那可是黃口小兒,乳臭未干,要能力沒有能力,要經驗沒有經驗,要歷練沒有歷練,能指望這么一個毛頭青年來治理好白墻縣嗎?

  本來上面把賀之春免職,白墻縣這些本地干部就一肚子火氣,等著看上面究竟要派一個什么樣的三頭六臂式的能吏到白墻縣來做縣長。可是任誰都沒有想到,上面最后竟然會派一個二十四歲出頭的年輕干部來白墻縣來,這不是開玩笑嗎?在白墻縣這些本地干部看來,這更像是對白墻縣本地干部勢力的一種輕視。你們不是說搞好白墻縣經濟有多么難多么難嘛?現在就偏偏給你們派一位年輕的縣長過去,讓你們看看,一個什么經驗都沒有的縣長,照樣可以治理好白墻縣的經濟。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白墻縣本地的干部們都炸了窩,他們都齊聚到老縣長賀之春的家里,一方面是為賀縣長抱不平;另一方面,也是去等賀之春一句話。只要賀之春說一個“中”字,他們這些白墻縣本地干部就立即會趕到市委市政府,向北郭市領導們請愿,請他們恢復老縣長賀之春的職務,讓賀之春出來繼續主持白墻縣的經濟工作。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賀之春開始根本不愿意見他們。后來被他們逼得沒有辦法,出來見他們之后,非但不同意他們的做法,而且把他們這幫白墻縣本地干部的精英罵得狗血噴頭。賀之春吹胡子瞪眼地對他們說道,如果你們誰敢到市委去亂說一個字,那么以后就別想再踏入我賀之春的家門一步,到外面見了別人,也不要說,你們曾經是我賀之春的部下,我賀之春丟不起這個人

  對唐曉程這些白墻縣本地干部來說,賀之春就是他們的主心骨,在他們心目中的權威地位根本不容動搖,賀之春既然不同意他們的做法,他們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忤逆賀之春的意思。所以一幫白墻縣的干部激情滿懷而去,最后卻偃旗息鼓地離開賀家,作鳥獸散了。


  可是這些干部散是散去了,心中那股無名火卻并沒有熄滅,而是不知不覺中轉移到新任的年輕縣長林遠方身上。他們個個都憋著勁兒看林遠方的表現,看看這位新任的年輕縣長究竟要鬧出多大的笑話。


  現在,唐曉程聽到遲延年傳達辛況名的通知,自然也是不怎么買賬。新任縣長怎么了?難道說因為他是縣長,自己就要眼巴巴地跑到北郭市去獻媚嘛?他如果是一個有眼光會用人的縣長,自己去不去北郭巴結他,他都會用自己。如果他不是唯才是用的縣長,自己即使去北郭市眼巴巴地討好他又有什么用啊?他為因為自己討好他就繼續用自己嗎?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是前任賀之春挑選的大管家,林遠方成了縣長,會放心的用自己?再者說來,林遠方他自己能不能在白墻縣站穩腳跟都很難講呢自己何必去費這個心思?

  不過這件事情也容不得自己推脫,畢竟辛況名還是白墻縣委的一把手,他既然說了,讓自己提前到北郭市去接待林遠方,除非是自己現在就不想干這個政府辦主任了,否則,自己就不能不去。


  去就去吧,到北郭市報個到,應個卯,支差應付一下也行。現在賀縣長調到市委黨校了,辛況名正磨刀霍霍,在一旁等著向自己這一干白墻縣本地籍貫的干部下手,自己即使在傻,這個時候也不會授人口實的。


  遲延年打定了主意,下午就到北郭市糊弄一下,反正隆重接待這個東西,也沒有什么標準,各人有各人的標準,你辛況名又沒有交代具體細節,到時候總不能說我這些不對。


  遲延年給唐曉程打過電話,回到縣委書記辛況名的辦公室,向辛況名匯報道:“老板,我給唐曉程打電話了。他剛開始支支吾吾的,找各種理由推脫,就是不想去。我最后說這是您的命令,他必須得過去,他才不情愿的答應了下來。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主兒,不識好歹啊”


  辛況名淡淡一笑,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摸出一盒中華,扔了一支香煙給遲延年,說道:“你怎么看的?”


  遲延年剛才經過辛況名的一番點撥,已經想通了。此時聽辛況名問他,就恭恭敬敬地說道:“我覺得,唐曉程肯定是陽奉陰違,到北郭市做個樣子來糊弄你。以他對賀之春的感情,讓他去隆重接待新縣長,心里肯定很難接受,所以最后可能就是見一見林遠方,敷衍了事而已。”


  “要的就是他敷衍了事。”辛況名點了點頭,對遲延年說道:“你盯著點那邊,一會兒看看唐曉程帶什么車過去。如果確定他是打算糊弄過去,你立即把帶一個司機,把縣委辦新買的那輛藍鳥王開到市委小招,去見林縣長。”


  “是的,我明白。”遲延年應道,“我這就去派人盯著的。”


  見遲延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辛況名望著他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這個遲延年,忠心是絕對沒有話說,只是眼界逼仄了一些,思考問題總是在眼前這一點浮頭小利上打轉,總是考慮不到長遠的利益。


  就拿剛開始遲延年對林遠方是態度來說吧,他心中肯定是對林遠方空降下來成為白墻縣縣長有所芥蒂的。畢竟,林遠方的從天而降,打亂了自己在白墻縣的人事部署,也打亂了很多人的升官美夢,其中也包括遲延年自己的美夢。


  但是,對辛況名來說,卻并不這樣看待問題。不錯,自己推薦的康崇生是沒有接任縣長的職務,本來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白墻縣的政局,林遠方的到來打破了自己的計劃,這讓自己有些小小被動,但是,辛況名卻從這種被動中看到了主動的機會。只要自己善加利用,那么白墻縣的政局最重還是會被自己牢牢掌控到手中。


  首先,從地域上來看,新任縣長林遠方也是個外來干部,在這一點上,辛況名可以和林遠方找到共同點,這就是說,辛況名和林遠方天然具有結盟的條件。無論林遠方如何,都會面對著擁護賀之春那一批白墻縣本地干部的壓力,這個時候林遠方要想在白墻縣站穩腳步,自己無疑是他最理想的結盟對象。


  其次,林遠方才二十四歲出頭,非常年輕。這樣的干部既是能力再強,背景再大,由于缺乏歷練和經驗,根本不會是自己這個政壇老將的對手。所以,無論林遠方選擇和自己結盟,或者做自己的對手,都會處于弱勢地位,自己必將牢牢地掌控著白墻縣的政治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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