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吞噬光的黑暗

  克列門斯的話如深水炸彈，令提著獸皮燈籠的洛奇心跳加快一拍。


  但他反應很快，麵上很自然的露出疑惑。


  朝左右舉了舉燈籠，仿佛在找克列門斯對話的人。


  “別裝了，你們的樣貌雖然沒變，但行為習慣明顯不對，需要我舉例麽？”


  克列門斯語氣沉穩，但卻有種火山即將爆發前的壓抑感。


  洛奇側過頭，指著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您在和我說話？”


  克列門斯眼神微沉，揮劍將撲來的蛛人劈成兩半，並側身躲開濺射的汙血道：

  “小隊的名字以隊長的名字來定，原本作為隊長的喬治斯，有頭腦有想法有擔當，但剛才我詢問他時，他第一時間是手足無措的看向你們。”


  “而原本的洛奇，身手敏捷但怯懦膽小，絕對不會主動和我出來。”


  抖掉雙劍上的汙血，克列門斯正對著洛奇，嚴肅的厲聲道：

  “你們是誰？！原本的喬治斯小隊呢？！”


  洛奇眉頭微皺，沉默片刻道：


  “我們就是喬治斯小隊，隻是你們不認識這個時間段的我們，等過段時間，你們熟悉的喬治斯小隊就會回來。”


  克列門斯渾濁的雙眼眯起，氣息淩厲得仿佛隨時進攻的利劍。


  洛奇平靜的和他對視，握著大劍的左手悄然染上了晶體般的清光。


  清光明亮，克列門斯視線停在上麵三秒後，身上的氣息開始收斂，邁步走向東邊道：


  “神廟的事是真的？”


  洛奇手上的清光消散，提著燈籠和他齊肩而行：“是。”


  克列門斯點點頭，隨手把撲來的蛛人砍成兩截，開始自言自語：


  “奧法伊特城失去眾神的庇佑已經太久了。”


  “暮光之神的神火一旦熄滅，留給我們的，就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在這種情況下，有人期待眾神回歸，也有人許願新神誕生，神廟裏會是哪一種？”


  說到這，克列門斯側頭看向洛奇，仿佛在詢問他。


  “不知道。”


  洛奇平靜的看著地麵，像是在盡力辨識來時的腳印。


  克列門斯點了下頭，沒有追問，渾濁的目光看向黑暗：


  “信仰的力量不能永久維持神火不滅，但卻能點燃神火，我希望神廟的事是真的。”


  洛奇看了他一眼，聽出他這句話裏的威脅意思，加快腳步道：“快到了。”


  1分鍾後，洛奇和克列門斯站在神廟頂上的大洞邊緣，看著被三個蛛人圍攻的半碎神像。


  半碎神像周身籠罩著乳白光芒，與洛奇等人離開時相比，此刻乳白光芒變得黯淡了許多。


  一反路上積極出手的態度，克列門斯麵無表情的看向洛奇：“解決它們。”


  洛奇沒廢話，將獸皮燈籠放在旁邊，取出已經填裝好彈藥的聚魔之統。


  “嘭嘭嘭！”


  三個蛛人腦袋被打爆，倒在神像的基座旁。


  巨炮般的槍響令克列門斯眼角跳了跳，似乎對這巨大的音量很不滿。


  但他沒說話，而是別好雙劍，雙手抱拳對著半碎的神像低語：


  “偉大的存在，我祈求您的回應，賦予這片絕望的世界一絲光明。”


  低語反複了幾次後，半碎的神像身上的乳白光芒開始擴張。


  整個神廟被照亮，光華透過大洞，照耀到洛奇和克列門斯身上。


  淡淡的暖意流轉，莫名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令克列門斯抱拳的雙手顫了顫。


  他側頭看向洛奇，渾濁的雙眼在乳白光華的照耀下，多了點光亮。


  “守在這······”


  話說一半，克列門斯又改口道：

  “不，你回去，和你的隊友一起，等其他小隊的人回來，帶他們來這裏。”


  【觸發新的支線任務——守衛者的委托（可選）】


  【目前進度：01】


  ······

  看著虛幻文字，洛奇抿了抿嘴道：


  “你要守在這？”


  克列門斯點了下頭，將右臂上的紅色袖帶拆下遞給洛奇。


  撿起獸皮燈籠，他縱身跳進神廟道：


  “你最好走快點，奧法伊特城不止我一個守衛者，回去晚了，你的同伴可能會死。”


  剛想看袖帶屬性的洛奇眼角挑了挑眉，取出一塊【閃光石】，轉身走向來時的方向。


  閃光石的照明範圍很小，隻能照亮附近一米的距離，勉強能用來辨識腳下的足跡。


  所幸洛奇感知很高，不用看到撲來的蛛人便直接出手。


  雖然這讓他被汙血濺了大半身，但總算安全的回到了奧法伊特城。


  回到這座城市的時候，魯爾塔、艾米莉亞正和四個身穿簡陋鎧甲的守衛者對峙，樣子有些狼狽。


  相比離開時，此刻魯爾塔身上多了七道傷口。


  每道傷口都很深，血肉外翻且有霜凍的跡象。


  他身上的比蒙巨獸虛影有些黯淡，但狂野的凶戾氣息遠超之前，令人隻是看到便會出現嚴重的心悸感。


  而艾米莉亞臉色蒼白，左右前後有一堆被斬成兩半的玩偶，大量的棉絮堆積。


  至於喬治斯，此刻正麵帶驚恐的躲在魯爾塔後麵，小臂上的精致盾牌已經破碎。


  走近對峙的雙方，洛奇看著手裏的袖帶道：


  “看來我回來得還不算晚。”


  【守衛袖帶】


  【類型：道具】


  【品質：普通】


  【屬性：精神抗性+20】


  【是否可帶出副本：否】


  【備注：凝聚了奧法伊特城人們的信念，守衛者的身份象征，會自動攻擊守衛者仇視的生物】


  【使用需求：精神A+】


  ······

  不能帶出副本，白瞎了這麽強的精神抗性。


  暗自吐槽時，對峙的雙方也將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喬治斯從魯爾塔身後探出頭喊道：“洛奇，快過來，危險！”


  魯爾塔和艾米莉亞也開始挪動腳步，準備過來接應洛奇。


  對峙的另一方，穿著簡陋鎧甲的四個守衛者出聲道：


  “克列門斯的袖帶怎麽在你手上，他呢？”


  洛奇晃了晃手裏的袖帶：“他在那守著神廟，讓我回來帶其他小隊的人過去。”


  “為什麽？”


  其中一個守衛者開口，麵上有些疑惑。


  洛奇聳了聳肩：“或許是因為神廟裏的神像回應了他的祈禱吧。”


  聞言，四個守衛者臉色各異。


  有驚喜，有狐疑，有呆愣，也有不信。


  兩秒後，四個守衛者從這消息中回過神。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後，年齡最大的那個守衛者沉聲道：


  “不管神廟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先告訴我，你們是誰？！”


  洛奇看了眼魯爾塔三人，有點好奇他們之前是怎麽說的。


  不過此刻沒時間深究，而是把和克列門斯說的話重複了一遍，並在最後補了句：


  “我們沒有惡意，否則克列門斯也不會把袖帶給我，袖帶也不會讓我輕鬆拿著它。”


  說完，洛奇把袖帶扔向年齡最大的那個守衛者。


  略顯老態的守衛者接過袖帶，確認真偽後，把袖帶傳遞給其他三個守衛者，態度不再那麽強勢，但也算不上溫和的道：


  “帶我們去神廟，讓他們三個在這等其他隊伍回來。”


  “又去？”


  洛奇臉上寫滿了不情願，站在原地沒挪步，順手給魯爾塔三人共享了‘守衛者的委托’支線任務。


  蒼老的守衛者臉色嚴肅的道：

  “不管你是哪個時間段的洛奇，你都屬於奧法伊特城的一員，服從安排，馬上出發！”


  沒能再挖一個支線任務，洛奇略帶可惜的歎了口氣，偏了偏頭道：

  “好吧，那我建議你們把一條袖帶留給他們，不然其他小隊的人回來，可能又會打起來。”


  其中兩個守衛者走到神火前坐下，麵無表情的看了眼魯爾塔三人道：

  “不用，我們會留在這，避免神火出現意外。”


  艾米莉亞聽出守衛者懷疑他們的意思，冷哼一聲，蹲下身收拾損壞的玩偶。


  這不是她第一次暴露自己非本土人員的副本，但幾乎可以說是最狼狽的副本。


  如果不是魯爾塔夠強，擋掉了大部分進攻，而洛奇也回來得夠快，她已經準備使用卡牌了。


  大不了就像喬治斯說的，殺光這些守衛者，然後到外麵的黑暗躲到副本結束。


  而魯爾塔身上的氣息緩緩收斂，覆在體表的比蒙巨獸虛影消散。


  取出治療藥物，他邊塗抹在傷口上邊道：

  “6000兌換點的療傷藥，出去記得還我。”


  躲在後麵的喬治斯眨了眨眼，隨即反應過來道：


  “沒問題，我這有更好的療傷藥，現在就給你吧。”


  說著，他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方盒遞給魯爾塔。


  魯爾塔也沒客氣，接過方盒收進了腰帶。


  正生悶氣的艾米莉亞也反應過來，伸出手朝喬治斯掰著指頭算道：


  “牽靈線兩捆，融魂針三根，高等靈魂13個······”


  不等艾米莉亞算完，蒼老的守衛者已提著兩個獸皮燈籠過來，將一個遞給洛奇道：


  “走吧。”


  洛奇接過燈籠，轉身走向東麵時喊了句：

  “記得我的爆炎彈，已經消耗30發了！”


  喬治斯非常爽快的應道：“我給你補一盒極爆彈，優異級別的。”


  和土豪交流就是省心。


  洛奇咧了咧嘴，帶著兩個守衛者再次踏入黑暗。


  有兩個守衛者在，全程不需要他出手，3裏不到的路程3分鍾就走完。


  停在神廟上方的大洞邊緣，兩個守衛者看到了散發光芒的神像，以及神像前的克列門斯。


  蒼老的守衛者迫不及待的詢問克列門斯，交談幾句後，他激動得直接跳進神廟，跪在神像前虔誠的祈禱。


  和克列門斯祈禱時一樣，神像給予了回應，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


  蒼老的守衛者興奮激動了近1分鍾後，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而克列門斯也恰時開口，語氣有些悲傷：

  “新神還很虛弱，需要更多更堅定的信仰。”


  蒼老的守衛者站起身，拍了拍克列門斯的肩膀：


  “不要悲傷，偉大的暮光之神守護我們已經夠久了，是我們太過沒用，才令衪一直不能休眠。”


  另一個守衛者也跳下來，語氣莊嚴肅穆：


  “等其他人來了，就讓他們正式更改信仰吧。”


  克列門斯沉默著點了點頭，守在神像前不再多說。


  站在大洞邊緣的洛奇抿了抿嘴，嚐試著道：


  “你們打算全部更改信仰，讓暮光之神的神火熄滅？”


  蒼老的守衛者抬頭看向他：


  “這是唯一能讓新神快速強大起來的辦法，暮光之神的神火已經越來越微弱，我們誰都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熄滅，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洛奇：“但就算你們全都改信，短時間內新神恐怕也無法增強太多吧？沒了暮光之神的神火，你們打算怎麽抵禦黑暗中的怪物？”


  克列門斯：“你想說什麽？”


  洛奇：“為什麽不讓一部分人繼續信仰暮光之神，保留神火的火種威懾怪物，其他人改信新神，等新神足夠強大，再讓全部人改信。”


  克列門斯：

  “你想得太簡單了，神力與神力之間會產生衝突，神火不熄滅，新神會永遠被壓製，不然你覺得新神為什麽不直接誕生在奧法伊特城，反而要降生在這座廢棄的神廟裏？”


  洛奇左手亮起清光，揮劍將一個撲來的蛛人劈成兩半道：

  “嗯，我確實很好奇，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能給我講講嗎？反正現在也沒事做。”


  克列門斯眉頭皺起，側頭看向蒼老的守衛者，似乎在征詢他的意見。


  蒼老的守衛者靜默片刻，抬頭看向洛奇道：

  “如果你和你的隊員答應一起來守衛神廟，告訴你也沒關係。”


  【觸發新的支線任務——交易（可選）】


  【目前進度：01】


  ······

  洛奇略作思索，甩掉大劍上的汙血道：

  “可以守，但我們不會拚命，實在守不住的時候，我們會撤離。”


  另一個不配擁有姓名的守衛者冷笑道：


  “你們能撤到哪？沒了神火，沒有新神，這裏將再無神光，永遠會成為怪物的樂園，而沒有神性的光，會逐漸被這裏的黑暗吞噬，等你們失去光芒時，你們也會變成怪物。”


  黑暗會吞噬光？失去光芒會變成怪物？


  洛奇皺了皺眉，取出之前照明用的閃光石，走到獸皮燈籠光芒之外的黑暗中。


  發現閃光石的照明範圍確實縮短了，此刻連一米都不到。


  回到大洞邊緣，那不配擁有姓名的守衛者笑道：

  “光芒被吞噬了沒錯吧？記好了，失去神火或新神，這裏沒有人能幸存，不管你們從哪個時間段來。”


  拿起獸皮燈籠，洛奇朝這他們伸出手道：

  “給我袖帶，我得回去和他們溝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