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不屬於這個世界
隔這麽遠還能交流?
司夜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城門,又看了看南清。
雖然相隔很遠,周圍這麽嘈雜,南清應該是什麽都聽不到的,可是南清他就是聽到了。
他聽到了君菲菲的那句:“快走。”
他也知道,駱司謙已經發現了他。
其實應該說,早在幾日之前,憑借駱司謙的影衛,應該早就發現了自己的蹤跡了。
畢竟這裏可是邑都,他養了這麽多年的影衛若是連這點消息都查不到,南清才真的覺得意外。
駱司謙看著城樓下的那個人,明明身在人海之中,明明衣著普通,放下了一身的榮華,可那身氣度卻偏偏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真是耀眼的讓人討厭。
他笑笑,對君菲菲道:“今日,正好做個了斷。”
他沒有選擇派兵圍剿南清,也不會派兵圍剿。
兩國雖然交戰,可他卻也知道,這種做法隻會讓西宋如今的處境更糟。
可若是南清真的要在今日聖國寺之行上做些什麽,那也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二人都是習武之人,目力很好,都能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南清毫無懼色的對上了駱司謙幽深的眼神,誰也不肯想讓,空氣中,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有隱隱的火花在閃動。
下了城門,駱司謙帶著一言不發的君菲菲上了馬車。
馬車上,駱司謙給君菲菲遞了些點心:“今日累壞了吧,聖國寺中備下的都是些素齋,你先吃些點心墊墊。”
去聖國寺祈福,依照宮中以往的規矩,祈福之人需得空腹前往,以保心誠,祈福過後方可用膳,是以今日凝露宮中並未給君菲菲備下早膳。
駱司謙並不在乎這些,所以才專門給君菲菲準備了些點心。
君菲菲半個眼神都未曾分給過那盤點心,目視前方做的端正,不說話,也不理會駱司謙。
駱司謙悻悻的將點心放下,神色陰沉了幾分。
到了聖國寺中,君菲菲跟著一同上過香之後,才被聖國寺住持帶往後院,準備用膳。
聖國寺是佛家清淨之地,禪院中大多肅靜莊重,隻是這沿途中一座禪院卻是與著周遭景色格格不入。
禪院之中春意盎然,從外麵看著就能看到裏麵茂盛的樹冠,不難想象,這裏麵是一番怎樣的光景。
看上去不像是修行之人所居,反倒是像隱居那些居士們的荊院。
君菲菲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住持善解人意的解釋:“哦,此處禪院是暫時雲遊到我們聖國寺的輕塵師父的居處。”
“輕塵師父?”駱司謙突然開口道:“我記得這位輕塵大師可是不常露麵的呢。”這位輕塵大師很是有名氣,駱司謙素日裏也算是有所耳聞,是位得道高僧,隻是這位高僧並不喜歡居住在廟宇之中,自從他的師父去世之後,便雲遊四方,苦修證道,在佛法上的造詣,當世無人能及。
“這倒是稀奇。”
“是啊,誰也想不到,這輕塵大師竟然來我這聖國寺暫時歇腳。”
“若是有機會,朕倒是想要拜訪一番。”
住持笑著婉拒道:“阿彌陀佛,聖上,這輕塵大師的脾氣您不是沒聽說過,他不見權貴,隻見那些一心向佛之人。”
“也罷,是朕無佛緣,倒也不必強求。”
“阿彌陀佛,陛下,我們走吧,膳堂都已經備好膳了。”
“了緣大師,輕塵大師此次來聖國寺,隻是單純為了歇腳?”君菲菲有幾分好奇的問道。
佛家都說四大皆空,雖然佛寺大多建在深山老林之中,但是像這種香火很盛的大寺廟,每日裏來這兒上香朝聖的人都很多,本來便是凡塵氣息濃厚。
更何況佛家與道家不同,雖然是四大皆空,但卻不像道家完全避世一般不理世事。
這位輕塵大師的禪院的布置,倒還真有幾分避世的意味。
更何況佛家普度眾生,這位輕塵大師真是讓她有幾分好奇。
“阿彌陀佛,輕塵說此處有一他需候的有緣人,故在此等待這位有緣人。”了緣為她解惑道。
“原來如此。”君菲菲點點頭。
幾人即將路過輕塵的禪院的時候,禪院中出來一個小沙彌,對著住持行了一禮後,又對駱司謙一行人道:“阿彌陀佛,了緣住持,師父說他候的有緣人就在此處,不知可否請這位有緣人進來一敘。”
“有緣人?”幾人都有些發愣,這裏身份最高的便是駱司謙了,他是天子,住持也以為沙彌口中說的有緣人便是他,駱司謙抬腳就打算走。
不料小沙彌卻是攔下了他:“陛下,輕塵師父所說的有緣人,並非是你。”
“那是……”所有人順著沙彌的眼光,都將目光看向了隨行的君菲菲身上。
“我?”君菲菲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施主,請進吧。”
駱司謙也點頭同意之後,君菲菲才往輕塵院子中走去,駱司謙也想順勢跟上,不料小沙彌依舊攬住他:“陛下,師父說隻見君小施主一人,還望陛下體諒。”
“無妨。”駱司謙被攔下麵上倒也不惱,隻是眼底暗芒閃過,衝著一個方向看了一眼。
平靜的寺院之中,在看不見的地方,人影閃動。
禪院之中,君菲菲隨著小沙彌入內:“君施主,請。”
“哦,好。”禪房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的氣息,同君菲菲以往去過的廟宇不同,香味淡淡縈繞著,並不會因為過於濃厚而顯得刺鼻。
禪房中布置很是樸素,屋內一個身著素僧袍的人正在手持念珠瞧著木魚,想來便是那位傳聞中的輕塵大師。
君菲菲坐在那張小桌對麵,輕塵睜開眼睛,君菲菲問道:“大師?”
“施主來了?”
“不知大師找我,所謂何事?”
“阿彌陀佛,貧僧是為了度化施主而來?”
“度化我?”君菲菲有幾分詫異。
“施主,自該有歸處。”
“什麽意思?”君菲菲眼神凝了凝,望向輕塵,希望不要他說的,便是她心中想的那般。
隻是輕塵卻是念了一聲佛號之後,便不再說話。
君菲菲繼續問道:“師父既然說是為了度化君某而來,隻是君某有一事不明。”
“施主請講。”
“師父既然輕塵,那這院中,又為何放這許多塵世俗物?”
“阿彌陀佛,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更何況萬物有靈,無分俗與不俗。”
“那師父既然說為度化我而來,可知我心中所困惑的,究竟是為何事?”
輕塵笑笑,放下手中念珠,為君菲菲倒了一杯茶:“施主,萬物本是空,然則空亦有道,汝乃異鄉人,終不是久留之地。”
“還請大師名言。”
“施主請看”輕塵說著,將桌上的半截竹子斜立著,將杯中水倒出,水順著管子的方向流到了地上。
君菲菲看的正是不明白的時候,輕塵道:“施主也知道,這水必然是從高處往低處流的,這是天地法則,變更不了的。”
說著,又從桌上拿起一枚珠子,堵在了管子上,水流一下子變得滯澀了許多,但還依舊是往下流著。
輕塵不語,又從桌上拿起了一枚竹板,填滿了珠子沒堵住的縫隙之處。
水流雖然還往下流,但是水位卻是一下子升高了許多。
見輕塵還打算繼續往上放東西,君菲菲連忙勸阻道:“大師,這管子再堵,怕是這水倒是要溢滿一桌子。”
輕塵這才停下手中動作,笑看著君菲菲:“施主既然知曉,又為何非要做在堵水的珠。”
“我……”君菲菲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聲來。
輕塵大師的意思君菲菲也聽出來了。
對方的確是得道高僧,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來處。
隻是自己的存在,當真會擾亂這個世界原本的軌跡嗎?既然如此,那當初她又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
君菲菲將心中疑惑盡數說了出來,輕塵道:“施主難道還看不明白嗎?如今已是惡果。”
已是惡果?輕塵大師的意思是說,如今發展成這般局麵,已經是惡果了嗎?
君菲菲細細想著,也是,若是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那麽原本的君菲菲也不會經曆這許多的事情,自然也不會知道自己便是玄月族的聖女,也自然不會被駱司謙劫來西宋,更不會經曆自己如今所經曆的一切。
也許,沒有這一切的發生,西宋和傲天也根本就不會開戰,南清也不用為了自己以帝王之尊以身犯險。
或許,自己當真就是那隻蝴蝶翅膀,讓這個世界的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轉變。
輕塵像是能看明白她的想法一般,道:“施主,所有的水流都會流向最低處,不論過程發生了什麽,結果都不會改變,隻是在疏水過程中的改變,決定了,是通過何種方式到達這個結果的。”
君菲菲心中還是有幾分不甘心:“可若是,這個世界,有割舍不下的人該如何?”
輕塵輕念了一聲佛號,談到:“世事大夢一場空,對於貧僧而言,沒有什麽是割舍不下的。”
“而且,施主又怎麽知曉,你的家鄉的人,怎會不對你割舍不下?”
割舍不下?君菲菲苦笑了下,腦海中浮現出爸爸忙碌的身影。
割舍不下,他真的會嗎?
這麽些年,怕是都會一直覺得自己隻是他搞研究路上的累贅吧。
“連大師都覺得我是不應該呆在這個世界的,對嗎?”君菲菲其實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猶豫,隻是她還是割舍不下。
割舍不下這個世界的人,她雖然知道,或許在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佛的存在,隻是她不想信神佛。
畢竟水也並非是所有時候都會從高處落往低處的不是嗎?在太空中,就並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阿彌陀佛,最終如何決定,全看施主,貧僧言盡於此。”
君菲菲最終還是恭敬的行了一禮:“多謝大師點播。”
外麵的駱司謙已經提前前往膳房等候,隻是前去的影衛早已將兩人的這番話盡數報告給了駱司謙。
駱司謙一手摩挲著桌角,不應該呆在這個世界,堵水的珠?到底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君菲菲身上,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
君菲菲出門後,便跟著等候的侍者一同前往膳堂,路上她一直在思索輕塵大師所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何意。
“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入神?”駱司謙往君菲菲碗中夾了一筷子聖國寺中僧人自己栽種的青菜。
“啊,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駱司謙逼問道,聲音中有幾分低沉:“菲菲,朕可不喜歡被人瞞著啊。”
“駱司謙,我在那裏,跟誰說了什麽,好像不需要找你匯報吧?”君菲菲放下筷子,本來心中就因為方才輕塵大師的那一番話而覺得有幾分不舒服,如今駱司謙的話一激,君菲菲更是吃不下去飯。
她沒有什麽想要求著駱思謙的,即使他是千萬人心中的王,可是在她這裏,什麽都不是,更沒有什麽需要供著伺候他的情緒的。
駱司謙突然一下子軟了聲音:“菲菲,是朕錯了。你莫要賭氣了。”說著,強硬的又夾了一筷子放到君菲菲麵前的碗中。
君菲菲知道,自己如今不吃,怕駱司謙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佛門聖地,幹淨的地方,她不想今日讓這裏沾染上鮮血。
君菲菲忍著不耐,吃完了這一頓飯,跟著駱司謙一同辭別住持,便跟著小沙彌一同往後山而去。
聖國寺位於半山腰,下山的路並不大好走,就算是駱司謙前往,下山的時候也隻能規規矩矩的跟著走著。
更何況此來聖國寺,除了祈福之外,二人還有另外一個任務,便是聖國寺後山的昌運台。
據說昌運台同聖國寺一樣,是西宋開國之初便有的建築,象征著整個西宋的國運昌隆。
西宋皇帝皇後在此處祭拜天地,曆來都有聖國寺代為照管此處聖地。
後山因為有昌運台的緣故,平日裏往來的人並不多,很是寂靜。
卻不想在昌運台上的時候,卻是變故突生。
君菲菲單獨前去上香的時候,一直等候在此處的南清突然出現,將君菲菲護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