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醫無門

  蕭林兩三下撥開難民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孫氏祖孫身邊。


  她怒吼鎮住略顯瘋狂的難民:“你們幹嘛都圍在我家?”


  孫氏祖孫見到蕭林都鬆了一口氣,要是蕭林還不回來,他們都不知道怎麽應付這些難民。


  蕭林臉色一沉,驅趕難民:“不想挨打的,趕緊滾。”


  蕭林自己都沒意識到她釋放星域人的威壓越來越順手,越來越是一個合格的星域人。


  這群難民不由地打顫,想不明恐懼從何而來,可也不敢再待下去。


  難民一窩蜂散了,蕭林關上門才問剛才怎麽回事。


  孫高氏深深歎氣,緩緩地講述緣由。


  原來蕭林離開沒多久,有個難民暈倒在家門,被守在門口想等蕭林回來的孫子謙發現。


  暈倒的難民是個小孩,和他一起還有他的家人。他一家沿路行乞,已經幾天沒吃東西,剛好走到蕭林家時孩子就頂不住餓暈了。


  孫高氏見這家人可憐,便熬粥給了他們。沒想到這一施粥就引來附近徘徊的難民,餓瘋的難民洶湧而上,全圍著孫氏祖孫施舍,於是便有了蕭林看到的那一幕。


  “哎,好心辦壞事,祖母真是沒用。” 孫高氏喪氣道。


  蕭林不愛聽這話:“祖母又不是神仙,怎麽預知未來。要怪就怪朝廷救災不力,沒有安置好難民。”


  誰知蕭林剛說完,孫高氏就慌張地想捂著她的嘴巴:“林兒萬萬不可對陛下口出惡言,是大不敬之罪。”


  蕭林:“……”


  這時,孫子謙拉拉蕭林的手,歉歉地低頭:“姐姐對不起,我不應該叫祖母送吃的給他們。”


  “不,”蕭林抱起孫子謙,放在大腿上,教育道:“小謙這樣做的本意是好的,隻是處理的方式不當,但樂於助人是很好的品質,姐姐希望你不要因為這次的事而藏起那顆熱忱的心。”


  孫子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謙兒都聽姐姐的。”


  他才說完就連打幾個噴嚏。


  蕭林剛想問孫子謙怎麽了,又有人敲門,還傳來鍾離椿陽急切的聲音:“蕭女俠,不,是小林,是我。”


  蕭林額頭不禁冒黑線,這種時候她還來添亂。可誰讓人家是郡主,後台硬得很,蕭林隻好去開門。


  鍾離椿陽依舊是男裝打扮,她看起來有些急,又有點慌。


  見郡主駕到,孫氏祖孫急忙行禮,兩人的舉動提醒蕭林剛才“無禮之舉”。


  鍾離椿陽免了他們的禮:“小林近來可安好?”


  “很好,郡主來找我有什麽事?”


  鍾離椿陽輕籲一聲,緊繃的眉宇漸漸鬆展:“近日城內難民急增,聽聞其中有人成了暴徒,聚眾搶掠。雖然我相信小林的功夫,可仍是擔心你與你家人的安危,便想來瞧瞧你,以慰心安。”


  蕭林心頭一暖,雖說鍾離椿陽這人有時缺根筋,但真的是將自己視為真心朋友。高貴的身份,卻不恃寵生嬌,更難得的是在亂糟糟的時候還能掛念身為平民的自己。


  有時蕭林自己也對鍾離椿陽這份友情感到莫名其妙,不過想不通就放一邊是蕭林一貫作風,秉持“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的原則就行了。


  “謝謝郡主特意提醒我,我會多加防範。” 蕭林笑顏如花:“倒是郡主你這個時候外出安全嗎?穆王爺允許嗎?”


  鍾離椿陽臉蛋微紅,眼睛宛如璀璨的鑽石,閃閃發亮,像個得到偶像問候的興奮小迷妹。


  其實鍾離椿陽的心情不難理解,這個時代愛好舞刀弄劍的女子本就鳳毛麟角,她更是貴族女子中的唯一。不僅同齡人不認同,長輩都以胡鬧的眼神看待她心頭好。


  鍾離椿陽也清楚那些表麵對她曲意逢迎的人背地裏嘲笑她,所以別看她平日咋咋呼呼,但始終有股小寂寞藏於心間。


  可是蕭林的出現讓鍾離椿陽生出“萬兩黃金容易得,知音一個也難求”的莫逆於心,關鍵是蕭林不像其他人對她阿諛奉承,與之相處輕鬆自然。


  “小林放心,哪個不開眼的混球敢冒犯我,我便讓他見識本郡主的本事。” 她說著還舉起小拳頭。


  蕭林瞄了瞄守在門外的侍衛,心想姑娘你的勇氣是你爹給的吧。


  鍾離椿陽還在逞能,可馬上被夏陽啪啪打臉。她小聲嘟囔道:“若是王爺在府,郡主哪敢偷溜。”


  她說話聲太小,又低著頭,在場隻有蕭林聽見。


  蕭林一臉“我就知道”地看著鍾離椿陽繪聲繪色地向捧場王孫子謙講述江湖逸事。


  過了一會,蕭林覺得時間差不多,委婉的勸鍾離椿陽回府。


  縱然鍾離椿陽不舍,也明白時下不好在外多留,囑咐一番就離開。


  孫高氏等見不到鍾離椿陽一行人才拍著胸口:“幸好郡主是寬容之人,不拘泥於禮節。”


  “這姑娘性格的確不錯。” 蕭林在心裏還補了句:“尤其是在這個封建的時代。”


  鍾離椿陽帶來的消息也在蕭林的預想之中,餓極的難民為了食物什麽都做得出來。雖然蕭林很同情他們,但是有心無力,愛莫能助。


  被難民圍堵的事就此揭過,蕭林和孫高氏該幹嘛還幹嘛,直到傍晚時分蕭林發現孫子謙臉色紅得不正常。


  “小謙怎麽了?” 她緊張的問。


  孫子謙兩眼朦朧,蜷縮著發抖的身體,呼吸急促。他用顫抖的手打著手語:“姐姐,小謙冷。”


  蕭林連忙放手在他的額頭上,燙得厲害,明顯是發燒了。


  沒有廢話,蕭林立刻用被子抱住孫子謙,抱起他往外就跑。


  孫高氏見狀,忙問情況。得知孫子謙發高燒,當即急得手忙腳亂。


  蕭林本來是不讓孫高氏跟著去,可孫高氏非要一同去。蕭林拗不過她,唯有隨她去。


  為了照顧速度慢的孫高氏,蕭林心裏再焦急也隻好放慢腳步。孫高氏也清楚自己的拖後腿,拚全力走出最快的速度。


  原本蕭林還擔憂去到醫館時,醫館已經關門,但醫館的實際情況比她猜想還糟糕。


  當蕭林等人趕到醫館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


  整潔的醫館被拆得支離破碎,桌椅東歪西倒,藥櫃全打開,藥草撒了一地。藥草焉焉的,一看就知道被人踩踏過,整個醫館像被洗劫。醫館的人正垂頭喪氣的收拾殘局。


  這情形令情緒接近失控邊緣的蕭林稍微冷靜下來,她一手抱著孫子謙,一手拉緊孫高氏,警惕道:“祖母跟緊我。”


  孫高氏也意識到氣氛的詭異,快步走到蕭林的身後。


  “郎中在嗎?” 蕭林上前問。


  一個藥徒打扮的男人無精打采道:“姑娘來晚了,郎中剛走。且醫館須閉館多日,暫無重開之時。”


  “為什麽?”


  “皆是難民之過,方才為數不少的難民闖進醫館,開口便是要傷寒藥。這群目不識丁,鼠目寸光的暴徒聽不進郎中好言相勸,大肆搶掠館內藥材,甚至打傷郎中與其他藥徒。直至巡侯趕來,他們才一哄而散。”


  蕭林聽完眉頭緊皺,謝過如實告知的藥徒,拉過孫高氏悄悄說:“外麵亂哄哄的,安全起見,祖母先帶小謙回家,我去請郎中到家給小謙診治。”


  孫高氏接過孫子謙,不安道:“林兒多加小心,速去速回。”


  和孫高氏分開後,為了節約時間,蕭林謹慎的使用瞬移。


  之前為了以後來回穿梭有個隱蔽性高的現身點,蕭林走遍啟丘城,熟知各裏座內人跡罕見的偏僻角落,沒想到當時的以防萬一之舉在這時派上用場。


  這不走不知道,一走嚇一跳,蕭林的臉是越發緊繃。


  啟丘城裏多間醫館同樣被搶掠打砸,其他逃過一劫的醫館卻是人滿為患。蕭林駐足觀察,就診的病患全是發燒咳嗽,和孫子謙的病情是一樣的。


  “不會是瘟疫吧?難道小謙也感染了瘟疫?” 蕭林冷不丁的冒出這個可怕的猜想。


  這個猜想迫使蕭林加快速度,盡快找到願意出診的郎中。可是這次幸運女神不站在她這邊,一個時辰過去了,一無所獲。


  原先蕭林想城中有名的郎中,但去到才得知那些郎中已經被大戶人家,高官富紳請去,據說這些人家中也有人高燒不退,咳嗽不止。醫術差的郎中,她又信不過。


  既浪費時間,又做無用功,蕭林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綁個郎中,壓著他給孫子謙看病。


  壓下衝動的念頭,蕭林不死心地繼續找。


  皇天不負有心人,蕭林偶遇當時給孫高氏治療眼疾的吳郎中。


  郎中聽了蕭林複述孫子謙的症狀,擰著眉告訴蕭林:“雖未能親自診脈,可若姑娘所言屬實,令弟可能是患上傷寒。澇災致積水成淵,蚊蠅橫飛,以至溫邪肆行。現今城內多是患有發熱惡寒,體痛嘔逆之症。”


  “對對對,小謙就像你說的,你快跟我去給小謙診治。” 蕭林急忙道。


  吳郎中眼神帶著歉意:“恐吳某無法隨姑娘出診,因為鴻臚寺的陳少卿已派人接吳某過府看症。”


  這時蕭林才注意到吳郎中身後有兩個一臉不耐煩的護院。


  形勢比人強,不甘的蕭林慢慢收回想拉吳郎中走的手,嘴巴抿成一線,勉強自己說:“是我打擾了吳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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