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火鍋

  蕭林一回到啟丘就感受冬夏瞬換的巨大反差。


  極目遠眺,群山蕭索,百樹凋零,鵝毛似的的雪片紛紛揚揚,飄飄灑灑。天地之間渾然一色,仿佛隻能看見一片銀色。


  為了讓謊言不被拆穿,蕭林右手提著麵粉,左肩扛著米,興高采烈地回家去。


  不同於往的自己推門進,這次蕭林才敲門,就有人打開門,恭敬的迎接她。


  “家主。”陳立根彎腰低頭道。


  陳立根就是蕭林當時買來的六個奴仆其中一個。


  “家主?”蕭林一邊將糧食交給陳立根,一邊問:“你怎麽這麽叫我?”


  陳立根回答:“是老夫人吩咐的。”


  這家裏能擔起“老夫人”隻有孫高氏,至於她這麽做的原因,蕭林當麵問了。


  正房裏,孫高氏揣著暖手爐:“家中一切皆為林兒辛苦操勞而得,足以擔起‘家主’之稱。”


  蕭林對稱呼無所謂,聳聳肩,揭過這事。


  “噠噠”的急速腳步聲由遠至近,蕭林笑著轉身,下一秒孫子謙便撞進她的懷裏。


  蕭林抱起孫子謙,還掂了掂,開玩笑:“小謙重了,快趕上小豬崽。”


  孫子謙沒有如蕭林所想那樣臉紅害羞,反而把玩笑當真:“小謙讓姐姐累,小謙這就下來。”


  “姐姐說笑的。小謙再重,姐姐也抱得起。”


  這時,一個更瘦小身形怯怯的鑽進來。


  孫高氏介紹:“這就是之前生病,林兒命他為謙兒書童的孩子。”


  蕭林將鄭寶三前後左右瞧了個遍,然後問孫子謙:“你教他手語了嗎?”


  “教了一些基本的字詞。”


  孫子謙情況特殊,貼身照顧他的人必須懂手語。等以後請到老師後,孫子謙和老師之間的溝通就靠書童。


  於是蕭林考驗鄭寶三:“你打幾個你記得的手語給我看看。”


  不知為何,鄭寶三特別怕蕭林。本來就縮頭縮腦,蕭林一開口,他就嚇的手心淌汗,腳掌頭皮發麻,全身出虛汗。那雙小手擺來擺去,就連“我”的手語都擺不出。


  蕭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到底記不記得?我這裏可不養閑人。”


  鄭寶三更是怕的跪下來,直哆嗦。


  孫子謙趕在蕭林發火前說情:“姐姐莫氣,寶三應是一時緊張。平日小謙教一個手語,擺了兩遍,他便記住了。”


  蕭林看了看孫子謙,又打量一會鄭寶三,才鬆口:“如果下次我問你,你再做不好,那就把你賣掉。”


  其實蕭林是嚇唬鄭寶三而已,好讓他明白耍心機是沒用的。即便他真的當不好書童,再買幾個奴仆就是。


  但俞鄭寶三卻信了,慌忙道:“我,我一定盡心伺候少爺。”


  晚飯時間,孫高氏告訴蕭林穆王府送來請帖,還是鍾離暮雲特意上門邀請。


  “他有說為什麽請我嗎?”蕭林問。


  孫高氏也有不解:“聽昭瑾世子之意,一是林兒護藥有功,二則郡主因而得救。於公於私,當致謝意。”


  蕭林清楚孫高氏的疑惑,雖說取藥過程自己出了大力氣,可也拿到朝廷之前說好的賞賜,充其量隻能算收人錢財,□□。再說自己不過一介草民,功勞再高,也不夠格得到親王的相邀。


  蕭林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來。隻好既來之,則安之。


  蕭林說:“那我明天去穆王府。”


  孫高氏看著蕭林,像在想什麽:“林兒莫不是想直接登門?”


  “是啊,”蕭林一頭霧水:“有什麽不妥嗎?”


  孫高氏輕歎,她素知蕭林對禮節知之甚少,幸好多嘴一問。


  “應邀赴約,先致拜貼,待定相約之日,攜禮登門。”


  蕭林皺了皺眉,嘀咕道:“這麽麻煩啊。他請我,我還得帶禮物。”


  孫高氏剛想教育幾句,蕭林一見神色不對,連忙保證:“我一定做足禮數,不會得罪穆王爺。”


  第二天,蕭林按照要求,差遣仆人送拜貼到穆王府。穆王府當即回複,宴請的時間就定在後天晚上。


  由於這邀請透著古怪,那晚孫氏祖孫沒有跟去,蕭林隻身赴約。


  這不是蕭林第一次在晚上來穆王府,可之前幾次都是來(偷)去(偷)匆(潛)匆(入),這次光明正大夜遊穆王府,別有一番滋味。


  夜幕下的穆王府大氣中不失雅致,隨風搖曳的大紅燈籠猶如漫舞的引路仙子,點綴美輪美奐的亭台樓閣。這晚無雪,夜涼如水,月華傾灑偌大的院落,銀裝素裹,甚是美麗。


  “蕭姑娘,這邊請。”宋安之半彎腰後退一步,以示恭敬。


  蕭林還沒跨過門檻,一道熟悉,中氣十足的爽朗女聲似乎要把屋頂掀翻。


  “小林終於來了,我可想你了。”


  恢複龍精虎猛的鍾離椿陽神采奕奕的打招呼,瞧那熱情勁,蕭林估計要不是威嚴的穆王爺在,她早就撲過來。


  果然,鍾離維寧麵色不愉:“陽兒,一驚一乍,成何體統。”


  鍾離椿陽一抖,悻悻的坐好,卻不忘悄悄給蕭林扮鬼臉。


  看見鍾離椿陽生龍活虎,蕭林最後一絲掛心也徹底放下,好心情讓她向鍾離椿陽回了個難得的單眨眼。


  但畢竟有穆王爺這座“大佛”在,不像以往,蕭林調皮的放肆稍縱即逝。


  倒是一直留意蕭林的鍾離暮雲看見蕭林這般“不得體”,不屑的鼻腔哼出氣,偏偏嘴角不受控地微微上揚。


  蕭林落坐後才注意到這宴席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樣,與現代圍坐一桌不同,他們是分席而坐。穆親王和王妃並排居於上位,鍾離兄妹分別位於左右,自己則被安排在鍾離椿陽的下首。


  每個人前麵都有一個小銅鍋,裏麵咕咚咕咚的冒著泡。桌上還一些小吃。不僅如此,每人身後都站著兩名仆人。


  蕭林的眼珠忍不住轉來轉去,暗道這是鬧哪樣。


  此時,鍾離維寧舉起酒杯,對著蕭林說:“蕭姑娘屢次有恩於本王兒女,本王感激不盡,大恩不言謝,以酒表謝。”


  說罷,他一幹而盡。


  蕭林搞不清鍾離維寧如此煽情的目的,可人家大佬都喝了,她哪敢遲疑,仰頭飲盡。


  “好!蕭姑娘不愧是女中豪傑,灑脫不拘。難怪在幻暮之林一行中力挽狂瀾。”


  蕭林客氣道:“王爺客氣了,我隻是盡己所能。”


  “正是,”鍾離椿陽與有榮焉的驕傲道,:“小林係出名師,當以拯救蒼生為己任。”


  蕭林隻能臉上笑嗬嗬,心裏是無奈的“嗬嗬”。


  因為穆王爺東一句,西一句,讓蕭林拿不準他邀請的意圖,難道真的單純為了感謝。


  酒過三巡,穆王妃提議:“有酒豈能無肴,恰好時值隆冬,享用古董羹宴最好不過。”


  “古董?”蕭林眼都大了,音量不由得拔高:“古董還能吃?這一頓下來得吃掉多少古董?”


  鍾離暮雲終是沒忍住笑出聲,雖然很快斂起嘴角,但是溢出的笑意怎麽也收不回來。穆王夫婦也是忍俊不禁,隻不過捂著嘴,以假咳掩飾。


  鍾離椿陽就沒想那麽多顧忌,當場大笑:“小林,此古董非彼古董,取其諧音罷了。”


  經過鍾離椿陽的解釋,蕭林才知道自己鬧個烏龍。


  說白了,古董羹就是火鍋,因為食物投入沸水時發出的“咕咚”聲而得名。由於權貴大多推崇古製古禮,也就是喜歡裝逼,所以愛把火鍋叫成古董羹。


  然而蕭林根本沒聽進多少,她兩隻眼睛快變成火鍋了。


  火鍋是蕭林的最愛,沒有之一。隻要想到濃鬱的底料配上古代新鮮的食材,蘸著各種醬料,簡直是人間美味。


  末世前,全球環境汙染嚴重,蕭林一年隻能吃到一次極少量的自然食材。火鍋也隻有在酒店,吃人家吃剩的。


  聽到有火鍋盛宴,蕭林感覺快控製不住自己的口水。


  穆王妃瞧蕭林垂涎欲滴的饞樣,斂笑道:“來人,起宴。”


  話音剛落,手捧托盤的仆人們魚貫而入,輪流在每人桌上放下同樣的食材。等穆王爺示意,眾人才開吃。


  整頓飯下來,蕭林隻能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來形容。


  首先,蔬菜隻有兩種。這點蕭林理解,因為現在是寒冬,全大靕隻有這兩種名為綠葵和藿葉生命力頑強,不畏嚴寒,能在冬季生長的植物。即使是皇帝,到了冬天,也隻能以它們為主。


  其次,醬料不僅味道怪異,還少得可憐,更沒有火鍋底料可言。


  最令蕭林不爽的是,她不能自己動手刷火鍋。站在蕭林後麵的兩奴仆,一個掌味碟,一個握筷子。而且她們訓練有素,蕭林隻需一個眼神,她們便即刻行動,就差沒送到嘴裏,可謂服務周到。


  可是吃火鍋不能自己刷,那是沒有靈魂的火鍋。


  唯一讓蕭林滿意的隻有那各種各樣的肉肉,除了雞鴨豬她能吃得出,其他的實在品不出。


  蕭林本來想問鍾離椿陽,可見他們都食不言,她隻好隨大流閉嘴,一言不發地吃著。


  後來鍾離椿陽才告訴蕭林,那晚食材還包括鹿肉、虎肉等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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