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
蕭林釋放出來的殺氣,令獵場內的動物頓時風聲鶴唳。
最先反應過來的孔為安當即拔刀,驅馬擋在鍾離暮雲前。其他侍衛也忘卻剛剛本能的顫栗,急忙圍攏在鍾離暮雲四周。
蕭林嫌棄的瞅一眼:“這麽緊張幹嘛,不就是跑了些獵物出來。現在機會到了,你趕緊拉弓射箭啊。”
鍾離暮雲才從驚愕中回神,立刻反手抽箭,搭弓扣弦,瞄準放箭。姿勢很標準,動作很拉風,結果很…差勁。
那支箭剛脫弦就直直往下掉,最終“啪”的一聲落在地上,離鍾離暮雲騎著那匹馬的馬蹄不超過一米。
所有人的視線隨著箭的掉落軌跡而移動,最後定在那裏,沉默無聲,氣氛尷尬。
一眾侍衛顯然習慣了自家主子的“實力”,非常有默契的視而不見,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
蕭林則深深地歎氣,她預料過鍾離暮雲技術很差,可沒想到渣成這樣。
寂寞中尤顯突兀的歎氣聲令鍾離暮雲麵紅耳赤,在傾慕自己(?)的蕭林前失威,隻覺又羞又惱。
蕭林揉了揉太陽穴,重新製定方法。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她的手,以至於沒人發現她的動作。
等蕭林確定方圓十裏的空間被分割成無法察覺的空間迷宮後,對鍾離暮雲說:“再試一次,這次你一定能射中。”
鍾離暮雲半信半疑地開弓對準前方到處亂竄卻怎麽也跑不遠的兔子,特意加大力度,這個姿勢維持了好一會才把箭射出去。
這次雖沒有像上一箭那樣“出師未捷”,可也好不到哪裏。飛得越遠,箭的高度慢慢降低。這時忽然好像有陣風吹過,那支箭仿佛被這陣風抬高,然後加速直刺,咻的一聲射中兔子的脖子。
見到這個神操作的鍾離暮雲及其侍衛們:“……”
蕭林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說得沒錯吧,你隻要集中注意力,肯定百發百中。”
鍾離暮雲望了望被箭釘死在地上的兔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臉的疑惑,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
“不信的話,你再射一箭。”蕭林鼓勵道。
鍾離暮雲把心一橫,瞄準一頭小鹿,再次射箭。果然如蕭林所說,箭被同樣的神操作射中了小鹿。
鍾離暮雲開始相信蕭林的話,自己也許真的天賦異稟。
乘著這股迷之自信,鍾離暮雲連續射了幾箭。結果無一例外,每支都射中獵物。
見此,鍾離暮雲信心大增,加上幾個諂媚的下人在旁使勁討好吹噓,他就更加信以為真,認為自己真的成了神射手。
隻有孔為安由始至終握著刀,警惕的盯著蕭林。
是的,不是隨時可能出現的獵物,而是麵帶微笑的蕭林。
從林中野獸逃散時起,孔為安就感覺到蕭林身上的煞氣。憑著早年沙場廝·殺所練就的敏銳感官,他可以肯定這般濃重的煞氣不僅隻是獵殺野獸而形成的,那雙手恐怕不知沾滿了多少人的鮮血。
孔為安想起蕭林在幻暮之林的所作所為,不自覺的靠近鍾離暮雲,直覺告訴他這個來曆有疑的女人很危險。
對於孔為安自以為隱秘的提防,蕭林根本沒放在心上。她早就料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必定引來猜忌,可如今受到旁人的懷疑和忌憚還少嗎?
莫說自己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即使有,在絕對實力前也沒人能奈何得了她。所以蕭林該幹嘛還幹嘛,悠然自得。
倒是射箭射得手累的鍾離暮雲注意到孔為安眼睛直溜溜的盯著蕭林,登時怒了。
他板起臉:“孔為安去取回本世子射在野獸身上的箭。”
孔為安看著箭筒裏還有過半的羽箭,不確定的問:“世子…”
“你敢違抗本世子的命令嗎?”
孔為安惶恐下跪:“卑職不敢,卑職立馬去。”
見到孔為安飛跑過去,矜矜業業的撿箭,蕭林純粹多嘴一問:“你不是還有很多箭,為什麽要撿那些用掉的?”
鍾離暮雲的氣還沒消,蕭林的話在他耳裏變了味,覺得她是在維護孔為安,語氣頓時變得酸溜溜:“孔為安是本世子的侍從,本世子要他如何便如何。蕭姑娘如此在意,莫不是…對孔侍衛情,有,獨,鍾?”
蕭林看著鍾離暮雲一副像要吃人的凶狠(其實是吃醋)樣子,先是莫名其妙,然後冒出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劈得她外焦裏黑。
難道鍾離暮雲是斷袖,愛慕著自己的侍衛,真人版的忠犬侍衛攻x傲嬌王爺受?
蕭林瞠目結舌,認為自己真相了。
鍾離暮雲瞧著目瞪口呆的蕭林,又腦補這是被自己說中心事的反應,就更火大。他頭一扭,憤而策馬,越騎越快,轉眼間便沒了蹤影。
“世子!”慌張的侍從急忙跟上。
被搞懵的蕭林撓撓頭,這好端端的發生什麽脾氣,她覺得自己永遠都搞不清鍾離暮雲的腦回路。
無奈搖頭後,蕭林快馬加鞭追上去。
人在情緒失控的時候往往會爆發出意料不到的力量,這句話是有一定道理的。
鍾離暮雲發泄般的狂奔,沒一會便甩掉一眾隨從。跑累的馬兒漸漸慢下來,他也氣喘籲籲。
終於冷靜下來的鍾離暮雲環顧四周,滿目的鬱鬱蔥蔥,薄霧白紗般的柔柔地漂浮在空中,隻有潺潺的流水聲回蕩耳邊,甚顯幽深。
鍾離暮雲有些慌了,大聲呼喊:“蕭姑娘、孔為安。”
叫聲久久飄蕩於林間,直至孤涼消弭。
得不到任何回應,鍾離暮雲神色張皇,想往回走又記不清來時的路,心裏忐忑不安。
“知道怕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跑。”
噠噠的馬蹄聲劃破幽靜的山林,蕭林無意識的寵溺責難倏然撫慰鍾離暮雲的慌亂。他眉眼如花蕊朝陽舒開,霞姿月韻,清風霽月,耀眼奪目。
那一刻蕭林看呆了,這一幕彷如驚世名畫,竟然生出荒謬的心思,恨不得藏於心,隻有她一人能欣賞。
鍾離暮雲刹那喜悅後才意識到自己情感的過分外露,立即恢複傲嬌的模樣,死活不承認。
“本世子有何懼,蕭姑娘定是看錯了。”
這番大煞風景的話使怔愣的蕭林回過神,剛剛不規律的心跳仿佛隻是幻覺。她揉揉鼻子,不想拆穿他的硬撐:“是,是小女子眼拙。昭瑾世子膽色過人,無所畏懼。”
鍾離暮雲明知蕭林是在哄他,可即使這奉承的技術連府裏的下人都不如,也聽得他心裏熨帖。
鍾離暮雲內心甜滋滋,但仍是端著架子:“帶路吧。”
蕭林癟了癟嘴,小聲嘟囔:“整天這樣擺架子不累了嗎?”
吐槽歸吐槽,蕭林還是認命的在前麵帶路,畢竟世子爺“身嬌肉貴”。
蕭林清楚王府的侍從此刻肯定擔心不已,四處找尋鍾離暮雲。為防有人發現空間迷宮的貓膩,她隻好撤掉。怎想到這一撤沒多久就遇上祁令智,同行的還有楊文宸。
祁令智眯起黃豆眼,戲謔道:“世子可有收獲?不會一無所獲吧?”
鍾離暮雲冷眉輕抬,高傲不屑:“不勞祁公子擔憂。若祁公子有這般閑情逸致,不如憂心分勝負之時如何保住臉麵。”
祁令智衝冠眥裂,握著韁繩的手青筋暴起,要不是楊文宸攔著,估計就衝過來。
他裂眥嚼齒,放狠話:“如此便要拭目以待,莫讓吾等看了笑話。”說完就揚鞭策馬,絕塵而去。
由頭到尾被趕鴨子上架的楊文宸無奈的向鍾離暮雲作拱手禮:“世子就此別過。”
鍾離暮雲不鹹不淡回應:“嗯。”
蕭林看著遠去的祁令智:“這個人似乎很討厭你。”
鍾離暮雲頭一昂,自戀道:“本世子才貌雙全,身份尊貴,招人妒忌,在所難免。他不是第一個自慚形穢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人。”
蕭林額間冒出三條黑線:“……”
無語凝噎的蕭林決定封嘴,免得被“美”死,臭美的那個“美”。
蕭林悶聲不響的駕馬緩走,跟在後頭的鍾離暮雲出奇的感覺到蕭林的低氣壓,茫然地夾緊馬肚子,加速上前。
“蕭姑娘…你怎麽了?”
蕭林僵起假笑:“沒事。”
鍾離暮雲不自覺皺眉,他看得出蕭林在敷衍自己。不知怎麽的,他不喜歡蕭林這樣對自己,客套又疏離。
正當鍾離暮雲想問清楚的時候,震耳的虎嘯繃勁所有人的神經。
蕭林和鍾離暮雲剛回頭望去虎嘯方向,大驚失色的祁令智丟盔棄甲,狼狽萬狀的狂奔過來,後麵是一頭張著血盤大口,全身金黃,幽綠的眼睛射出凶光的吊睛白額虎緊追不舍。
猛虎下山,百獸驚蹄。
蕭林和鍾離暮雲的座下馬皆抬起前蹄子,不停嘶吼,鼻子裏哼哼的連叫著還打著顫音。
蕭林尚能應對突如其來的意外,隻見她控好韁繩,重心放低,腰彎下,盡量貼著馬背,兩隻手在馬身體兩邊。
好不容易安撫自己的馬,那邊鍾離暮雲卻快被顛下來。蕭林雙腳一蹬,淩空躍至鍾離暮雲身後,雙手環住他的腰,盡力抱緊馬脖子。
但是鍾離暮雲過於害怕,手腳亂動。他畏怯的情緒加劇了馬兒的驚慌,馬兒使勁兒的往後仰,前蹄子蹭著高的往上抬,似乎勢要甩下他們。
蕭林當機立斷,抱起鍾離暮雲,跳離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