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

  要請武師,蕭林心裏的第一人選就是赤夷小巨人巴布赫,他什麽不做,光是站著,都能嚇退不少人。


  巴布赫相當意外,向來麵癱的他居然睜大眼睛:“蕭林…”


  蕭林整不來客套,直接開門見山:“我有份工作介紹給你,酬金不菲,有沒有興趣?”


  巴布赫聽得是一頭霧水,可仍是請蕭林進屋。


  蕭林剛踏進去便看見一個坐在輪椅的少女,她怯生生地望著自己。


  這是蕭林沒想到的:“她是?”


  “我妹妹。”


  蕭林錯愕之餘又悄悄打量少女,少女容顏清秀,臉色卻灰白而發紫,身形消瘦,萎縮的雙腿瘦如柴枝。


  她突然明白為何黑·市拳的常勝將軍巴布赫隻能租住這樣簡陋的房子,不全是邢天訣苛刻,而是要照顧病秧子妹妹。


  無意收獲這個情報的蕭林嘴角的弧度拉得更高,她更有信心說服巴布赫。


  “蕭林,方才你所言是何意?”巴布赫問。


  蕭林開出條件:“我要開鏢局,正缺人。如果你肯過來幫我,邢天訣給你的酬金,我出三倍。而且還會請人專門服伺你妹妹,醫藥費都包在我身上。”


  巴布赫有瞬間的心動,尤其是聽到蕭林主動提出能夠照顧自己妹妹,還承擔巨額的藥錢。


  可是不過一瞬,他馬上恢複冷靜:“若你身懷巨款,為何當初甘願打拳?


  蕭林有些愕然,這是委婉懷疑自己沒有錢嗎?難道巴布赫不知她因尋藥而獲千金的事?


  但她轉念一想自己來巴布赫時左鄰右舍的排斥和恐懼,恐怕沒有大靕人敢和人形坦克的赤夷人話家常。


  多說無益,蕭林直接拿出兩枚金錠子:“這是我的誠意。”


  巴布赫這下更吃驚,蕭林不但出手闊綽,而且絲毫不在意,看來她後來另有一番際遇。


  “如何?”蕭林把金錠子往前推了推。


  巴布赫的呼吸有點急促,蕭林給出的條件很誘人,可是他既搞不懂鏢局是幹什麽,也不確定蕭林能否長期穩定地支付她許諾的報酬。


  妹妹的身體是一天也離不開藥,沒有把握的另覓出路,他不敢邁出那一步。


  蕭林看出巴布赫的猶豫,拋出底牌:“昭瑾世子知道不?他也是鏢局的老板…呃,背後的靠山。有他在,你還擔心我付不起錢。”


  巴布赫的目光在金錠子遊離,手指互搓,遲疑不決。


  為了爭取到這個有力的職員,蕭林的注意力放在巴布赫的妹妹。


  “小妹妹你也不想你哥哥整天在擂台上打得你死我活吧。”


  巴布赫的妹妹阿依木怯怯的瞄著蕭林,她極少接觸外人,可也能感受到蕭林的善意。


  隻是她也不笨,明白天上不會掉餡餅。蕭林能給出這麽優厚的條件,所求之事的風險絕不低。


  “可有危險?”阿依木怯弱的問。


  蕭林嘴角微抽,沒料到怕生的阿依木如此一針見血。


  她避重就輕道:“這個,做什麽事都有風險。不過你放心,你哥絕不是孤立無援。”


  阿依木“哦”了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落寞模樣。


  阿依木的反應預示蕭林第一次的禮賢下士以失敗告終,但是古有三顧茅廬,蕭林並沒有就此放棄。


  後來她多次上門,又是立下契約,即便巴布赫殉職,她會照顧阿依木;又是親自請醫熬藥。


  皇天不負有心人,巴布赫總算點頭。


  如今隻剩一個問題。


  “刑天訣怕是不會輕易放我走?”巴布赫隻擔心這點。


  蕭林拍著胸口保證道:“這事包在我身上。”


  當巴布赫問蕭林打算怎麽解決,蕭林隻是神秘一笑。


  作為一個準生意人,蕭林覺得自己有必要轉變處事的方式,不能每次都靠暴力解決問題,所以這次先禮後兵。


  “你想讓本世子以權淩人,就為了一個赤夷男子?”鍾離暮雲瞪著蕭林,活像抓到妻子出軌的丈夫。


  蕭林隻當鍾離暮雲傲嬌症又犯,繼續討好道:“這怎能算以權淩人嗎?這是昭瑾世子慈悲為懷,不忍巴布赫兄妹被不法商人壓榨,救他們出水深火熱之中。”


  鍾離暮雲的氣稍稍消了點,可臉仍是板著:“那名叫巴布赫的赤夷男子便是你曾投身的角場拳手,為何非他不可?”


  “他厲害啊。”蕭林賣力遊說:“再說這也是為了我們的鏢局,你也想快點揚眉吐氣。”


  鍾離暮雲被蕭林恭維得心裏熨帖,雖然還擺臉色,可嘴上妥協:“隻此一次。”


  鍾離暮雲出馬,要邢天訣放人還不是嘴皮子一動的事。


  蕭林也是那時才知道巴布赫答應自己的原因還有一個,原來邢天訣的黑市拳賽礙了某個權貴的財路,為了避風頭,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開拳賽。


  沒有拳賽,拳手就沒有收入。阿依木每天都要服藥,巴布赫也是被逼到絕境才接受蕭林的聘請。


  在老天爺都在幫忙下,鏢局第一位員工終於敲定了。


  正當蕭林準備再接再厲時,笑得異常燦爛的鍾離椿陽給她推薦一個人。


  蕭林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全雁風?他武功很厲害?”


  男人站得筆直,繃緊的麵部肌肉泄露他的局促。


  鍾離椿陽大力點頭:“他是我武師的師兄,也是摯友,輕功了得。”


  蕭林見過鍾離椿陽的武師,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俠。


  “你武師的師兄?”蕭林有些不解:“那他也是巽風門的弟子咯,一個響當當的大門派弟子怎會自降身份來做鏢師?”


  大靕有大大小小,類別不同的門派,其中巽風門是以輕功聞名。


  蕭林見識過鍾離椿陽的女武師施展這個門派的輕功,雖說沒達到武俠片中的飛簷走壁,踏雪無痕的程度,但也是其起如飛燕掠空,其落如蜻蜒點水,著瓦不響,落地無聲。


  巽風門算是個一流門派,頗有名望,門下弟子受人尊崇。放棄前途無量的大門派,屈就在一個聽都沒聽過的鏢局,怎麽想都覺得這裏有故事。


  鍾離椿陽一時語塞:“呃,這…他…”


  “郡主,還是讓在下言明。”全雁風主動揭開:“蕭姑娘,在下確曾是巽風門弟子,後因事被逐出門派,如今已不是巽風門中人。”


  “哦,能冒昧問一下,是為了什麽事嗎?”蕭林來興趣了。


  全雁風沉默不語,垂下眼簾,不與人對視。


  見全雁風不配合,蕭林聳聳肩,攤開手:“郡主你看,不是我不肯,是人家不屑。鏢局也有郡主的一份,郡主也不想有人對鏢局不盡心。”


  鍾離椿陽看看顯然不滿意的蕭林,又瞧了瞧始終不解釋的全雁風,左右為難。


  “我師兄是被人陷害而逐出師門。”忽然有人闖進來。


  蕭林認識闖入者,正是鍾離椿陽的女武師——常羽馨。


  全雁風苛聲製止:“師妹!”


  常羽馨替他不值:“我師兄為人正直,宅心仁慈,毒害同門之事定是遭人栽贓陷害。”


  蕭林:“……”


  果然人以群分,鍾離椿陽神經大條,她的武師則是缺根筋。這下蕭林不用去查也對全雁風被逐的原因猜到大概。


  “你有證據證明嗎?”蕭林問。


  常羽馨皺著眉,啞口無言。然後扭頭盯著全雁風,目光灼灼,希望他澄清一二。


  可是全雁風閉緊嘴巴,一副打死不說的樣子。


  常羽馨恨其不爭:“師兄!”


  蕭林突然覺得好笑:“你看他心虛這樣子,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麽還這麽相信他?”


  常羽馨神情堅定,毫不猶豫道:“全師兄與我自小一同學藝,情同兄妹,更是一生的摯友。全師兄不言明,定有他的苦衷。隻怨我不能為他排憂解難,豈會猜疑。”


  蕭林瞬間怔愣,失神的瞳孔中慢慢浮現符弘博和施鈺彤的身影。她也曾有過這樣推心置腹的友情,奈何末世尋人猶如大海撈針,相當渺茫。


  常羽馨見蕭林麵雅無表情(其實是走神),以為蕭林不同意請全雁風當鏢師。


  她焦急了:“全雁風毒害同門的流言已經傳得人人皆知,不僅為江湖中人不齒,師兄因此處處碰壁。”


  正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想到全雁風家裏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常羽馨恨不得敲醒全雁風的榆木腦袋。


  縱使常羽馨的萬般焦急,也敵不過全雁風的守口如瓶。常羽馨也深知全雁風的性格,他不肯說,誰也別想從他嘴裏敲出字。為今之計隻有請郡主出麵。


  “郡主,可否看在我多年盡心指導之情分,施以援手?”常羽馨說完便跪下。


  鍾離椿陽一驚,連忙拉起常羽馨。可常羽馨不從,勢有不答應就不起的打算。


  站著像木頭人的全雁風也很吃驚,他想不到平日意氣風發的師妹竟為了自己不惜下跪求人,登時羞愧難當。


  全雁風喉嚨哽咽,好像有石頭壓著:“師妹,我…”


  鍾離椿陽為之動容:“小林,也許全雁風真被誣陷。再者,人之品性非道聽途說能辨清。”


  “我又沒說不請,”蕭林回過神:“我不在乎流言的真假,隻要你做好分內事就行。”


  常羽馨聽了激動不已,正要感謝,蕭林卻開口。


  “我先小人後君子,如果他對鏢局有不軌意圖,我是不會手下留情。”


  這會全雁風不再當啞巴:“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全某定全力以赴,絕無二心。”


  蕭林輕拍衣襟,意味深長道:“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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