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送鏢
蕭林踹門的舉動令全雁風和女子大吃一驚,同時看向她。
蕭林大步跨入,看了看痛苦呻·吟的男人,又瞧了瞧戰戰兢兢的女人,一時摸不著頭腦:“他們.……都是山賊?”
男人艱難地仰起頭,驚訝的問:“爾等何人?”
全雁風謹慎地上前查看,當他看見男人後脖子紋有檮杌,猛地開口:“此人便是斬殺幫的大當家。”
男人還搞不清狀況,耀武揚威道:“既然知曉本大爺的威名,還敢上門送死,來人啊,快來人啊。”
“別嚷嚷了。”蕭林不耐煩地掏耳朵:“你的手下給我全殺光了。”
大當家原本是不信的,可不管怎麽大喊,都沒人過來,回想起之前聽到的隱約哭嚎,扭曲的麵容慢慢僵住。他眼珠急轉,也猜到眼前的兩人不會放過自己,索性奮力一搏。
大當家趁其不備,將身旁的椅子扔向蕭林和全雁風,打算負傷逃走。
可大當家還沒轉身,一道劍鋒破開木椅,直刺進心髒,他當場氣絕身亡。
蕭林收回黑劍,不屑道:“我還以為為非作歹那麽久的斬殺幫總該有點看頭,沒想到這麽不堪一擊。”
全雁風嘴角一抽抽的,恐怕隻有您才敢這麽說。
目睹全過程的女子也嚇到,不過拚命捂著嘴,忍下嘴邊的尖叫。
蕭林掃了女子一眼:“她這模樣應該不是山賊吧。”
女子雙臂交叉護抱,頭恨不得埋到最低,但仍不忘偷瞄蕭林,眼神裏藏著防備。
全雁風猜測:“她極有可能是山賊擄上山的受害女子。”
蕭林聳聳肩:“既然斬殺幫都死了,我們走吧。”
全雁風不知蕭林為什麽這麽肯定,但是經過斬殺幫覆滅,他對蕭林的話已經沒有任何的思疑。
兩人才走到門口,便聽到怒喝的女聲。
他們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女子用刀瘋狂地捅向大當家的屍體,一刀又一刀,淩亂而大力,仿佛要將大當家剁成肉醬。
蕭林嘴角一勾,對女子高看一分,然後沒再停留。
蕭林和全雁風下了山,和巴布赫會和,繼續上路。
即便沒了山賊的阻礙,蕭林他們的速度也快不了,因為山路實在太崎嶇,稍有不慎,便連人帶貨掉下懸崖。
正因如此,蕭林他們才被人追上。
蕭林興味地問:“你跟著我們幹嘛?”
跟來的人正是被山賊擄上山的女子,她怯懦地停在三米外,卻跪下來倔強道:“求姑娘收下我,我願為奴為婢。”
“我不缺下人。”
女子半低著頭,抿緊嘴,臉上有難堪,有失落,有沮喪,唯獨不見絕望。她甚至向蕭林磕頭,隻重複一句。
“求姑娘大發慈悲。”
蕭林不為所動,她不是聖母,也不想做聖母。如果殺大當家會讓這個女人以為是在救她,隻能說她想多了。
“我是不會留你的,你想跟,我也管不著。”蕭林冷冷地丟下這句話。
女子雙手捏緊衣裙,微咬下唇,沒有起身,沉默以對。
一旁的全雁風同情這個女子,但是他明白自己沒有發言權。除了抱以同情,什麽也做不了。至於巴布赫依舊一副麵癱,好像沒看見女子的存在。
這種狀態持續了兩天,這兩天裏女子一直尾隨蕭林三人,不吃不喝,哪怕筋疲力盡,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死過去。偏偏她要緊牙關,堅持下來。
兩天後蕭林三人接近匯庸城的邊界,一旦他們出了匯庸城,速度就能夠加快,女子再也追不上。
女子默默地站著,渴求布滿了她的臉。
這時蕭林終於舍得回頭瞧女子,目光掃過她滿是血泡的雙腳,幹裂的嘴唇後,之前無所謂的神情有了變化。
“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麽不回去找家人,而是執著當一個奴才?”
女子淒然一笑,聲音嘶啞:“有時寧當富貴人家之奴,毋忍涼薄寒門之親。”
女子見自己的一言半語並不能讓蕭林滿意,她索性豁出去,自揭傷疤。
“小女的爹娘為了一小袋陳米,親手將我送給那些禽獸不如的山賊。”
這個時代的女性地位普遍底下,有時候甚至還不如一頭牛重要。這也理解女子為何不願回家,不管她有沒有失身,在親人鄰裏眼裏就是名節盡失。她回去的下場不是被迫剃度出家,就是買入青樓接客。
蕭林盯著眼前不過十四五歲的女子,這個年齡在現代大多是被父母寵著無憂無慮。
那一刻,蕭林說不清是被女子的堅強打動,還是由此回想到孫小花的慘死,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軟了。
“上馬車坐著,後麵的路還長著,再走下去你的腳就廢了。”
女子先是愣了一會,然後難以置信地看著蕭林。
也許是覺得打臉自己說過的話,蕭林摸摸鼻子,別扭道:“還不快上來,我們趕時間。”
女子笑顏逐開,眼瞼浸滿淚水,又跪下來,重重地磕頭。
“行了行了,”蕭林走過去,一把拉起她:“別把自己磕傻。對了,你叫什麽?”
“小女原名童甯,若主子不喜,改名亦可。”
“不必了,你的名字很好聽。”
雖然這趟鏢從三個變成四人,但速度沒有減慢,之後的路程也沒有大阻礙,加上順風順水,蕭林他們在預定的時間裏到達浪沽城。
浪沽這個未成型的港口城市,讓蕭林心中的思量許久的船廠地址有了決定。
浪沽位於大靕的西南方,因為處於入海口,城內的河流比其他城市都多,放眼望去,撒網打魚,漁舟競渡,熱鬧無比。更重要的是與浪沽隔海相望便是夕落之域,往下就是梵古和雲晟,位置便利。
所以在這裏經常出現不同膚色,服飾各異的外國人來往,絡繹不絕。
蕭林站在岸邊,遠眺波光粼粼的海麵,嘴角就沒落下過。
“主子,全大哥他們回來了。”身後的童甯說。
蕭林對於“主子”這個稱呼一開始是拒絕的,可是拗不過童甯的堅持,隻好隨她叫。
蕭林一回頭就見全雁風和巴布赫輕身歸來,同來的還有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雖曾驚訝鏢局的主事人是年輕女子,但看著蕭林的短發,不由得聯想那個勇闖幻暮之林,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奇女子,一切的不合理似乎理所應當。
“蕭姑娘,在下姓朱,鄙人剛檢查過蘭馨齋的香品,完好無損。這是收據,請收下。”
蕭林接過收據:“沒有耽誤你的生意吧。”
“沒有。”男人一臉滿意:“原先在下還擔心蕭姑娘一行人受山匪所阻,如今看來倒是我過慮了。”
“幾個小毛賊而已,沒半天就收拾掉。”
這時男人以為蕭林指的是擊退山賊,直到後來他才知道蕭林把整個山賊窩給挑了。
男人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蕭林他們已經返程,與此同時,斬殺幫被剿滅的喜訊也傳開了。
紫瓏宮,禦陽殿。
鍾離博萬嘴邊噙著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看看,這是匯庸知府遞上的奏折。”
鍾離維寧打開奏折,快速瀏覽後,頗為震驚道:“剿匪之事確無虛報?”
“你連日忙於練兵,故不知此事已傳遍啟丘,再過些時日怕是全大靕皆知。”
鍾離維寧一時竟說不話,占山為王,久攻不下的斬殺幫就這麽覆滅了。
鍾離博萬見自家哥哥露出少有的懵頭懵腦,不禁宛然,自己剛才聽聞這個消息時也好不到哪裏。
“朕耳聞世子是萬通鏢局的東家之一,果真虎父無犬子。”
鍾離維寧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如果鍾離博萬不提起,自己根本記不起有這事。他唯有心虛地應和道:“那小子也不是隻會吃喝玩樂。”
半響,鍾離維寧話裏有話:“你認為此女會是朕的師妹嗎?”
鍾離博萬當即意會:“臣自當查清。”
話分兩頭,不是隻顧盡情享樂的鍾離暮雲正專注地聽鍾離椿陽繪聲繪色地描述市井傳聞。
“小林持劍疾走,縱然麵對凶殘的山匪,也毫無懼色。”鍾離椿陽一邊講,一邊用手比劍在那比劃:“她的劍法行雲流水,招招致命,山匪全無還手之力,猶如砧上魚肉,任憑宰割。鮮血浸染殘陽,不可一世的斬殺幫從此覆沒。”
鍾離暮雲自動忽略誇張的動作和抄襲說書人的腔調,提取到他最關心的事——蕭林平安無恙。他輕籲一聲,自分別那日起緊繃的神經總算鬆開。
正講的興奮的鍾離椿陽不經意對上鍾離暮雲臉上的慶幸,不由得挖苦兩句:“哥,我早已勸你不必過憂。以小林的武功,定會凱旋而歸。”
鍾離暮雲臉色訕然,其實他也清楚蕭林的實力,隻是理智的大腦控製不了亂想的心髒,終日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瞧哥哥那般掛念,不知情的還誤以為你心悅小林。”
本是鍾離椿陽一句無心的玩笑,鍾離暮雲卻久夢乍回,一直以來繚繞心中的濃霧仿佛猛然撥開,困擾自己許久的疑惑就此解開。
難道自己真是喜歡上蕭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