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返程
合作的事初步定下了,可不代表一切順利。
“家主,奴婢有一事擔憂。”阿娜爾似乎沒有那麽高興。
“有話直說。”
“家主不怕他們自己培育出種子,從此自給自足,無需外購嗎?”
沙帕克胸有成竹地一笑:“此事大可不必過憂。白疊子喜熱,而大靕夏季短暫,氣候不足以大規模種植,總歸有求於我。”
阿娜爾想到的事,蕭林他們自然能想到。
“依沙帕克所言,此物隻適應高溫少雨之地。”鍾離暮雲有所顧慮:“大靕夏季隻有短短兩個月,即便成活,也難以長期供給。”
蕭林也考慮過這個問題:“育種和改良交給我,我會想辦法。”
“這你也懂?”
蕭林隻點頭,卻沒明說。她當然不懂,可是末世多的是人才。不說遠的,就是安和聚居地裏也有不少人在末世前從事農業。
既然蕭林把事攬上身,鍾離暮雲沒啥好擔心,他對她總是莫名的信任。
蕭林吩咐童甯捆好麻袋後對全雁風說:“告訴其他鏢師整理該整理,明天返程。”
全雁風領命,轉身出去。
鍾離椿陽滿臉不舍:“啊,這麽快回去,再多玩幾天唄。”
“不行!”鍾離暮雲替蕭林表態:“我們離家多日,父王和母妃定是萬分牽掛。既然目的已達,便從速歸去,你我親自請罰。”
鍾離椿陽嘟起嘴巴,還想爭取一下時,阮曉樺跑進來說一隊官府人馬上門了。
阮曉樺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平民女孩,何曾見過這麽大陣仗,哆嗦地講完後腿還是軟的。
蕭林與鍾離兄妹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茫然。
在浪沽這段時間裏,不僅是他們三人,鏢局其他人也被蕭林耳提命麵過,一定要謹慎行事。一直相安無事,如果硬要說,隻有那件事驚動官府。
“我就說那兩母夜叉絕不善罷甘休” 鍾離椿陽氣呼呼道:“果真人前一套,人後一套。這事未完,我定要她好看。”
撂下狠話,她相當粗魯的挽起袖子,一副要幹架的凶樣。
鍾離暮雲不禁汗額,妹妹的舉止越發粗鄙,真不知回去後母妃會怎麽收拾她。
還沒等鍾離椿陽衝出去,官府的人已經進來了。領頭的是浪沽的知府嚴進生,他先是仔細端詳鍾離兄妹,緊接著誠惶誠恐地下跪磕頭。
“下官不知世子與郡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嚴進生身後的一幹人等紛紛跪下,齊喊“拜見昭瑾世子,安陽郡主”。
還擺著要打架架勢的鍾離椿陽頓時懵了,眼珠瞄向蕭林和鍾離暮雲,像是在問誰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蕭林和鍾離暮雲也十分茫乎,按照他們的估算,即便穆親王在接到信後立即派人過來,也不會這麽快就趕到。
嚴進生接下來的話解開他們的疑惑:“下官昨夜收到王爺的飛鴿傳信,立刻調配人手,將一路護送世子和郡主回啟丘。”
“原來是父王讓你們來。”鍾離椿陽訕訕地收回拳頭。
鍾離維寧生氣歸生氣,心裏還是擔心自己孩子的安全,同時也明白再怎麽趕路也沒用。於是他飛鴿傳信給浪沽知府,命令他安排一隊人馬護送鍾離兄妹回啟丘。
搞清其中原因的鍾離暮雲便免了他們的禮:“你們起來吧。我們已商定明日啟程,其餘的你看著辦吧。”
嚴進生領命:“下官必定安排妥當。”
然後,嚴進生忙個不停。一會吩咐士兵在各處站崗,一會使喚帶來的家仆幹這幹那,務必令鍾離兄妹滿意。
後來還是鍾離暮雲覺得煩了,叫他回去,最後想刷好感的嚴進生才不舍地告退。
然而人是走了,但嚴進生給阮氏母女帶來的震驚還在持續,以至於當天兩人戰戰兢兢地伺候鍾離兄妹,唯恐怠慢他們。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蟬聲迭起,帶著鹹味的海風送來絲絲涼意。
蕭林剛想上床睡覺時,眼角餘光掃到對麵房的鍾離暮雲仰望皓月,似在歎息。
她說:“這麽晚還不睡,明天要早起哦。”
鍾離暮雲怔愣片刻,聲音如風,飄進蕭林的耳裏:“無事。隻想在臨走前,多看看浪沽。”
蕭林不禁覺得好笑:“你一個堂堂世子爺在啟丘有什麽是你沒見過的,小小的浪沽邊城值得你這麽留戀?”
鍾離暮雲輕歎道:“在啟丘,我不但是鍾離暮雲,更是穆王之子。在這裏,我隻是我。”
蕭林臉上的打趣慢慢消失,她聽出鍾離暮雲的未盡之言。
他生活十幾年的地方權貴雲集,每個人為名、為利、為私欲,帶上各種麵具,虛與委蛇,機關算盡。雖然貴為世子,除了至親,身邊圍繞的人要麽是阿諛奉承,要麽針鋒相對,榮華富貴的背後無法言語的心累。
再想想鍾離椿陽,她如此不舍離開,何嚐不是被壓抑的天性難得釋放。
皎潔的月光印入鍾離暮雲的瞳孔,他惋惜道:“聽聞浪沽的尋迦塔位置得天獨厚,登塔賞月,乃人生一大樂事,可惜此行無緣一看。”
粗神經的蕭林隻覺得都是同一個月亮,哪裏看不都一樣。但她看著鍾離暮雲的悵然,不僅沒有嘲笑的念頭,還有一些於心不忍。
她想了想:“如果你保守秘密,我現在就帶你去尋迦塔。”
鍾離暮雲沒當真:“你可知尋迦塔位於浪沽的北邊三嶽縣,離此地過百裏,如何在一夜間來回。”
蕭林信心十足:“我自有辦法,隻要你不對第三個人說起待會發生的事。”
鍾離暮雲清楚蕭林不是信口開河的人,可這事聽起來天馬行空。他半信半疑道:“我答應你。”
蕭林叫鍾離暮雲跟她去一個僻靜的角落。
“現在閉上眼睛,”蕭林叮嚀道:“除非我讓你睜開,不然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能睜開。”
雖然感到奇怪,鍾離暮雲還是點頭。
蕭林仍舊不放心,反複強調。鍾離暮雲耐下心來,應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後他用行動證明堵住蕭林的嘴——閉緊雙眼。
想也知道蕭林是要帶著鍾離暮雲瞬移去尋迦塔。
即便蕭林不知道具體位置,但是能賞月,也就說高度肯定不低。高且是塔狀建築,她的感知力掃視一遍,很快就發現目標。然後她給鍾離暮雲設了個空間罩,確保他不會因高速移動而引起的不適。
也就是鍾離暮雲,蕭林才考慮周到,不然就像當初帶走魯鐵柱那樣,直接拎走,後來魯鐵柱連胃液都吐出來。
鍾離暮雲隻覺周邊的空氣微微一凝,卻瞬間即逝。緊接著,右手被溫熱的柔荑握住。他渾身一震,像被電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鍾離暮雲眼瞼微顫,欲睜開眼,卻被蕭林喝止。
“別睜開眼睛,抓緊我的手,馬上就到。”
鍾離暮雲重重地呼一口氣,出汗的左手慢慢與蕭林的右手交疊,掌心相觸帶來的悸動仿佛引發無規律心顫,再由牽拉的手傳到對方的心房。
沒等鍾離暮雲細細體會,一陣強烈的離心感襲擊而來。鍾離暮雲沒來得及驚呼,離心感便消失,接著便聽到蕭林說可以睜開眼了。
鍾離暮雲起初不敢睜眼,習習的涼風刮過耳邊,緩了一會才眯開眼睛,眼前的景色瞬間闖入眼簾。
月上中天,皎潔溫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靜與祥和。氤氳的月色透過樹葉兒,灑在大地的每一片土地上,在遙遠的天邊,若隱若現閃閃發光的星星也在不甘寂寞出來展示魅力。
鍾離暮雲驚喜地環顧四周,塔身、塔刹等告訴他此刻真的置身於尋迦塔。
“你是如何…”
“噓,”蕭林食指抵嘴:“在這麽美的夜景就不要浪費時間糾結沒有答複的問題。”
鍾離暮雲一愣,隨後會心一笑,繼而轉頭欣賞難得的美景。
月亮爬上了樹梢,放出皎潔的光芒,給大地鍍上一層銀色。星光迷離,燈火燦爛,五彩的光交相掩映,流銀瀉輝。夜涼如水,沁人心田。
鍾離暮雲看向身旁的蕭林,瑩白的月光照在她晶瑩的嬌顏,一綹靚麗的秀發迎風飛舞,粉腮微暈,不知覺竟看入迷了。
“這下沒遺憾了吧。”蕭林突然出聲。
鍾離暮雲趕緊挪開目光,假咳掩飾慌亂:“你帶我來尋迦塔,隻為我的一句話?”
“當然,”蕭林理所當然道:“不然我費那麽多事幹嘛。”
鍾離暮雲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有著柔柔的光。那瞬間,蕭林看癡了。
“你可知尋迦塔名字的緣由?”鍾離暮雲問。
“聽你這口氣這裏麵有故事。”
鍾離暮雲遠眺天邊,聲音渺渺:“相傳在古時,有一男子對一女子一見鍾情,從此日思夜想,衣帶漸寬。每日他便在初見女子之地徘徊,日複一日。許是他的真誠感動了上蒼,果真讓他遇見那女子。”
蕭林想知道下文:“然後呢?”
鍾離暮雲繼續說:“男子向女子表明心意,女子婉拒男子。男子卻未因此泄氣,自此大獻殷勤,討好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