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好久不見
因為時間的消逝,宴會場地門外的人顯得蕭條了許多,安溪左手摩挲著燙金的請柬,嘴角一勾。
她想到了等會兒進去碰到的人應該會有怎樣的神色呢?
是震驚?
抑或是恐慌?
但無疑,這兩種神色都是她今晚希望見到的,希望裏麵的人會給她多一種表情。
莫東來,許未。
尹天傲下車後,紳士地拉開門請安溪下了車,隨後將她的手別到了自己的臂彎中,親昵地在她的額前再留下一吻。
“祝福你,我親愛的。”
“當然。”
將請柬交由負責檢查的人,安溪身著白色長裙與一身手工黑色西裝的尹天傲進入了會場。
裏麵一如她所想的熱鬧,男男女女在攀談,表麵上的不動聲色,暗地裏不知道在打著什麽算盤。
經曆過了許多次這樣的宴會,安溪已經學會冷眼旁觀這一切。
雖說她身在其中,卻從未參與過,在她下意識看來,她一向是與所謂的上流社會劃上不等的符號的。
嘴角噙笑,安溪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這一切。
興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清淺,與往常一樣,讓正與幾個商界人士攀談的葉楠下意識回過頭來。
等安溪將目光再次落在了他的身上,清楚地看到了葉楠端著酒杯的指尖在顫抖,仿佛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微微一笑,安溪欲轉身,卻在下一秒被他充滿了不確定的聲音叫住:“安溪?”
那聲線中的顫抖溢於言表,小心翼翼又透著不敢確定,那裏麵含著的期待低於前者。
安溪沒料到,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葉楠,她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麵孔去看向那個男人。
或許在別人看來,是她辜負了他的感情,但沒有人知道,曾在一次這樣的宴會中。
恰恰是身後那個所謂愛她成癡的男人將她留在了那場宴會的話題之中,雖不值一提,卻將彼此的距離愈拉愈遠。
思索了幾秒鍾,她還是挽著身邊的男人轉過身,看向了正處於震驚中又喜悅得無以複加的男人。
“好久不見,”安溪淡淡地說道:“葉楠。”
三年過去,她依舊用那樣清淺的語氣與他問候,可葉楠明白,他就像是當初的決定一樣,失去了什麽。
疼痛席卷全身,葉楠卻在臉上掛上了笑容,走近了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三年前,所有人都說,安溪已經死了,死無全屍。
他不相信,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雇了A市所有能找得到的私家偵探去調查,一年的時間,三百多天的日子,毫無線索。
他每晚上都會失眠,失眠的時候就會發了狂似的灌酒,這麽多天來,已經把酒精當成了氧氣一般的存在。
在外人麵前,他依舊是那個溫文爾雅的葉家大少爺,可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死了,在得知安溪已經香消玉殞的時候就死了。
他變得冷漠,變得與人疏離。
“你……”可她卻像是天神降臨般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對他微笑著說好久不見。
明明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可卻再開不了口。
看著這樣的葉楠,安溪覺得諷刺,卻仍舊心酸。
淡淡地移開眼眸,不再對著他那雙飽含熾熱的雙眸,扭過頭看了眼身邊的人,介紹道:“這是我的――”頓了頓,安溪按下心神,接著道:“未婚夫,尹天傲。”
不理會葉菡震驚的神色,安溪徑自對尹天傲道:“這是以前的朋友,葉楠。”
兩個介紹對比十分強烈,未婚夫,以前的朋友。
葉楠神色猛然揪了起來,心中的疼痛不減半分,以前的朋友,以前的朋友……
多麽諷刺卻又傷人的話,可這的確就是事實。
尹天傲摟緊身邊的人,伸出手到葉楠的麵前,禮貌道:“你好。”
被他淡淡的語氣刺激到,葉楠猛然抬頭,失禮地後退了一步,晃神道:“能再次見到你我很高興,很抱歉我現在不能接待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說完話,便疾步轉身離開。
安溪挑眉,盡管表麵做得多麽淡漠的一個人,卻還是沒有忘掉骨子裏的那個禮儀。
即便葉楠如此失禮地拒絕與尹天傲握手,可在臨走之前還是習慣地說出了告辭之話。
所以這代表了什麽呢?
人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即使是在晃神的時候依舊不忘嗎?
那她刻在骨子裏的痛呢?
是否能一輩子不忘,每一次回想都能身同感受,甚至更痛?
“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尹天傲看著安溪陷入了思緒,淡淡的抱怨沒有一丁點的為難之意。
安溪抬眸,看他將自己適才說的話完完整整地回給了她,微微一笑,淡然道:“這不過剛是開始,這場遊戲,你我都不明白勝敗,這樣才好玩不是嗎?”
說完話,安溪就著音樂輕柔地旋轉起來。
尹天傲接下她的舞步,等她旋轉後固定住,挑眉道:“我不覺得你將複仇當做一場遊戲,是個勸服我的好理由。”
從頭到尾,尹天傲對安溪的複仇計劃,壓根就沒有任何的讚同之意。
但安溪不是別人,她就是那種肆意而為,從不為別人的思想給自己加上包袱的人。
即使那個人是她親密的人,也無法幹涉她的決定。
這個女人,倔強得讓人心疼,卻也讓人無奈。
“可你也要接受我這個不足以上台的理由,不是嗎?”噙著淡淡的笑容,她如星空那般深邃的雙眸對上尹天傲的視線。
無奈,麵對安溪的任意妄為,盡管不願同意,但尹天傲隻好接受她。
音樂響起,周圍的人也紛紛執起了同行前來的女伴的手,邁著舞步進入了舞池中。
而並不是舞池當中的安溪和尹天傲照樣跳著優雅的華爾茲,兩個人的動作無比契合,讓人不禁駐足觀望。
繼葉楠後,是衛青第一個發現了安溪的身影。
她匆匆撇下同他前來的男伴,隱約帶著怒氣走向安溪,也擋住了身後正掃視過來的葉菡的目光。
“玩消失玩得挺開心的?”站在安溪的身邊,她蹙眉看著跳舞的兩人,最後心煩地想伸手將安溪扯下來。
被她的動作幹擾,尹天傲看了眼衛青,然後詢問的目光看向安溪。
“衛青,Ann的當家。”安溪淡淡介紹道。
因為對話,安溪順著音樂停了下來,微微側過腦袋看了眼宴會最中央的方向,便將視線移到了衛青的身上,歎道:“我不想多做解釋。”
原本還帶著一絲希望能聽到她口中滿意答案的衛青一下間就憤憤然了起來,這三年來她不斷打探著安溪的消息,想著或許下一秒她推開辦公室的門那個人就會坐在辦公桌前戲謔地看著自己。
不知道最後是心灰黯然了還是決定相信了那人的離去,衛青在她的紀念日上舉行著每一場的秀。
而現在她回來了,隻淡淡的對她說了一句,我不想多做解釋。
如此一來,是她們之間的信賴不夠,還是她衛青根本就不配做她安溪的朋友?
冷冷哼了一聲,衛青惱火道:“是啊,你不想多做解釋,請你盡快把你的Ann接回去可好?我忙碌了三年,能不能像你一樣好好享受好幾年的時光?”
聽了衛青的話,安溪就知道她顯然是誤會了自己。
但盡管如此,她依舊開不了口多做解釋,有些事情在自己身上是痛,但說出來給別人聽就更是疼痛得無以複加。
在某一點上,她從來不排除自己是個自私的人。
並且,過去的事情,並不能改變現在。
不是嗎?
雙眼像是噴著火一樣盯著安溪,衛青此刻覺得自己再不走會控製不住自己和她扭打起來,盡管她明白現在身處的地方是高級場所,但她從來都不是怕人看笑話的人。
盯了她一瞬,衛青扭頭就走,一聲招呼也沒打,那背影毫無疑問是冒著巨大的火氣。
尹天傲有些無語地看著她的背影,剛才是葉楠黯然離開,現在是衛青含著怒氣離開。
他都能想到等一會兒還有誰會怎樣離開……
看了眼身邊的人,尹天傲挪揄道:“看來,在某一點上,你跟一個火氣炸彈十分相像。”消失了三年的時間,回來就惹怒了一眾人,可不就是火氣炸彈麽。
無聊地瞄了眼他,安溪雙手抱胸看著周圍的一切,目光流轉,最後定在了宴會最中央正端著酒杯含笑接受來人祝福的葉菡。
隻看了一瞬,她目光翻轉,看向了正與葉家父母同坐高座上的莫東來。
在他的視線對上她的那一瞬,安溪清楚地看到了那麵上的僵硬,但不過一秒鍾變鬆開與來人攀談了起來。
而下一秒,她的目光再次掠過那人,定住了正似笑非笑與人交談中的許未臉上。
當許未的視線與她對上的時候,被尹天傲握著的手猛然抓緊,不顧身邊人的手是否會疼,她的目光仿佛如刀具一般要將那人刀刀淩遲。
在那人恢複了正常的神色後,安溪微微一笑,嘴裏無聲地比著口型。
也在此刻,葉菡感覺到了莫東來的分心,旋即用打探的視線掃過了四周,最後愕然地停在了安溪的身上。
她的麵容在那一秒鍾僵硬,也在那一秒裏透滿了恐慌。
但是,那隱藏極深的恐慌,也就隻有當事人能夠明白了。
“好久不見。”安溪紛紛對他們比了口型,笑得一臉妖冶,那一襲白裙在夜風中翻飛舞動,像個仙子,魅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