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死於非命
眼睛幾乎快睜不開,安溪快到了紅影的麵前,才放慢了腳步,一點點走向她,然後蹲下身子撐住她的肩膀,也就是這時,安溪才看到淋在她身上的雨再掉落下來,竟是紅色的。
安溪想要撐住紅影的身子往別墅裏帶,右手剛攬住她的肩膀,就聽她道:“夫人,不用了,我……我沒時間了。”
“先撐住,別墅裏有家庭醫生。”她的聲音冷靜,卻有著微不可聞的顫抖。
紅影想勾唇,卻發現自己已經沒了這個力氣,她是提著一口氣一點點往這邊走的,害怕因為大路會被人追上,走的是小路,卻也浪費了時間。
“小心……”
兩個字出口,安溪清楚的看到紅影口中噴出一口鮮紅,被雨水泡得發白的唇觸目驚心的紅。
紅影死死咬住唇不讓鮮血溢出,眼瞳驀然放大,像是看到了令她厭惡的人,渾身抽搐不已,她不再拘束於口中的血,張了張唇卻沒等到聲音發出,鮮血一口接著一口,最後她死死抓住安溪受傷的左手,頭無力往一邊歪去。
白影和灰影上前,兩把傘擋在安溪的頭上,她用手抹了抹眼周邊的水漬,看著已經了無生氣的紅影。
……
一個小時後,莫淩風和安子晏趕到別墅,安溪傷口上的傷也被重新包好換了身衣服下樓。
客廳中央,那厚重的地毯上,躺著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她服飾鮮紅得誇張,卻也映照了那張毫無生氣的臉白得驚人,她是紅影,她已死。
安溪坐到沙發上,因為淋過雨的緣故,她的唇微微泛白,卻緊緊抿著。
所有人看到,灰影上前去檢查了紅影的屍體,然後接過白影拿著的被單,給她的裸體蓋上,拉過頭部。
“致命的傷是心髒一處,有被汽車撞過,頭被人抓住撞到牆上。”灰影的聲音沒有起伏,冰冷得幾乎快要結凍。
安溪抬眼,看著那潔白的床單,突顯的痕跡是一個人的模樣,緊緊抓著的抱枕幾乎在她的手下變形,一個人的生命就那樣就此隕落,再無生還的可能。
“誰今晚最後見過紅影?”黑影低沉的聲音隱含著憤恨,他緊繃著線條的麵容無聲敘說著他此刻的怒氣。
在黑影看來,紅影雖是任性,雖是執拗,但黑影親眼看著她進入“黑夜”,一步步成長,最後得以與他們齊名,為了莫淩風,她身上有著許多給他擋子彈,擋刀的傷痕。
這樣的紅影,在被莫淩風懷疑的情況下,仍然每日做著自己的事情。
她說:我沒做過對不起老大的事情,清者自清。
如今,她卻是用生命血洗了她的罪名,可卻,陰陽兩隔。
安溪沒打算再聽下去,她起身,往二樓走去,背對著所有人的人她沒有看到,莫淩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是那樣複雜。
沒有回臥室,安溪就站在走廊的盡頭,目光所及之處是紅影倒下的那個地方。
在那裏流過的血想來應該是被大雨給衝去了吧,這樣大的一場雨毫無征兆,甚至昨日天氣預報還說是晴,而到了晚上,卻雷聲作響盆潑大雨落了下來。
是上天知道有人即將去陪伴它而喜悅,還是因一個人就這樣無辜枉死而悲戚?
被雨水濕了的手上的手臂隱隱傳來疼痛,安溪麵無表情的伸手用力掐住它,傷口裂了,又滲出了血,很紅,和紅影常穿的鮮豔服飾很像。
她突然感覺很冷,冷得無以複加。
抱住兩臂,安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明明是夏日的一場雨罷了,盡管大又如何,可為何她卻那樣寒冷。
突然,溫暖襲來。
安溪扭頭看去,尹天傲手中拿著外套將她裹上,雙手環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用力倚向他的懷裏。
“這與你無關。”
簡單的5個字,讓安溪的淚毫無征兆的落下,無聲無息,身後的人的呼吸平穩,慢慢將她起伏不已的心髒平息了下來。
“傲,人為什麽會死去。”她喃喃道,人的盡頭不是幸福嗎,可為什麽終結點卻是死亡。
尹天傲眸光不變,聲音低沉而緩慢:“總是會有人會因此付出代價的。”
“……是嗎。”她聲音沙啞,右手用力的扣住左手手臂,感受著疼痛,像是要將這份痛苦從這一份疼痛中撕裂出來,她不想哭的,在生命麵前,眼淚顯得那樣沒用。
二樓轉角處,莫淩風手裏同樣拿著一件外套,緊抿著的嘴角掩去了他嘴邊的苦澀。
目光所及之處,是尹天傲傲然於世的背影,而他沒有緊閉的雙腿縫隙中,莫淩風看到安溪穿著睡衣的腿,這兩人,正以契合的姿勢擁抱著。
拿著外套的手頓然變得沉重,他複雜的眸光是那樣深沉,最後隻能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轉身下樓,卻將外套掛在了樓梯的扶手上,下了樓,對上兒子希冀的目光,他淡淡點了個頭。
安子晏收回目光,沒有注意到莫淩風的神色的異樣。
他想,安溪都已經接受了他爹地的外套,想來他們和好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紅影的屍首被黑影命人抬回了“黑夜”總部,白影和灰影麵色哀傷卻仍守在衛青的別墅中,莫淩風和安子晏同一輛車回了家。
上了樓,安子晏沒有再去煩擾莫淩風,自行到了電腦房與青影一同查看錄像,看能不能找到一絲線索,這個夜晚,所有的人都很忙。
將自己關在書房中,莫淩風沉沉閉眼躺在沙發上,事隔這麽多天,再次見到安溪,他的心情是複雜的。
他想,若是他早一步比尹天傲到了二樓,早他一步將她擁入懷中,或許安溪就會答應他,與他一同回來,回他們的家。
安溪曾經說過,城堡很大,空曠得像是一座空城,她不願意在那裏生活,或許也是因為曾經在那裏受過不可名狀的傷害,她厭惡那裏,所以他便堂而皇之的進駐了她的別墅。
住了這麽久,莫淩風早已將這裏當做了家。
餘暉山的那個城堡,即使如今被葉菡所占據,他也沒有再回去的想法。
更何況,沒有指紋,葉菡就算是想上二樓,也不可能。
“喂。”
電話響了,來電人是夏於複。
電話裏的人沒有了往常嬉鬧的口氣,有著身為總理的認真與凝重,莫淩風一聽就猜出了他接下來要說的內容。
“邱澤明的人已經行動,你別打草驚蛇,能不能一網打盡,就看這一次了。”
沒有應答,莫淩風掛了電話,而此刻正在總統府被他撂了電話的夏於複沒有在意,反而輕扯出一個笑容,看向旁邊正倚著桌子坐的夫人閣下:“咳,莫淩風還真是可憐。”
韋默嗬嗬一笑,手中的筆轉了一圈,被她用食指夾在指縫中,道:“也是難為他了,怕是他們兩個人如今都不好過。”
“等事情結束了再好好慰問一下他們吧,但是介於他的身份,還是以私人的交情慰問吧。”夏於複摸了摸鼻子,計算著他一共從莫淩風的身上榨了多少的善款,他每次打電話給黑影都不好意思了。
韋默目光悠遠,聲音低沉:“算了吧,他求的不過就是一件事,你要給他的他什麽沒有?”
夏於複大大咧咧一笑,道:“他可沒有總理當朋友!”
目光閃著鄙視,韋默拆台道:“閣下他都能撂電話,你區區一個總理算什麽?”
夏於複想想也是,他不禁懊惱道,除了金錢的獎勵,他還能給莫淩風什麽呢?要是不好好把這大財主拉攏好,以後的善款就沒那麽容易集結了啊!
咳,說到底,總理閣下還真是窮得令人發指……
韋默嫌惡的睨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哎,老同學,你這是什麽意思?”轉身之際還能聽到“老同學”的抱怨,韋默抽抽嘴角,快步離開,打算離開這披著人皮的狼人總理遠一點。
……
書房中。
莫淩風一身黑色西裝,橫躺在沙發上,幹淨雪白的襯衫前兩個扣子打開,麵容透露著疲憊,但精氣神卻絲毫沒有減退。
黑影推開書房的門,第一眼望去辦公桌卻未見其人,才望去沙發上,眸光微斂,走了過去。
“紅影安置好了嗎?”
他的聲音很沉重,跟了莫淩風十多年的黑影能夠聽出裏麵的情緒,此刻的莫淩風並沒有麵上所表達的那樣若無其事,紅影是他一手帶回來的,再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會在此刻無動於衷。
原本從衛青別墅中回來時,黑影對莫淩風還是有些微的怨懟的,但此刻看到他這樣,心中也不免感傷了起來。
紅影雖是愛慕他令他困擾,但她曾經立下的功勞卻不是輕易能夠抹去的。
人都死了,那些曾經造成的困擾又算得了什麽呢?
“赭影已經下去安排了。”
黑影看到莫淩風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但聲音卻是極其寒冽,似是二月飛雪:“查出凶手。”頓了頓,他再次道:“得到結果跟夫人說一聲。”
得到命令,黑影很快就退出了房間。